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完结倒计时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市区街道的监控摄像AI系统工程是我们公司做的,我绕开权限,尽可能不露痕迹地从“后门”进入,调出云端视频,很快就查到了徐嘉慎的踪迹。
他哪也没去,真的就待在那人入住的酒店对面街道上,守着出口。
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一边在心里苦笑一边赶过去,把徐嘉慎拉上车,忍无可忍地开骂,从监控看,他是昨晚就跑到这里来蹲守,应该是除了去解决排泄问题外就没离开过,可是这样能有什么用呢?
即便是要人身监视,杵大街上那么寸步不移傻站着,他随时戴了口罩,但肯定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能被留意到,从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另一面,我也从徐嘉慎这愚不可及的行动中窥出他报仇的决心。
这种死守根本就不是办法,他会不知道吗?
我叹了口气,心底却不由地升腾起一股怒气:“你还是不信我吗?我已经尽全力帮你了,阿慎!”
后座传来冰冷的电子音:“我信你。但你不是我。”
“什么意思?”我攥紧了方向盘,“我说了帮你,就一定帮你,怎么都帮你到底,不够吗?”
最后三个字我吼了出来。
“我能送死。”他用无波无澜的电子音回我四个字。
我差点踩了急刹车。
间隔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再次听到了冷淡的合成人声:“阿辉,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自从知道他在这里,我就跟在锅里油煎着差不多,做不了任何事。你没告诉我你的主意,我不知道要多久。你跟他好不容易真在一起了,你也不应该去破坏。我只是想,如果报不了仇,我也可以死在报仇的行动中。那样,也是一种完结。”
心如刀绞。
我只感到窒息。
是的,当听到徐嘉慎坚持复仇的时候,我是畏缩了,我有了牵挂,我怕,不但是怕死,也是怕一旦我的本性暴露于光天化日下,他们会怎么看我……
怎么对待我这个其实栖身于黑暗深渊很久,只是披了层皮才得以在阳光下活动的……另一种生物?
“我会帮你,阿慎……哪怕……”我没说下去,但我明白他懂我的意思。
“你想怎么做?”徐嘉慎单刀直入。
我把计划和进度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对他说,如果他真那么着急,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加重点诱惑,实在不行,还能借用投资的名头,绕一绕再钓他出来,虽然我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我也不能眼见着徐嘉慎以卵击石。
只要那人落到我们手中,那基本上一切都解决了。
但为了顺利脱身,我们要想办法在外界发现他失踪前带他离开,最好能到边境,我说,地方我都已经选好了,深山老林遍布之处,不按正常途径去国也非难事,为求稳妥,大可以越境报复。
徐嘉慎一直静静地听着,就在我快要到他的店以及住处时,后座才突然又跳出了电子音:“不回去了。”
“什么?”我咋舌,“不回去你去哪?”
“诗词会来找,见到他们,不好。”
这倒是个问题,我想了想,说:“那去外面租个临时住处吧,我先回家,把东西都拿出来——”
徐嘉慎从后座探出身来,轻轻戳了戳我的手,我放缓了车速问他干嘛,他还是戳了戳我,我忍着头疼,把车靠边停下,转头再问他一次:“干嘛?”
他的脸在手机光照射下阴郁而凝重,向我举起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段话:“我不会拒绝你帮我,甚至会求着你帮我,哪怕你可能因此离开你的恋人我也无所谓,我不是那个基督山伯爵,我没有能力靠自己报仇,我有力气,我能活活打死他,可我打不到——我要亲手报仇,只能靠你。你可以选择你的恋人,你的安宁,你选择什么,我是无能为力的,你明白吗,阿辉?”
我默默地看完,再抬眼向他。
他突然低下了头,重新在手机上按着,他的手指似乎不再灵活,缓慢而迟钝,我只有耐心地等,等到他的动作戛然而止,再次把手机屏幕拿给我看。
“你随便找个地方将我放下,然后回去,回到他身边。”
借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有些刺眼的亮光,我一字一句地把这几个字念出了声,笑了起来。
“阿慎,”我说,“很多事你没说,我也不会问,但不代表那没有发生,你为我做过的……我也会为你做……我……”
我拿开他的手机,转而握住他的手,“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但是我不欠人。”
欠人一身债,不还不痛快。
就是做不成“老赖”,就是没有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智慧”,我欠的,一定还。
对谁都是。
原来是想在家当之上,再赔上祁擎泠一生的情,但也许已经来不及了,徐嘉慎是我的另一个债主,他要我还的,是某种更沉重更黑暗的东西。
相比起来,也许“命”都嫌轻飘飘的了。
徐嘉慎的手覆在了我手上,他掌心滚烫,眼神也炽热,但他凝视着我,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口型慢慢地拼出了四个字:“你——不——欠——我。”
我不愿再纠结下去,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被动摇,箭在弦上了却要打“退堂鼓”,就佯笑着,把手抽回,重新坐正,故作轻松地说:“现在去找个合适的住处,不能在市区……还是先到店里取些现金吧,你身上肯定没有,我也不能用信用卡、电子支付。”
徐嘉慎没再反对。
后面的事无需赘叙,还算顺利地安顿好了徐嘉慎,我返回了家中,意外地发现祁擎泠居然已经在家了,他斜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一本打开的书摊在膝盖上,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那上面,听到我叫他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一般。
现在才午后三点半,他总不会为了查我的岗吧?
不过他没有率先问我去了哪里,而是直截了当地给我解惑:“我是回来避难的,祁擎添又跑我那去了,这里有你,他还不敢来。”
我点头,嗯,我是守护这个家庭的忠犬,藏獒级别的。
“要奶茶吗?”我问他,见他点头,便去厨房捣鼓了两杯低糖的热奶茶端出来。
他接过,我顺手给他理了理被沙发摩擦乱的头发,说:“你没必要非见他不可,公司里也是养了保安的,要是他们还不够把祁擎添扔出去,你可以多雇几个。”
祁擎泠啜了口奶茶,他瞅着我,露出一抹苦笑:“我要是把他丢出去,到时候家里的人非轮番上阵,更烦人。现在就那样,反正他的要求我一律不答应就是。”
我没说话,看得出来他还有下文。
果然祁擎泠轻叹着:“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能彻底跟那蠢货撕破脸……他是蠢货,我大伯可不是,真要折腾起来,换了你也棘手吧。”
我表示认同,当时祁家对我的要求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我能给予的好处之实际,与祁擎泠在家中的地位不高,是共同的因素,那并不意味着祁氏就容易摆弄。
并不是一回事。
“你也不用急,运势这种东西,一旦起了,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挡得住。”我搬出来玄学,最后落到实处,“也许,不久之后阿浩会给你带来好消息。”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
“跟你一样,总是要分个立场的。”我话说得含糊,没有直白地告诉他我专门去打击祁擎浩了。
我跟他都珍惜着祁擎浩,不然也不会一直在他面前装出岁月静好的样子,祁擎泠更不会直到自觉走投无路才会破釜沉舟地把我的那点心思透露给他哥。
祁擎浩一直生活得像个真正的王子,他的才华事业情感全是高贵且真挚的,他几乎不需要去面对凡尘俗世的矛盾。
但王子终归是要走出他的城堡的。
就像黑暗骑士始终也是要重新面向黑暗一样。
祁擎泠眉头稍微松开,摇了摇头,恹恹地说:“马上又要年底了,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回去一趟……尤其是今年,他们知道你……嗯,所以估计会更难对付。”
我挑了挑眉,有些好笑:“怎么?他们觉得你会乐于把我们公司变成祁氏的下属?”
“呵——”祁擎泠从鼻孔里喷出了冷笑。
他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可爱至极,忍不住凑上前,他放下马克杯,示意我也放下,我们就这么交换了一个带着奶茶香甜的长吻。
末了,祁擎泠看着我,抚着我的脸颊,笑意仍在,但多了几分认真:“你不用担心祁家,我可以应付得来,他们暂时也就只能对我父母施施压,等到真有行动了,我也会反击的。”
“嗯。”我相信他。
这宣言似的话出口之后,他似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很快地啄了一下我的嘴唇:“我想保护你,你的一切,你不会觉得我自大吧?”
“怎么会呢?”我吞了很大一口奶茶,“阿泠,谢谢。”
他笑了,问:“这也要谢?我是你的丈夫嘛。”
我于是又忍不住笑,笑得他又有些急,瞪了我一眼。
“我不是在笑你。”我说这话时索性笑出了声来,将手中的马克杯举了举,“来,让我们敬命运,敬——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