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说:我心里苦
第二日是李恒的休沐日,他睡到中午,然后懒懒的起来洗床单,今日的天气不错,他很快就搓完了衣物,然后晒了上去。
刚回头,就见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燕记应。
燕记应漫不经心的揪着自己的白翎,见李恒弄完了,就站直了身体。
李恒见着燕记应有些心虚,他右看左看,只有前面那条道是能走的,不知道燕记应把他堵在后院是要做什么。
燕记应看着李恒洗的几近浅色的衣裳,还有裤子上的补丁,李恒的头发梳的虽然齐整,却盖不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想不通一个地坤居然能活的这么艰苦,看看他身边的其他守寡地坤,从不拒绝任何一个天干的殷勤,活的有声有色,这才是一个地坤该有的本事。
“我打听过了。”燕记应盯着李恒道:“你的丈夫早就过世了。”
李恒偏过头去,他垂下眼道:“这与你无关。”
燕记应走上前去,李恒立刻退了几步,警戒的看着她。
燕记应反倒笑了:“怕什么,我连里面都摸进去了。”
李恒的脸涨的血红,他想凶狠的瞪一眼对方,结果含着水的眼睛波光浮现,反而更让燕记应靠过来。
“李恒,”燕记应抬头看着他,“你跟我过怎么样?”
李恒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将你前夫的标记保留下来,但是你不可能留着它一辈子,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不是吗?”燕记应道:“跟我过,给我生个狗崽子怎么样?”
李恒的脸是空白一片,他的脑子也运转不过来,他听着燕记应喊着李恒李恒,可自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燕记应又对他说道:“我不喜欢骚过头的地坤,也不爱太柔弱,太娇气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你长的高大结实,很耐C。”
耐、耐C?
李恒立刻回神,抱着木盆推开燕记应要走。
燕记应抓住他的手,天干的气息稍一释放就让李恒软了脊梁骨,她搂住李恒的腰,在他耳边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李恒心里越发的悲凉,是啊,他就是个地坤,一个无用的地坤,他这辈子除了依靠天干还能怎么样,甚至还只能像现在这样,接受一个天干的侮辱。
燕记应发现李恒的表情不对,连拍着他的脸说道:“李恒,你怎么了?”
李恒晕倒了。
李恒看着那个男人挡在自己身前,他嘴角的血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如雨般的箭落了下来,全都扎在了那个挡在他面前的男人身上。
“你……”李恒抱住他:“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男人的眉头痛苦的拧紧,却努力对他笑了笑:“我……是你的天干,怎么会让你……咳……落入危险中……”
李恒抹了把脸,捂住他心口的伤口,他道:“你别说话,一会儿就有援军过来救我们了。”
“咳咳咳——”男人呛出一口血来,他望着天空,又望着上方李恒关怀的脸色,道:“我有块玉,是从小带着的,我死后,你拿着它……咳咳咳……拿着他,只要不离身,总还能撑两年。”
李恒流的泪很快就冲刷去了脸上的脏土,他摸了摸男人的脸,好像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个曾经强占他,让他痛恨的人。
“……李恒,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男人的泪里混着血,他痴痴的望着李恒:“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现在你终于无法再恨我了。”
我要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但是我会让你记住我一辈子。
李恒大声喊到:“不,我恨你!”
李恒从梦里醒来,他痛苦的到无法呼吸,唯有揪住枕头将脸死死的埋了进去,他就像一条可怜的狗一样,受了伤只能自己躲起来呜咽哀嚎。
那个男人给的标记彻底消失了,李恒摸着后颈,他红着眼坐起身来。
在很久以前,他用这个标记赐予的一切当上了小将军,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然后在不久后,那人一死,自己也就废了。
他对这个男人的心是很复杂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心灵深处的制铐,毁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
他对这个人,有恨又有感激,但随着标记的消失,他终于不再是自己的锁链,李恒已经自由了。
可是已经失去标记的他,又何去何从呢,是回到早已被战争屠戮的家乡,随便找个天干过完下辈子,还是直接在这里找到天干过完这一生。
又或者,找个地方安静的等死。
他抽了抽鼻子,抹了好几次眼睛,他很久都没有哭的这么伤心了,也许就是这样软弱,老天爷才会让他去做一个像莵丝花般的地坤。
他捂着脸无所适从,却不知道有一个女天干正站在窗口,一直悄悄的看着他,边看边笑。
过了几日后,兵长来找李恒谈话了。
兵长与李恒已经相识近十年了,但他是身为一个天干,还是站在离这个没有标记的地坤远一些地方。
“李恒,你有什么打算?”
李恒道:“有劳费心了,我已经打算一个人过。”
兵长说:“我这正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咦?什么?”
李恒又重复了一次:“我想一个人过。”
兵长道:“李恒,你这不行啊,你已经三十了,真不打算要个孩子养老吗?”
李恒摇头道:“这七八年我都是一个人过下来的,早就习惯了。”
“你莫不是……还想着他?”
“怎么回,他都化成灰了,我早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了。”李恒的鞋子搓着地上的雪块,他说:“我想好了,你不必再劝了。”
燕记应焦急的等着人,她看到来人,便问道:“他说什么没有?”
兵长无奈的说:“李恒脾气倔,我劝他半天也没松口。”
燕记应点点头,道:“好,我自己去。”
兵长道:“李恒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只要好好说,他一定会听的。”
吃软不吃硬?燕记应笑了笑,李恒这人分明就是软硬不吃,她知道军队里肯定也有喜欢李恒的人,任人家怎样献殷勤,李恒只会越躲越远,所以他丈夫都死了快十年了,到现在李恒身边的地坤大都择了新夫婿,也不见他有给自己找一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