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洞出来，两人顺着田边的小道一直向北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县城。

县城的城门外，出城进城的商贾旅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依云和吉祥早就饿得饥肠咕咕，进了城，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可他们身上分文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街边的酒肆茶坊，肚子饿得直叫唤。

两人一直来到了市集最繁华的长街上，卖果卖菜的小摊贩们熙熙攘攘地在街边摆着小摊做生意。

来到人类聚集的地方，没有银子真是寸步难行。连吃个果子都成了奢望，吉祥望着眼前小摊上摆满的蔬果吞吞口水，不如变成老鼠去偷个果子吧……

吉祥正想着，突然鼻间飘过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吉祥转头看去，是个卖肉包的小摊。白乎乎的大肉包，光是看着就让人恨不得立刻要一口，吉祥看得口水都要滴出来了。虽然妖怪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但是饱受饥饿感的折磨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娘，您的身体不好，就别来吧，摊子有我看着，您不用操心。」

「你别心疼娘，娘知道客人多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这个已经半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能帮上你一点就尽量多帮你一点……咳咳咳……」

说话的老妪突然猛烈地咳起来，肩上搭着毛巾，腰间围着围裙的包子铺老板赶紧轻抚起老妪的背来。

「娘您别这么说，孩儿一定会努力赚钱给您治病的！」

「别，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有钱了就好好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咳咳咳……」

「娘……」

吉祥的注意力由包子转向了这对包子铺的母子，正看得出神，耳边传来了依云的声音。

「吉祥你在看什么啊！我们没有钱，买不起的啦！」

依云说完抱着吉祥的手臂就走。

「肚子好饿，看一下就好多了。」

「什么嘛！只会越看越饿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依云依旧抱着吉祥的手臂垂头叹气。

「那个臭妖怪不但把银子全吃了，连几个铜板也没给我剩下，好饿啊，呜……没有钱真的会饿死的……」

走了没一会，只见前面的街边围了一群人。依云忍不住瞟了一眼，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姑娘低垂着头跪在地上，她的身前是一具用白布覆盖的尸体，地上铺着的白纸上写着「卖身葬父」的字样。

依云不禁停下了脚步，一直盯着被人群包围的姑娘。吉祥注意到了依云的视线不禁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怎么了？」许久，吉祥终于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依云收回视线想走。

「其实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没死。」

闻言，依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吉祥。

「他确实没死，只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丢了魂，把他的魂招回来他就能醒了。」

依云疑惑的皱眉。

「你什么时候也懂招魂这种事了？」

「鬼与妖虽然互不侵犯，但是大家对彼此都很了解。」

「你真是神通广大的妖怪。」

吉祥不置可否地一笑。

「我们走吧。」

依云却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怎么了？」

「吉祥……我们还是帮帮那个姑娘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想帮。」

吉祥看着依云好一会，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说要帮，我就帮她吧。不过得你去做，我不想碰雄黄。」

闻言，依云很快答应下来。吉祥将救人的方法告诉了依云，听闻之后依云一个人穿过人群，来到了那位跪在地上抽泣着肩膀微微颤抖的姑娘面前。

「这位姑娘，你的爹没死，我可以救活他。」依云一站定就单刀直入地说。

那姑娘闻言，惊异地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到对自己说话的人竟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艳少年，她呆了好一会。

周围的人听了依云的话也都好奇地看着吉祥，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起来。

「公、子，你……是说真的吗？」姑娘的声音细若蚊吟。

依云在姑娘面前蹲下，用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要一个一文的铜钱，一把柚子叶，一碗雄黄酒。」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又骚动了起来，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连一些周围的摊贩都忍不住过来凑热闹。不一会，几个人纷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卖柚子的摊主抓了一把柚子叶来到依云身边放下，酒铺的老板用瓷碗倒了一碗雄黄酒拿来，一个围观的人也从人群里走出放下一块铜板。

东西备全之后，依云吞了吞口水，才按着刚才吉祥教他的掀去了覆盖着男人全身的白布，然后将铜钱塞在男人的唇间，再以柚子叶覆面。

做完之后，依云端起了脚边的雄黄酒，用手沾着酒一点点地从头到脚洒满男人的身体。然后依云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里默念了三遍吉祥教他的咒语。

周围顿时变得一片安静，人们都在等待着看地上的「尸体」有何反应。

在众人屏息注视着大约一刻之后，躺在地上的「尸体」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整个手臂都抬了起来拿去覆在脸上的柚子叶。

躺在地上的男人稀奇地环顾了四周好一会，再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披麻戴孝的女儿。

「凤儿，你怎么这幅打扮？这是怎么了？」

「爹！您没死！您真的活过来了，真的太好了！」姑娘扑进了爹的怀里哭起来。

「活了！那个死人真的活了！」

周围有人叫了起来，顿时一片人声鼎沸。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姑娘不住地向依云磕头，依云不好意思地扶住了她。

「不用谢我，不用谢我。」

安抚了那个姑娘，依云站起身想去寻找吉祥，这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位神仙，您是神仙啊！求您帮帮我家老爷吧……」

一个家奴打扮的老头在依云面前跪下不住乞求着，依云赶紧扶起了他，而老头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华贵年过六旬的白发老者，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

「这位公子一定是法力高强的仙人，能让死人活过来，我本想买了那丫头回家做下人的。」身份不凡的老者对依云说道

「我、我不是什么仙人……我就是普通人。」依云额角流下一滴汗地笑道。

「想我冯家也是这爻州县的大户人家，现在却连个伺候人的丫头也买不到了。」

「为、为什么呢？」

「自从上月小女溺死在西院莲花池之后，就频频有下人说府里闹鬼，不久后那些下人一个接个地病倒。」

「竟有这等事？」

「公子既然能将死人救活，想必除鬼通灵也不在话下吧？我家小女定是死得不明不白不愿离去，府上才会出现怪事。」

「您是想……」

「公子只要你能帮我，我可以给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果然是出手阔绰的大户人家，可是他根本不懂什么除鬼通灵啊……

见依云满脸犹豫，迟迟不答，老者再开了价格。

「那么六十两！」

「……」依云瞪大了眼睛。

「还是太少吗？那么八十两！」

「……」依云努力地吞了吞口水。

「好吧，一百两！」

一百两！依云有种大白天走在路上被天上掉下的银子砸到耳鸣的错觉。

「好！我答应你！」

自己不懂除鬼通灵，没关系，还有吉祥，吉祥一定懂！

依云想着却发现人群里怎么也看不到吉祥，按说以吉祥高大的身材就算站在人群里也十分醒目，一眼就能认出。

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

疑惑地想着，依云跑到大街上四处张望，离他不远处有一摊衣物摆在地上。环视了一圈，依云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一个卖梨的小摊子的角落。只见一只灰白的老鼠正抱着一只跟它身子差不多大的黄灿灿的梨子大快朵颐着。

臭老鼠！竟然趁乱跑去偷东西吃了！

依云愤怒地跺着步子走到梨摊前弯下腰一把抓住那只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臭老鼠塞进了怀里。

「你答应的事，你自己解决，我说过我们妖和鬼是互不侵犯的。」

老鼠模样的吉祥侧躺在铺着上好锦缎被褥的床上用一只前肢撑着脑袋，两个后肢交叠，两个小耳朵不时地动着，一副悠闲的姿态。

「臭吉祥！难道我碰到危险你也不管了吗？」

「我不臭，也不香。等你碰到危险了再来跟我说吧，我不能主动插手鬼族的事。」

「臭老鼠！臭老鼠！臭老鼠！什么鬼啊，妖啊，你不想帮我就直说嘛！哼，我才不求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答应了下来，今晚我们能这样有好吃好住的吗？」

自从听说了依云答应来冯府捉鬼的事，吉祥就这幅不咸不淡的冷漠态度，这让依云很是气恼。

依云瞪了侧躺在床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的吉祥一眼，走到床边粗鲁地扫开吉祥，将它赶到靠墙的地方，然后才跨上床拉过丝被躺好。

很久没能好好躺在床上睡觉了，尽管也不是什么在多么舒适的地方，房间里还有隐隐的霉味，但多日留下的困倦很快就让依云沉沉睡去。

「真是的，也不把油灯灭了再睡。」

吉祥说着将爪子指向桌上的油灯，灯里的火焰就立刻熄灭了。

今夜乌云密布，缺了一角的月亮一直躲在厚厚的云层里。熄了油灯之后，室内变得一片黑暗。

依云睡得正香，完全忘了，今晚他们住在这里是为了抓鬼。

下午的时候，依云带着吉祥一起来到了爻州县的大户人家冯晋卿家中。冯晋卿以上好的家宴招待了依云，晚上便安排他在传说闹鬼的西院住下。听说老爷请来了驱鬼的高人，还西院的住的寥寥几个下人都零时安置在了厨房住一夜，西院里只剩下了依云一个人。

冯晋卿的小女儿年方二八，于上月无故溺死于西院的莲花池中。冯晋卿一向不喜欢这个小女儿，她的娘又在生下她之后便不久于世。从小就被关在闺房里长大的小姐只能经常来西院和下人们玩，可那些下人也不太喜欢这个老是沉默寡言的小姐，不太理她。

冯晋卿知道自己从小就怠慢了女儿，现在女儿冤魂不散，他害怕自己会遭到不测于是急于请人除去女儿的怨灵。

据住在西院的家奴们说一到子时就会听见房门外有脚步声，接着会刮起大风吹得窗扇哗哗作响，若置之不理，那声音会吵得人一夜不得安睡。待人来到窗边查看便能听到少女的哭泣声，闻声寻去便可见一貌似小姐的粉衣少女独自坐在莲花怒放的池中小亭里。望其而逃者，三日内颈部出现勒痕，每夜被鬼压身。如有大胆靠近者，看到其怒颜，三日内面部将生满暗疮，高热不退。看到其笑颜者，第二日必将无故双目失明三日。

一个月里已经有多名家丁奴婢或被鬼压身，或脸长暗疮，或双目失明。而西院正是下人居住的院落，本就破旧阴森，再加上闹鬼之事就再没有下人敢住这里了。但不住西院，冯家又没地方安置下人，于是下人们相继离府。而今夜，他们便在此住下了。

敲过三更天之后，一直隐匿于云层里的月亮露了脸。

如瀑般的银辉染得地上一片雪白，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漏进了屋子，在屋内投射下一道白亮的光线，照亮了屋里黑暗的一隅。

这时，夜风也轻轻地吹拂起来，拂过窗外的一片莲花怒放的莲花池，将莲的清香也缓缓送进屋里。

床上的一人一鼠都在安睡，但是闻到香气之后，吉祥猛然睁开了眼睛，依云仍安然梦中。

吉祥在黑暗中悄然翻了个身，眼睛盯向窗外，只见一扇半开的纸窗挡住了部分月光，而那扇纸窗上清晰地映出了一个黑影！看起来是个女人的影子，影子一动不动地立于窗外。而那扇窗下就是莲花池，人根本不可能站立于窗边！

夜风变得有些大起来，纸窗随着夜风轻微地摆动起来。那扇映有黑影的窗户也在一开一合的晃动着，在宁静的深夜里发出吱吱嘎嘎的恼人声响。

吉祥清楚地看到当那扇纸窗被风吹得完全打开的时候，窗外是一片莲花池，而窗子被风吹得关上的时候，窗上却映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影。再打开，窗外依旧什么也没有。

吉祥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现在不是他出手的时候。

窗子发出的响声很快惊醒了梦里的依云，他揉揉眼睛看向窗子，很快也注意到了窗外的黑影！

「啊——！」

依云恐惧地叫出生来，将丝被直往身上揽，身体不断后退直到抵到墙壁。

这个黑影一定就是那个小姐的鬼魂！

「吉、吉祥！」

依云几乎是出于习惯地想要找吉祥，可他的手在床头摸了遍也没摸到吉祥。

那个该死的老鼠真的不管他了吗？

混蛋！骗子！臭老鼠！

就在依云在心里咒骂着的时候窗外的风停了，窗户又回到了半开的状态，而窗上的黑影消失了！

夜，变得异常安静。

依云却异常紧张，紧张得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脉搏突突跳动的声音。

突然，一阵轻柔得仿佛溶化在风中的低泣声由窗外传来。

来了，真的来了！

依云一直缩在靠墙的床边细细地颤抖着，再向窗外看去，只见一个粉衣的少女亭亭靠坐于湖心小亭里。她看着湖面，手在不时地梳理着一头柔美的青丝。

而少女哭泣的声音也由小转大，好像被什么催促着似的，依云不由自主地批了外衣，套好鞋袜就想湖心小亭走去。

明明很害怕，明明知道不能去！不能去！可脚就是不听使唤地移动着。

来到小亭，靠坐在小亭栏杆旁的少女已在眼前。因为少女的脸一直低着看向湖面，所以依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是鬼！是那个小姐的鬼魂！

依云恐惧地想象着这个少女回过头来，面目会是怎样的狰狞！

不要看！不要看！只要不看就没事了！

这样想着依云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一股不同于周围肆溢莲香的淡香传入了鼻息之间。

「跟莲儿一起玩好不好？」

一双冰凉的手牵住了依云的手，依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的不是想象中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而是一张稚气未脱的清丽面容，少女一身淡粉色的纱衣，衬得她姣好的面容越发剔透，就如那在池中、在月色下静静盛放的娇艳莲花。

眼前这个比自己稍矮的少女真的是鬼吗？

依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起来，于是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莲儿，好高兴。」

少女露出如花的笑靥，脸颊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拉着依云的手带他绕到凉亭侧边的台阶旁，那里正对着一片亭亭茂盛的莲叶，几朵粉色的娇嫩莲花衬于莲叶之中。在台阶上坐下，可以看到连着层层叠叠的莲叶下的长茎，点点金光在黑暗的叶茎下飘浮着，是萤火虫。池中蛙声连绵，配着夜虫的轻唱形成一曲动听的旋律。

「这里好美。」依云不禁感叹道。

少女开心地拼命点头。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我最喜欢这里了。」少女说着天真地侧着头用双手轻捋垂在身前的发丝，双脚轻轻地摆动着。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女少摇摇头，然后垂下了脑袋。

「你是第一个愿意陪我的人，他们都很忙，不愿理我……没有人跟我玩……」

这时水里突然有一条金色的鲤鱼越出了水面。

少女跳下台阶，跪在水边看着一群游到了岸边的鱼儿，她回过头看向依云。

「只有它们是我的朋友，它们记得我！」

依云来到少女身边看向水中，借着明亮的月光，依云看到水中清晰地倒影出自己的影像，而水中却没有少女的影子。

鱼儿在水中游着，水波轻轻地荡漾着，洒在湖面的月光像破碎了一样，银光跃动。有鱼儿不时将头伸出水面，一张一翕地张嘴向着他们。

「小鱼儿们都饿了，我却再也不能喂它们了。如果不管它们，它们会饿死的，好可怜。」

依云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的自己的孤单倒影。

「是啊。」

「以后你来帮我喂它们，好吗？」

「好啊。」

「谢谢你。」

少女笑了，那么纯洁，那么动人。

依云的心中有几分莫名的哀伤，这时少女却突然了扑了过来圈住了依云的颈项。

少女如花粉嫩的脸庞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弄不清楚状况的依云做不出任何反应。就在少女的鼻尖将要碰到自己的时候，依云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向后拉了一把，他便不稳地向后倒在了地上，撑起身子的时候却看到变‌‎‎‌‍成‍‍‌人‍‌形一丝不挂的吉祥竟和那少女的双唇贴在了一起！

依云心中顿时像被无数的小针扎刺着般不快。

还好两人很快就分开了，少女看到自己竟错亲了一个突然冒出的全身赤裸的俊美男子，粉嫩的小脸上升起一片红霞，她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必须要走了，一定要帮我好好照看小鱼儿哦。」

少女说着，身子周围浮起淡淡的粉色光晕，在月色中看起来就像天上的仙子般纯洁无瑕。

少女的身体慢慢地飘浮了起来，飘向了空中。不一会她的身边出现了两个人分别拉住了少女的手，那两人一个长着牛头，一个长着马头。

三人没多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消失在了阒黑的夜空之中。

「好可爱好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去了呢。」依云的眼角渗出一滴泪。

吉祥用大掌摸着依云的头，将他揽进怀里。

「她生前孤单，只能与这些鱼为伴。在此失足跌进池中溺死之后，她担心没人愿意照料这池子里的鱼，才迟迟不愿离去。她不过是想找个人代她照料鱼儿罢了，却被人当成恶鬼避恶，所以她才坏心地小小惩罚了一下那些人。」

「你怎么会知道？」依云不解地抬头。

「刚才她亲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回忆。」吉祥耸肩。

吉祥的话让依云想起刚才吉祥和少女亲吻的画面，有种理所当然地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了的感觉，他的心里就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怨气，就好像以前偷看到少爷和那个死对头家儿子亲热时一样……

这怎么可能？！依云用力地甩甩头，自己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了！这只老鼠变‌‎‎‌‍成‍‍‌人‍‌时，不过是长的好看得有点过头，他不过是有点嫉妒这只老鼠罢了，他才不会为他好像吃醋了一样……

看到依云可爱的样子，吉祥用双手捧住他的脑袋，让他与自己对视。

「你怎么了？」

「谁要你管闲事！你不是说你不插手这事吗？」依云没好气地拍开吉祥的手。

他刚才确实没必要插一手，那女鬼不坏也没有恶意，但是天知道那时他为什么看到她要亲上依云之后，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快，于是奋不顾身地变‌‎‎‌‍成‍‍‌人‍‌形一把拉开了依云，自己顶了上去。

「我怕你会被鬼吸了精气。」吉祥胡乱地编了个借口。

「我看是你故意的吧？你看到那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便起了色心，所以才……你明明就是只好色的臭老鼠！臭老鼠！」

依云不满地说着，整张脸都胀红了起来，脸上却显出委屈的表情。

吉祥只觉得这样的依云好可爱，好想做点什么让他安静下来。比起刚才那位美丽的小姐，还是眼前这个生气的依云更让他动心。

于是，吉祥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抓住了依云的下颚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被吻住的依云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地软倒在吉祥怀里，两个眼睛睁大铜铃般大。

依云的唇比想像中来得更柔软更甜美，即使活了千年也从不曾感受过如此美好的滋味。吉祥禁不住伸手环住依云的身体贴向自己，然后坏心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依云的紧闭的双唇，疏于防备的依云很快就被吉祥灵巧的舌攻陷，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挑逗他柔软的舌尖。

身子突然感到一阵酥麻，依云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吉祥，两人分开时唇边还有溢出的银丝。

依云的脸胀得更红了，好像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似的。他用手背覆在唇上，以一脸好像要哭出来似的表情看着吉祥，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跑开了。

他以为只有少爷亲自己他才不会感到害怕和厌恶的，为什么被吉祥亲了却也同样不会讨厌？而且不但不讨厌，为什么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

依云只顾着恐慌，却忘了看脚下还有阶梯，他的脚下重重一绊，整个人就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腿上一定破皮了，好痛。

依云努力撑起身子，用手摸上疼痛不已的膝盖处。这时一个黑影覆盖了他，他抬起头是一丝不挂的吉祥！自己的脸正好对着吉祥最羞耻的部位，他尴尬地垂下视线。

「你真是不小心了。」

吉祥说着蹲下了身子，然后拦腰将依云抱了起来。依云顺势地圈住了他的颈项，将头埋进他结实的胸膛里。依云突然在吉祥的怀里闻到了一股幽幽的淡香，让人感觉很舒服，依云沉醉地享受着。

「还不都是你害的！」依云的声音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好，是我不好，我抱你回去。」

依云没出声，对吉祥的贴心感到心里有一丝甜蜜，圈住吉祥颈项的手臂也稍稍收紧。

吉祥一直抱着依云走回房间，将他的身体放在床上。

这时依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依云那两颗炯炯有神的黑眼珠在夜色中散发着奕奕的神采。

「呐，吉祥，你真的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当然。」

「那以后你不许亲别人，也不许抱别人！」

「好啊。」

「以后不许对我冷淡，不许说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知道了。」

「也不许不跟我说一声就不见了！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好的。」

……

这一夜依云提了很多任性要求，吉祥都一一点头答应。

这是第一次，他可以尽情的任性；这是第一次，有了被人宠爱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他不再怀念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