【作家想说的话:】
最近真的好忙,但还好马上完结!
走心真难呜呜呜,留言少少但我依然会努力完结的!(攥紧小拳头jpg.)
-----正文-----
# 66
邱家一进门是邱默筠的主楼,再往里走是佣人楼,穿过一个花园则到了邱月棠的别墅。
这几天我都没有出门,除了在卧室睡觉就是去花园里待着,闲暇之余和园丁混熟了关系,还自作主张让佣人给我装了个秋千架。
晚饭前邱默筠回来了,我们一起无声吃了晚饭,我就独自散步去了花园消食。
去花房里看了一会儿园丁辛勤照料的工作,我走出来,窝在秋千椅上,望着夜色中的花丛和星空发呆。
秋千架的座位上垫着软垫,坚固宽敞,十分舒服。
前后动起来,晃晃悠悠的离开地面时,摇篮般的缓慢律动中充满了惬意的宁静,有时候我一个人都会躺在上面打盹儿。
我歪着身体,手里抓着酒瓶,啧啧喝了几口,度数不高的酒精入腹掀起一阵热意。
不远处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我瞥了一眼,花园喷泉的石柱后露出了一点omega的身影。
邱月棠被接回家里治疗了,但他知道我不想见他,就独自住在别墅里不出面,可我知道他总是会偷偷躲起来看我。
似乎以为我没发现,他正怯怯地露出半个寸头脑袋,从昏暗中窥视。
佣人们跟在他身边,提醒已经到了医生上门检查的时间,劝了好几分钟,他才不情愿地走了。
我就当没看见,专心致志继续荡秋千喝酒,喝了一半,alpha的脚步声靠近。
邱默筠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小心着凉。”
他绕过秋千,将手臂上搭着的一件毯子递给我,穿着家居服的模样比平时随意许多,眼镜也没戴,瑞凤眼凝视着我。
我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拿过来披在身上,“谢谢。”
但他没走,看了一眼我旁边的空位,礼貌地问:“可以吗?”
邱家的所有地盘都是他的,我没好意思赶他走,缩了缩脚,大方地给他让出一半位置,于是他坐在我旁边,隔着半臂的距离。
明明是娱乐性质的轻巧秋千,他稳稳坐下来像是坐在固定的长椅上,那种随时都会飘飞起来的悬浮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介意他的打搅,晃了晃酒瓶,自顾自又喝了一口。
他沉默片刻,主动提起话头:“你这几天总往这里跑,很喜欢吗?”
“还行。”
看了邱月棠后其实我已经履行完约定了,邱默筠也不再拘束我的自由,按理说我想去岭城就去了。
但告诉吴奉重生的秘密后,他还没有任何表态,只在第二天发信息问我去哪里了。
我说回丰城了,他没再回复。
在不确定吴奉和景元河的态度之前,我不想自讨没趣地上门,于是没立刻回岭城。
邱默筠什么也没问,任我改变主意继续住了下来,还由着我折腾他的花园。
“你总一个人在花园,也不怎么说话,不闷吗?要不要出门,想去哪里玩我会安排。”
“不了,我就想自己待会儿。”
从岭城回来,完成和邱默筠的交易后,我仿佛突然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关了手机,不看电视和新闻,彻底隔绝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真正地放空大脑,体会着游手好闲整天发呆的空旷感。
淡淡的酒气与花香缭绕周身,轻微的迷醉使得意识松弛,我暂且放下了对他的偏见,去摸他的口袋。
“有烟吗,给我一根。”
跪坐在秋千椅上探身过去摸他的口袋,他没动,没责怪我的僭越和无力,而我的动作像是要拥抱似的,几乎要碰到他的胸膛。
摸了个空,他才说:“换了衣服,没带。”
见我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瞥了一眼我怀里的酒瓶,目光幽深,声音放轻。
“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聊聊。”
我嘟囔着反驳:“我才没有心情不好,就是……就是没什么心情,没什么感觉。”
刚才离他近了些,原地仰靠时我的肩膀还能碰到他手臂,但我没在意这点距离的变化,望着暗色夜空,喃喃:“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以为卸掉所有重担,挤出所有情绪就会轻盈起来,但心中却很空,空到令人茫然。
肩膀抵着的手臂倏地绷紧,鼓起的肌肉鲜明地挤压着我,我的话让alpha紧张了起来。
他偏头盯着我,生怕会说错话似的,小心地斟词酌句,语气温和而缓慢。
“不想和我聊,可以和别人聊……找一个心理医生怎么样?”
闻言,我愣住。
惊讶地扭头看着他,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凝重和忧色,蓦然反应过来。
“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抑郁了?哈哈哈哈!放心,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次,怎么可能——”
哈哈大笑戛然而止,我僵住。
放松过了头,我居然不小心吐露出了重生秘密,邱默筠成熟犀利,一定能捉到我话语中的线头,然后敏锐地挖掘出真相。
出乎意料的是,他神色不变,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又落下来。
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告诉他的,语气半讥讽半自嘲。
“我就知道,你和邱月棠父子同心,站在一边,他肯定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他皱了一下眉,详细地解释说:“阿棠去疗养院后一直以为你在家里等他治疗结束,却无意发现你去岭城了,就哭着闹着要见你。”
“我不许,让他趁这段时间好好冷静冷静,也许对你的执念会少一点,但他说不可能,他的命是你救的,他是为你而活的,离不开你。”
邱默筠沉默了一下,“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才告诉了我,你是重生的。”
最大的秘密被我最为惧怕的alpha知道了,然而多了一个人和我共同承担这个秘密,心中却有种悬剑落下的轻松。
和邱月棠坦白重生时我只专注于他的经历,吴奉和景元河又还没有任何直白的反馈,于是,在饱经风霜见多识广的alpha面前,我第一次能平常地谈起重生这件事。
我看着他,“那你相信吗?”
邱默筠也看着我,深色眼眸宛如温厚浩瀚的深海,所有的风暴都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他坦然回答:“刚听到的时候,我自然是不信的。但阿棠说起上一世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那的确会是他的做法。”
“说实话,这些年我一直都有阿棠随时会崩溃失控的预感。”
为人父的忧愁一闪而逝,而他的落脚点没有在邱月棠身上。
“所以,我相信你。”
闻言,我笑了一下,继续看着他,发自内心地说:“既然你相信,那你知道了我和你们本来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多管闲事,这次才掺和进了你们邱家。”
“现在还不晚,让一切回到正轨吧。”
邱默筠深深望着我。
“既然是重生,当然和上一世不同,没有‘正轨’,也没有‘错路’。你做出的每一次不同抉择都在引导你走向该去的路,它就是你这一次的‘正轨’。”
我一怔。
重生后我只想要改变家庭和父母的惨状,其它的最好没有变化,我还是住在卫城,还是和吴奉与景元河成为了大学室友,还是与他们毫无关系,并且越来越远。
但我的渴望太不切实际了,因为我不能保证重生后的每一步都按照我想的来,况且我又不能做到和上一世一模一样,蝴蝶效应引发的巨变已经脱离了我的预期。
宇宙间的能量是守恒的,这里变了,那里也会变。
而我还妄图利用重生掌控新一次的人生,一旦发生了意外,我就只想逃离,只想尽快抚平这些意料之外的褶皱。
真是天真又愚蠢啊。
发觉所有不忿情绪的源头都来自我身上后,想通了,那些怨愤的情绪就被稀释了许多,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想了一会儿,说:“重生后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拯救爸妈,救我们家。是,这次我爸没有遇见那个害他的小人,也没有坐牢,我妈没有生病去世,但是却遇见了你们。”
“我们家因为我的多管闲事,被卷入邱家的桎梏,哈,这就是我贪心的惩罚吗?就算再活一次也还是不能如我所愿,平安平凡地在卫城生活吗?”
无法抵抗命运的捉弄,但我惯会说服自己,很快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只要他们平安健康就够了,别的我也不奢求了。”
邱默筠也沉思着,顺着我的话往下:“爱民百货已经被我收购了,我无法保证他们的平安健康,但我承诺会给他们富裕的好生活。”
我见他神色平和,迟疑一下,委婉道:“其实我和我爸妈的野心都不大,没想大富大贵,小康家庭就足够了,爱民百货并入你们邱家其实是攀了高枝,没必要,你看要不然……”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不相信我?”
似曾相识的问句让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想起不久前和吴奉的争吵,笑意又很快淡去。
“这可能就是重生的后遗症,有了前世的比照,我不相信他们会改变,从而也很难相信任何一个人。”
放缓呼吸,我垂眼看着酒瓶。
重叠的质问声与他们伤心的神情在脑海中浮现,没有人做错,可我在用前世的罪责处罚这一世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刹那间,那种穿过一世的孤独感又猛烈撞击着胸口,我的心脏变得无比脆弱,被撞得发出咯吱咯吱,快要破碎的声响。
鼻头一酸,毫无预兆的眼泪掉了下来。
强烈的委屈与裹挟着无奈的悲伤骤然袭来,我感受到了无以名状的痛苦,嘴唇微微颤抖,无力的声音终于发出心底深处的疑问。
“为什么是我……上辈子死了就死了,为什么我会重生,只有我一个人重生……”
“我不想记得这么多的事,我不想总是心重多疑,提心吊胆,我不想有秘密,我真的不想!”
倾诉的欲望开了一个口子,压抑太久的情绪就完全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脸上一片潮湿。
我捂着脸,绝望的泪水从指缝间漏出。
明知是妄想,我仍拖着很重的哭腔向上天控诉,向所有人抱怨。
“我只想和爸妈好好活着,回到原来的日子行不行啊,你们……你们都离我远远的,别绑着我,我要自由,我要自由自在地过这辈子……”
多想时光倒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小心谨慎地说每一句话走每一步路,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没有多余的机会了,我也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言语行为真能走向期望的结局。
从重生后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容不得我做主了。
邱默筠始终沉默地看着我语无伦次地哭,等我乱说一通发泄完,哭声小了一点,他才平缓出声。
“自由不是你不和谁在一起,也不是要和谁在一起,而是,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听我的话,但起码,我和阿棠不会再逼迫你。”
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如果你这么介意的话,邱家公司可以取消对爱民百货的并购,它们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合作方,这样你会放心一些吧。”
低沉温柔的嗓音包含着成熟的睿智,如暗夜中的灯塔,带来了十分强烈的安抚效果。
我哭得有些停不下来,犹豫看他的时候还带着泪珠,小声抽噎:“真的?”
邱默筠目光怜爱,像在看一个年幼无助的孩子,也像在看一只胆怯可怜的小猫。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温声道:“我不会骗你。”
alpha一退再退的妥协和纵容给了我一丝宽慰,我心一动,紧紧盯着他。
“那我想离婚呢?”
邱默筠静了静,“我会说服阿棠的。”
闻言,我立刻惊愕地坐直了身体,刚忍不住想问“真的吗”,又想起他刚才说的不会骗我。
这一刻,我终于有所动容。
郁结于心的大事有了确定的解决承诺,我擦了擦眼泪,毫不吝啬地夸他:“你真的改了好多。”
闻言,邱默筠也笑了。
沉闷哀郁的氛围有所缓解,和他的交谈以及他的保证让我心中敞亮许多。
我痛快地喝完余下的酒,放在脚下,没立稳的空酒瓶咕噜噜滚动到地上。
酒精的效用持续发挥,刚才短暂清醒过的意识又飘起来了,浑身懒洋洋得只想躺下。
歪歪扭扭的身体怎么坐都不舒服,我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他,没怎么纠结,就自顾自借着他宽阔肩膀当作靠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想起他刚才话里话外的无限包容,我开玩笑似的,故意问:“我可能还会找吴奉他们的,你别动不动就威胁。”
他抬手托住我的头,垂眼下瞥的深色眼眸看不真切,恩了一声。
“我不会再干涉了。”
“哇,答应得这么好,那如果离婚之前我也和他们纠缠不清,你不介意?”
他视线移开,压平唇角,“你开心就好。”
alpha显然在隐忍地竭力表现出他一言九鼎的改变,不太爽却只会答应的奇妙表情甚至有些沮丧。
我觉得好笑,故意不停逼问,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完全发挥效用的酒精逐渐麻痹了身体感知,笑声淡去,我说话的声音也钝钝慢了下来,最后迷迷糊糊地不说话了,只是半阖着眼看远处黑黝黝的花丛。
倚靠着的肩膀雄壮坚实,凉滑的家居服贴在微烫的脸颊上格外舒服,相碰的皮肤处也都被体热的alpha恒定温暖着。
但其余地方,盖了小毯子的身体也还能感受到入夜的寒意,仿佛黑暗中还有什么东西在咬着我。
我安静了半晌,小声说:“冷,你抱抱我吧。”
没有我的允许,邱默筠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即便看到我哭的时候也没蓄意亲近。
听到我的话,他似乎侧了一下头,长出一点胡茬的下巴蹭到了我额头,痒痒热热的,相贴的皮肤黏到一起似的。
那种有人相伴的热度霎时钻进心底,我微微一颤。
他没说话,一手扶住我背脊,一手穿过我膝窝,把我抱到了他怀里。
alpha的身体仿佛是一道岿然不倒的城墙,挡住深夜寒风和凛冽凄冷,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他温暖可靠的心上。
夜晚迅速离我远去,彻骨的孤独感也被月光吹散了。
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吗,浑身暖洋洋的,我闭上眼,坠入了阳光般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