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高墙一路走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小街巷里，街巷两边是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热闹酒楼，其间男客往来，身侧都拥着一名或几名女子。

吉祥弄不清这条街巷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热闹，而依云一眼就看出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地方，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充满了恐怖噩梦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重新踏入这种地方的一天。

想对吉祥说我们还是走吧，可这时只见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被人从一家酒楼里抬了出来，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

「搞什么啊！我都说了多少次要你们从后门抬出去！怎么还从前面走，你们存心不想让老娘做生意了是不是？！」

浓妆艳抹穿着一身红艳低胸装的老鸨一边就用她尖利的声音叫着一边用双分别狠狠地拍了扛着尸体的两个护院的头一下。

那两个护院闻言，转身想转回去，那个老鸨又大叫了起来。

「都快出门了，你们还给老娘抬着个死人转回去！存心给老娘添晦气是不是！快滚快滚，把尸体抬到官府去！」

两个护院闻言，老实抬着尸体走出了酒楼。一路上受人指指点点，而那家抬出死人的酒楼的客人也都做鸟兽散状一个个都离开了，只留下一群姑娘干瞪眼。

吉祥和依云在人群中看了许久，直到人们渐渐散去，吉祥才拉着依云走进了酒楼。

意外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和一个清秀的少年牵着手一起走进来，所有姑娘都傻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迎上去。

吉祥来到了老鸨面前。

「你们这闹鬼。」吉祥一开口就是这个肯定句。

老鸨脸色微变，但很快以笑容掩盖过去了。

「公子你说什么呢！我们这能有什么鬼？色鬼吗？那确实是不少呢！来者皆是寻欢客，您是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包您满意！」

老鸨故意拉长了声音，还用丝绢往吉祥胸前挥了挥，吉祥不快地扫开她的手。

「我不找姑娘，我来帮你捉鬼！」

「哟！这位公子你可真有趣呢！看不出您不但长得一副好皮相，还是个会奇门玄术的高人呀。」老鸨掩嘴而笑，周围的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若不信我也罢，将来祸事不断，你要后悔可来不及。」

「吉祥我们还是走吧。」依云在吉祥身后拉了拉吉祥的衣袖小声道。

吉祥依言点头，两人转身便想走。这时老鸨淡然自若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慌张，正想开口留住那两人时一个护院打扮的黑衣人气喘吁吁地来了老鸨面前。

「老板娘，我们把那尸首抬到了官府，县令大人硬说要您还有陪过那位客人的姑娘亲自去一趟。」

「我去有什么用？那人就是坠楼死的，这有那么多人看着，老娘什么也不知道！」

「可那尸体颈部有掐痕，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发生这种事了。自从那小桃红……」

「你给我住嘴！」

「老板娘，您就快带着姑娘去吧，不然县令大人就要派人来将您押解过去了！」

「该死的！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呀！柳青，你快去把那粉蝶给我叫来。」

「是的。」那名叫柳青的姑娘应了一声感觉跑进后院。

「两位公子请留步。」老鸨喊住了吉祥和依云。

吉祥率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我若请你捉鬼，你有什么条件？」老鸨很爽快。

「给我一百两。」吉祥也很爽快。

「一百两？！」老鸨瞪大了眼睛，「我们是开门做小本生意，没那么多钱，算便宜点。」

吉祥想了想。

「八十两。」

「不行。」

「六十两。」

「再少点。」

「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好！就五十两！」

生意谈成之后，那老鸨带着那名名叫粉蝶的姑娘直奔官府，而依云和吉祥则被其他姑娘领着来到闹鬼的那栋小楼二层的房间。

提起一个月前那间房里发生过什么，所有姑娘都讳莫如深，闭口不言。吉祥和依云也没有多问。

那房间早里早就熄了灯，一个人也没有。之前吉祥看到女鬼出现过的走廊此时也空空如也，吉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照亮黑暗。依云着颤巍巍地跟在吉祥身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这里有鬼而害怕还是因为其他深层的原因。

吉祥推开了门，环视了油灯照亮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依云还是能感受到那个女鬼存在的气息，非常强烈。到底在哪里呢？

吉祥只顾着寻找女鬼却没注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依云的不对劲。

只见进入房间之后，依云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那些再也不愿意想起的不堪记忆，突然像潮水般涌现出来。

昏暗的房间里，熏香缭绕，红色的帐幔装饰着上好的红木大床。每一夜他被不同的男人压在这张床上‌‍‎‌凌‎‌‍‎‌辱‍‍‎‌‎。

黑色的锁链、项圈，残酷的刑具、‌‍‎阳‌‍‍‌‎具‎‌‌……

明明早就遗忘的画面，此刻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只见一个男人压在另一个辨不清‎‌男‎‎‌‍‍女‎‍‌‎‌的人身上，那人白皙修长的双腿被大大的分开，红色的液体顺着白皙的大腿缓缓流下，而压在上面的男人一边粗暴地抽动下身一边用手不停地对被压在下面的人扇耳光……

「不要——！」

依云低低地喊着，然后用双手抱住了头，胸口一阵苦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依云难过地蹲下了身子，痛苦地发出破碎的呻吟。

听到依云压抑的声音，吉祥才注意到依云的异样。

吉祥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桌上，然后来到依云身边蹲下，抱着他的身子。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

吉祥语气焦急，依云却仍蹲在地上抱着头不住颤抖。突然，依云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吉祥正想扶住他，他却自己稳住了身子，不再细细颤抖。

「你到底是怎么了？」

吉祥将依云搂得更紧了，依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露出一脸释然的微笑。

「我没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有些头疼。」

依云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软倒在吉祥的怀里，动作如女子般轻柔。

「现在还疼不疼？」

「我没事，你扶我去床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这里……」

「没关系的，我真的很累，现在头还有点晕。」依云说着抱住了吉祥的腰直往吉祥的怀里钻。

「要我抱你吗？」

依云一脸娇羞地点头，笑容里还有几丝妩媚的气息。吉祥隐隐觉得依云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抱起依云的时候，缩在他怀里的依云也顺势将两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吉祥将依云放在了床上，正想离开，却被依云突然拉住了衣袖。

「怎么了？」

吉祥不解地发问的时候，就被依云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上。此时依云正双腿分开地坐在吉祥的腿上，臀部正好坐落于吉祥的胯下之物上。

「今晚很热，你不热吗？」依云一边说着便开始扭动起腰身来，臀部正好在吉祥性器的部位轻轻摩擦。

「确实有点热，你别这样靠着我不就……」

吉祥还没说完，依云便主动地吻上了他。

依云的唇瓣还如上次品尝的那般柔软甘美，滑腻的小舌却不像上次那般生涩，它灵巧地舔弄挑逗着吉祥的唇，急欲寻找吉祥的舌与它纠缠。吉祥迟疑了一会，终于伸出舌回应。两人不停地变换角度地唇舌纠缠，吻得难解难分。

依云一边不时地扭动着身体，摩擦着吉祥的下体，一边用手在吉祥身上游走，隔着衣物抚摸他结实的胸膛。抚摸了一阵之后依云的手开始慢慢下移，欲解开吉祥的腰带。

若说活了千年，对这些事还一窍不通没有经验，那是不可能的。吉祥虽没有和男子交合过，但也曾和栖凤山上的女狐妖有过好几次缠绵。栖凤山上的女狐妖可谓身经百战，技巧纯熟，非常擅于挑逗男人。而眼前的依云挑逗的功夫竟也不比那女狐妖差！

吉祥眯着眼看着一脸媚色的依云，完全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就在依云想再次吻过来的时候，吉祥用一只手掐住了依云的颈项。

「你是谁？」吉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我是谁很重要吗？」依云的吻不断地落在吉祥的唇边还有下巴上，「你看你的东西已经硬了。」

吉祥只是一脸冷淡地推开了依云的身体。

「你为什么会进到他的身体里？」

「是他逃了，他把身体让给了我，这个身子以后就是我的了！哈哈哈！」被女鬼俯身的依云摸着自己的身体大笑起来。

「你休想！给我滚出他的身体！」

「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呐，你喜欢他的身体吧？我的技巧很好哦，我在他的身体里一定可以比他更能满足你。」

「你给我滚出去！」吉祥说着眼中多了几分狠虐。

「你有本事让我乖乖出去吗？」被女鬼俯身的依云用挑衅地眼神看他。

吉祥没有说话，抬起的手掌心里凝聚起了一团冰蓝的火焰。

「别让我用真火烧到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原来你是妖怪……哼，其实魂是谁有什么重要呢？只要这个身体在不就好了吗？你喜欢这个身体吧？可是等他老了丑了，你就会嫌恶他抛弃他的，现在又何必那么在意魂是谁的？」

「他的存在是无可取代的。」那么单纯善良又喜欢任性撒娇的依云是无可取代的，想到依云吉祥的眼中有一抹难掩的温柔。

「你爱上他了？」

吉祥呆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将手掌压在了依云的头上，点点蓝光如流水般由头部缓缓进入了依云的身体。

「我已经对你施了法术，你给我乖乖地呆在这里，我要去找他。」

吉祥说完，推门而去。房间里只剩下被女鬼侵占了身体的依云，露出了一个深沉的笑容。

每个人的魂都有独特的气息，与依云相处了这些时日，吉祥对依云的气息已经非常熟悉了。

顺着气息一路追寻，吉祥来到了厨房旁的柴房前。淡淡的白光从黑暗的柴房里透出来，就如每个人魂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一样，每个人的魂也都有自己独特的颜色。

依云的魂透出的是纯白的光芒，就像他的人一样。

吉祥推门而入，只见依云那半透明的白色魂魄，抱着膝盖缩在一堆柴门旁。发觉有人开门进来，他紧张地抬起了头。

吉祥看到他的脸上有淡淡的泪痕，看到他的一瞬间，依云的脸上有种得救了一般轻松的表情。

吉祥蹲下身去，伸手抚摸依云带泪的脸庞，因为是魂魄，对依云的触感几乎没有，更别说为他拭泪。

「你怎么了？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听到吉祥的话依云只是摇头。

「你一定有什么事吧？」

依云还是摇头。

「我只是很习惯地就来这种地方了。」

「为什么？」

依云深深地凝视了吉祥好一会，移开了视线。

「我曾经被卖到妓院……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她们经常把我关在柴房里。」

闻言，吉祥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后面的事他不想听，依云却自言自语般地说起来。

「我被逼接过客，每天晚上都伺候不同的客人，他们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我，我没办法反抗，只能哭着在心里求救。那时我特别特别希望爹来救我，可是我越是渴望他，心里就越是绝望。所以我决定再也不会在心里呼唤他、期待他了，我要恨他，恨他的残忍，恨他的无情！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卖掉换钱呢？明明是一家人，就算有再大的困难，要面临死亡，也要互相依靠着死在一起，那才是一家人！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家人，没有把我当成儿子！」

依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吉祥说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连对少爷他也从不曾提起过。少爷自然也从不问他的过去，从不揭开他的伤口，给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让他得到了彻底的重生。他感谢少爷，也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忘记一切。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他现在才突然发觉自己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将鲜血淋漓的伤口捂着掖着，最后只会让伤口溃烂出脓而已，是该让这道伤口见天日的时候了，可为什么想对吉祥说呢？

「后来我逃出来了，用一夜的‌‍‎‌凌‎‌‍‎‌辱‍‍‎‌‎换来了自由。是少爷捡到了我，给我重生。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了那个肮脏可耻活得不像人的自己，可是……不行……像我这样肮脏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吧？吉祥你还是不要管我了，根本没必要守护我，真的。」

吉祥第一次为自己那么晚才与依云相遇而感到痛心，第一次恨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事。他想抚摸依云的头，想抱紧依云颤抖的纤细身躯，却因为没有实体，什么也做不到。

此刻，他才知道他要依云原谅父亲是多么残忍的事。也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这个无论心里有多苦却依然开朗任性又单纯可爱的依云，他不想让依云露出像现在这样一副痛苦脆弱的模样。

「你不脏，我甚至没有见过比你更纯洁可爱的人。我会守护你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了。」

吉祥的话很动听，很诱人，无论真心与否，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救赎。依云颤抖着缩成一团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对吉祥露出了笑容。

「我突然很感谢爹让你来到我的身边，只要你在，我以后什么都不怕了。」

依云总是这样，无论心里藏有多少不快与伤痛，他都能很快恢复神采，仿佛一切痛苦和伤害都不曾存在一般一直笑着，这是一种怎样的坚强？

「傻瓜。」吉祥有种想抱紧他吻他的冲动，却因为没有实体，无法做到。「如果我能早点恢复，早点找到你就好了。」吉祥的心头满是悔恨，双手握紧了拳头。

依云笑了，在纯白的光芒里他的笑显得那么无瑕。

「现在也不晚，以后你要对我很好很好哦！」

「你放心！我带你回去吧，以后你再也不会有那些事了，我可以为你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

吉祥摊开掌心慢慢将依云的魂魄聚在掌心，形成一团白光。

回到小楼二楼的房间，被女鬼侵占的依云的身体安静地坐在床上。

吉祥施法轻松地将女鬼赶出了依云的身体，然后将依云的魂魄慢慢地送入他的身体内。

女鬼静静地立在一旁，待依云魂魄完全归体，陷入沉睡的时候，她才对吉祥说起话来。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能侵占他的身体吧？」

「因为他的魂魄与你产生了共鸣。」

「对，他以前和我有过类似的遭遇，不过他比我幸运多了。」

「是吗？」

「他逃出那个地方了，而我没有。」

「所以你才在这里害人？」

「不。你要听我的故事吗？」

「请便。」

女鬼笑了，眼神变得深邃。

「我深爱着一个男人，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出众非凡，他偶尔会来这里寻欢，每次都让我伺候他。我想我这辈子都高攀不上他的，只要他愿意抱我，我就很开心了。后来有个爱我的男人，他说要帮我赎身，娶我为妻。我很高兴，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时我觉得自由比爱情更重要。可是那个我爱的男人听说这事之后，不愿让我跟爱我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他将我‌‍‎‌凌‎‌‍‎‌辱‍‍‎‌‎致死。」

「真是个过分的男人。」

「可我还是爱他，想见他。我很傻吧？」

「你……」吉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之前我一直觉得他不爱我，我长得那么平凡，又是在这种烟花之地靠出卖肉体维生。可是当我看到他抱着我的尸体哭泣、忏悔说爱我，知道他不顾家人反对将我厚葬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真的对我有情。以前他只是碍于身份和面子，不愿娶我，也不愿承认对我的感情。知道他也爱我之后，我竟高兴得立刻原谅了他，我想见他……」

女鬼掩着面哭泣起来，待她抬起头，一张毫无姿色的苍白面孔便显露了出来，这样的容貌真的太平凡，过目即忘。

「你知道我死于这里，魂也被困于此。我没办法去找他，他也再没有来过这里。我想见他，告诉他我其实也爱着他。可是我们已经阴阳永隔，我希望他别再想我，等我下了地府喝过孟婆汤之后也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见到他，他是县令的儿子，所以只要死人送到官府，他就知道这里闹鬼的事，知道我在这里，他也许就会来……」

这女鬼真是个痴情女子，爱上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你不该为此杀生。」

「那些来寻欢的男人都该死！我恨那些男人！」

「你到地府后会受到鞭刑的，你杀过多少个人便要承受多少鞭。」

「我不怕，只求来生不再为人。」

「你不想与你爱的人再次相遇吗？」

女鬼淡然一笑，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凄婉。

「我比他先投胎，我和他缘分已尽。下辈子如果还要做人，但是出身不好的话，一辈子都会活得很辛苦，我再也不想受苦了，我只想要安定的活着。」

好像谁曾说过类似的话？

「你知道什么叫安定的生活吗？」

吉祥摇头，女鬼露出憧憬的幸福微笑。

「对我来说就是与相爱的人一起住在恬适的乡间，有一间不大的房子，还要有一块田地。我的男人每天在田里耕作，而我在家里给他做饭带孩子，过着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日子。」

吉祥按着女鬼的话想了想，虽然平凡简单但却有幸福的感觉。可这是男人和女人间的幸福，两个男人的话要怎么样才好呢？他想象不出来。

这时，只见窗边显出一个牛头的影子和一个马头的影子，女鬼很快就注意到了。

「是你把牛头马面招来的？」

吉祥点头。

「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吗？」女鬼的眼里又闪出了泪光。

「去吧，但愿你来生还能做人，找到你要的幸福。」

女鬼露出凄然的一笑，半透明的虚影缓缓向窗边移动。

穿过窗口前，女鬼回过头来。

「其实两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幸福。」

说完女鬼俏皮一笑，吉祥觉得她那并不出众的容貌因为一个笑容顿时声色不少。吉祥还想问她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可她已经穿过了窗口，窗边牛头马面的影子也渐渐淡去。

女鬼走后，吉祥一直面对的窗户站着，迟迟没有动作。

依云想要的幸福和那个女鬼一样吗？他要怎么做呢？一间房子？一块田地？可是他们之间不会有孩子，依云也不会像女人一样呆在家里烧饭做菜忙家事吧？他要怎么做依云才能让像和他口中的少爷在一起时一样幸福？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不懂人类。

突然，门外想起了一阵骚动，接着大门就被人猛然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面容俊朗中带着几分憔悴的锦衣男子，男子身材修长，气度不凡，一进门就直直想吉祥走来。

男子来到吉祥面前，吉祥才发现这男人竟有着和他相当的身高。

男子一把抓住了吉祥的前襟，狠狠地瞪着他。

「小桃红呢？小桃红的鬼魂就在这里对吧？」

男子口中的小桃红应该就是指那个女鬼吧？那么这个男人就是……

「你就是那县令的儿子？」

「对，就是我！你见过小桃红了？」

「你来晚一步，牛头马面已经将她的孤魂带回地府了。」

「你说什么！」男子瞪大了双眼，原本眼中闪烁的光彩骤然暗淡了下去。

「她为了你，迟迟不肯离去，在此杀生，只为引你来见她一面。可惜她不但没能见到你，下到地府还要为她在人间犯的罪承受鞭刑。」

男子闻言，抓着吉祥前襟的手松开了。他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好像在哭。

「为什么……为什么……」男子发出破碎的低吟。

吉祥突然有点恨自己，内疚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蹲下身扶着男子的肩膀，将那小桃红对他说过的话都告诉了男子。

男子听完早已泪流满面，跪地不起，直到县令大人派人来将他带走。

男子走后，老鸨一边小心翼翼的环视着房间，一边缓步进来。

「那小桃红的怨魂真走了？」

「是的。」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么我们今晚在这住一宿。」

老鸨想了一会，爽快道：「好，若真的再没有怪事，我明早就付你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