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实习期结束了，韩绮梦不舍地回到了学校，继续每天上课下课的日子。她很怀念每天在办公室和江济川腻在一起的感觉，心中暗暗做了决定，等毕业了，她就去江氏集团正式应聘，职位嘛，自然是总裁秘书咯。

幻想着以后自己真的成为哥哥的秘书，为他安排行程、整理文件的画面，女孩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回家的脚步也变得轻快。

只是，当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顾佳瑶拦住，顾佳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极美的女子。

“韩绮梦，我们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一起去喝点东西？”

高档的咖啡厅内，顾客们都有意无意地看向靠窗的那一桌，三个不同类型但同样容貌出众的女孩子坐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顾佳瑶，我想我没什么好跟你聊的，我和你并不熟。”韩绮梦礼貌地表示着自己对这次聊天的抗拒。

“切，我可没什么好跟你这种人聊得。”顾佳瑶闻言一脸不屑，指了指身边的美丽女子：“是我子淇姐有些话想跟你说。”

见绮梦一脸困惑，顾佳瑶才仿佛刚想起来一般，介绍到：“哦对了，我还没介绍吧，这位是盛子淇，盛业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

盛业集团？不就是前些天和哥哥相亲的那个……

“抱歉，我想我与您没什么好聊的。”韩绮梦拎起包，站起身就要离开。她实在是不想听到这些事，哥哥说他会处理，她只要相信他就好，不需要与这些人多言。

盛子淇淡定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呷了一口，淡淡道：“如果你心甘情愿继续做个替身，你现在完全可以离开，但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江济川唯独对你另眼相看，不妨留下来听听我的故事。”

……

两个小时后，韩绮梦坐在公交车上，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盛子淇的话犹在耳边，那些字字句句，仿佛一根根锋利的针，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原来盛业集团现在的副总裁向远曾经和江济川是大学舍友，生活上的关系也很不错，盛子淇在那天相亲后对江济川非常满意，于是不顾男方对自己的冷漠，找到自家副总裁打探关于江济川的事情。

“向远说，江济川大学刚毕业那会，曾经有过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有多喜欢呢？他每天下班后都会开车去那个女孩子的家附近偷偷看她，那时候江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是那个女孩子给了他继续奋斗下去的动力。你别看他冷冷的一个人，那时候甚至精心为那个女孩子准备生日礼物，不是一份哦，是很多份，说是要补齐她人生中没有他参与的所有生日，从一岁开始……哈哈，你别说，还真挺浪漫的。”

盛子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神情自若，而绮梦，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记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狼狈至极。

盛子淇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继续往下说：“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能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向远说，那段时间江济川常常买醉，醉了以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一遍一遍画那个女孩子的模样。有一次向远去找他，江济川没来得及把画收起，向远好奇心来了，就偷偷拍了那张画。”

说着，盛子淇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韩绮梦：“你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屏幕里头是一张不甚清晰的素描，那画上的女孩扎着马尾，坐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那神情，那轮廓，确实和自己很像。

绮梦没有再仔细看下去，她现在很乱，不可以再待下去。匆匆将手机还了回去，胸口的阵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攥紧自己的衣领站起身，仓惶转身。

“我知道你和江济川关系不一般，究竟具体是什么关系我没兴趣知道，只是同为女人，我很同情你 ，傻傻地当了别人的替身还不自知。”

盛子淇后来有没有再说什么韩绮梦已经不记得了，她像疯了一样冲出那个咖啡厅，脚步飞快，仿佛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稍一放慢速度便会被吞没。

“梦梦？”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韩绮梦的思绪。

女孩呆呆地抬起头，对上那张阳光灿烂的帅脸，好一会儿才傻呵呵地笑了：“思阳啊，好巧哦。”

许思阳愣了愣，随即在绮梦身边的座位坐下：“梦梦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晕车了吗？”

“没有啊，我挺好的，多谢关心。”

她语气寡淡疏离，许思阳听着心里不太好受，按理说话说到此就应该安静了，可他实在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梦梦，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我很担心。”

“我没事。我很……呕！”韩绮梦的小脸皱起来，肚子里忽然翻江倒海，像是有什么一只手在不停拉扯着她的胃。

刚好公车到站，她捂着嘴，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梦梦，你的包！”许思阳也追着一起下了车。

在路边的大树下，女孩扶着树干不停干呕，可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好不容易止住了那种反胃的感觉。

许思阳眼尖，看到不远处有个中医诊所，又见绮梦这么难受，不由分说便将人扶了进去。

老中医看起来大约六七十岁的年纪，很有一种德高望重的感觉。他枯瘦的手指搭在绮梦的手腕，皱着眉头替女孩把脉。

大约过了半分钟，老中医将手放了下来。

“医生，她怎么样啊，是不是急性肠胃炎？”许思阳自己曾经患过急性肠胃炎，也算是有些经验。

老中医抬头，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好一会儿才摸着胡须道：“不是肠胃炎，是怀孕了。”

“梦梦，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欺负了你！？我，我……”小公园里，许思阳愤怒地握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就把伤害绮梦的男人揍成残废。

他知道绮梦绝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女孩子，她从来都很自爱，和自己恋爱的时候，仅仅是亲一下脸颊她都能脸红很久，如今的社会风气开放，而绮梦就像那大染缸中一尘不染的美玉，她一定似乎被人强迫的。

而韩绮梦，除了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是她自己愚蠢，贪图和江济川在一起时的快乐，没有考虑那么多，她总觉得，江济川会替她挡掉所有风雨，她只要做他的乖妹妹就行。

可是……如果这个妹妹只是某个人的替身，他真的会花一辈子对她好吗？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更像那个女孩的人，是否会一脚将自己踢开呢？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也是极度悲观的，现在的韩绮梦，脑中全是自己被江济川玩腻后抛弃的悲惨画面，眼泪不停地落下，她甚至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

“思阳，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女孩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哭的红红的，看起来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许思阳看她这个样子，心软得不像话，想想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确实是不想声张的，是他冲动了。

“好，我答应你。”

绮梦回到家的时候，在停车坪上看到了江济川的车。平日里这个时候，她都会兴冲冲地开门进去，总希望第一眼就能见到哥哥，可今天，她却觉得双脚犹如灌了铅般重，根本移不动步子。

刚好韩美娟也下班回家，见女儿站在门口不动弹，戳了戳她的小脑门：“傻丫头，在门口杵着发什么呆呢？”她并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满面春风地拉着绮梦进了门。

江文谦和江济川都已经在家，父子两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不过在母女俩进来后，便都收了脾气，神色如常地做自己的事情。

“我先回房换衣服。”韩绮梦避开江济川投来的温柔视线，快步上了楼，在房间里又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在韩美娟的百般催促之下换好衣服下楼吃饭。

饭桌上，大家都比较沉默，往日这时候江文谦都会问问江济川公司的事情，韩美娟也会关心关心绮梦学校的学业如何，不过今天，很明显两个年轻人的兴致都不算很高。

“咳咳，对了。老江，听说今天盛业的董事长来咱们公司了，怎么样？是不是为了济川来的？”韩美娟是不喜欢尴尬气氛的人，便拉着江文谦说话。

谁知江文谦不过笑笑，一双冷眼瞥了瞥儿子的方向：“可不是么，人家盛小姐天天约，天天约不到，她爸自然是要替女儿抱不平了。”

“爸，那天只是为了你的面子我才去的，你也说过不会逼我，现在我们公司与盛业的合作也已经到了尾声，我不认为我还有任何与盛小姐见面的必要。”江济川放下碗筷，在饭桌下握住绮梦的手，他知道妹妹不喜欢这个话题。

江文谦冷哼，这回连眼睛都懒得抬了：“是，我是说过不会逼你，可你自己看看，明年你就30了，难道你自己不着急吗？”

韩美娟见着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赶紧打圆场：“济川啊，你千万别嫌你爸爸烦，他真的是为了你好。那个盛小姐的照片我看过了，是个一等一的‍‎‌‌‍美‍‌‎‎人‍‌，气质更是没的说，你们两呀，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一对璧人了。也难怪你爸他着急，这不是怕好媳妇儿被别人抢了先吗？”

“阿姨，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希望和我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在桌下捏了捏绮梦的手后松开，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绮梦，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要不要一起上去？”

韩绮梦对于这时候突然被点名感到惊慌失措，妈妈刚才的那一番话让她认清了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

盛子淇，拥有足以配得上江济川的一切，而自己，一个只能活在阴影里的私生女，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个王者般的男人身边？甚至，连那可怜的一点点感情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个替身，可悲极了。

“噢，我，我还没吃饱……”她躲开了江济川的眼睛，低下头的那一霎那，眼眶红了。

江济川一愣，在长辈面前也不能多说，只好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好，那你吃饱再过来。”

＊＊

结果那天晚上，江济川等到半夜也没见绮梦过来。

他总觉得今天的绮梦有点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难道是因为盛子淇？

说起那个盛业集团的千金，还真是个惹人嫌的家伙。自以为是地打电话来，说不介意未来的丈夫身边有一两个女人什么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心里已经有人了，盛小姐，请你自重。”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那是他对这个女人最后的耐心，那之后，直接将盛子淇拉近了黑名单。

结果就有了今天饭桌上江文谦的一顿批斗，不过还好，刚才他去了父亲的书房，将自己已经有深爱的人这件事和盘托出，江文谦虽然惊讶，但也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用这种事欺骗自己，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为难他了。

解决完一个难题，还有另一个等着呢。江济川叹口气，想到妹妹今天好几次闪躲自己的眼神，心里就不是滋味，看来，还要再去哄哄那丫头。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韩绮梦正躺在床上发呆，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心却依然一阵阵钝痛着。

“绮梦，睡了吗？”门外的男人轻声问，像是还怕吵到她。

女孩没有说话，翻身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都裹了起来。她现在，并不想见他。

没有听到回应的江济川有些失望，现在的他，真的很想把绮梦拥在怀里，亲吻她，安抚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告诉她不需要担心他们的未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变心，他江济川的心，永远只属于这个叫韩绮梦的女孩。

到底还是不忍心吵醒她，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他答应过绮梦不会再不经过她的同意进她的房间，毕竟，他是有个恶劣前科的坏家伙。

“晚安，我的宝贝。”男人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他并不知道，房门内的女孩，此刻哭的像个孩子。

韩绮梦将自己卷在被子里，本以为已经枯竭的泪水再次决堤。

哥哥的声音是多么温柔啊，温柔到她差点又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可，在书房外听到的那些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

晚饭后，她拖到最后一个才上了楼，经过爸爸书房的时候，听见了里头父子俩的谈话。

“江济川，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和盛小姐接触，她有哪里不好？你必须说服我，否则明天，我亲自邀请她来家里。”江文谦的声音有些激动，隔着房门都能听出他的不悦。

明知道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可绮梦却挪不动步子，她也想听一听，江济川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呢？他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他又会找出什么样的借口来拒绝呢？

“爸，我心里有人了。”男人的声音沉着中带着坚定：“有一个女孩子，我爱了她四年，我这一颗心，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

江文谦有些狐疑：“是……哪家的丫头？”

“爸，等时机成熟，我会把她带到你面前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呜呜呜呜……”绮梦抱着被子，将脸埋进其中，闷声哭着。

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很爱的人，他甚至默默爱了那个女孩子四年，那她韩绮梦算什么呢？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些甜蜜的情话，又算什么？……难道只是排练吗？为了向那个女孩示爱的时候不出错么？

胃里突然又翻江倒海起来，她跌跌撞撞冲进厕所，趴在马桶边干呕起来，一边吐，一边哭，她抬起头，看见镜中狼狈的自己，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可悲的是被当作别人的替身还不自知，可笑的是，她竟然曾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了哥哥的爱。

韩绮梦坐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眼都是绝望。

＊＊

翌日，韩绮梦很晚才起床，夜里也不知哭了多久，想了多久，早上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面色憔悴的女孩，她甚至有那么一刻认不出自己。

她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有江济川发来的信息。

【宝贝，今天上午公司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参加。看你昨天心情不好，是不是没睡好呢，这么晚了还没起。我先去上班了，小懒猪。】

甜蜜的口吻，甜蜜的称呼，这简直就是偶像剧里标准的对白，只是……当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演练时，还有多少甜蜜可言呢？

餐桌上，女佣给她端来牛奶面包，放下的时候，看着今天有些不一样的绮梦道：“小姐，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您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漂亮。”

“呵呵，”女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低头喝牛奶掩饰自己的慌张：“没有啦，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打扮一下而已。”

她今天很难得地化了妆，穿了平时不怎么穿的黑色修身连衣裙，头发也用卷发棒卷成了‌‎大‌‎‎‍‍波‌‎‍‍浪，海藻般垂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妩媚。

踏着脚上那双买过之后就没穿过的银色高跟鞋，韩绮梦出门了。今天她之所以会这样打扮，是因为……她要做一件事。

站在一座独栋大楼前，看着红色砖墙上那六个大字，女孩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红房子妇产科。

招牌下方的led屏幕上滚动着一行红色字体：三分钟无痛人流仅需……

踏着沉重的步伐，韩绮梦走进了一楼大厅，咨询台有穿着粉色护士装的中年女性上前来，微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挂号吗？”

绮梦点头，在对方的带领下挂了妇科号，在二楼妇科诊室门外坐着等待，她身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妻，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正紧张地等待着什么结果的样子。

因为是工作日，等待看诊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韩绮梦。她正要进去，刚巧里头的人也推门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绮梦此刻正心慌意乱，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生见到自己时惊讶的神情。

“什么病？”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抬头看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在纸上写写划划。

“我……我好像怀孕了。”犹豫了许久，绮梦才开了口。

“噢，那这孩子想不想要？”女医生拿过她的就诊卡，‎‌插‍‎‎‍‌进‌‍‎‍‌电脑的卡槽，开始在键盘上打字。

半晌，才听绮梦开口：“不想要。”天知道要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她瞪大眼睛，努力不让泪珠落下，盈盈地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无力地颤抖。

那医生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端详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了。

“以后要懂得好好保护自己，我们虽然不是三甲医院，但是设备和技术都是可以放心的，你不用太担心。一会先去做几个常规检查，我给你安排手术，没什么痛苦的，睡一觉醒过来就结束了。”

医生也没少见过这样的“失足少女”，即使刻意化了成熟的妆容，也难掩骨子里的稚气。

女医生见过太多女孩子为无知的青春付出代价，不再说别的，拍了拍绮梦的肩，将就诊卡给她：“去吧。”

浑浑噩噩做完一系列检查，绮梦拿着报告在走廊里等着做手术。

她傻傻地盯着最上面的那张B超报告单，一片黑乎乎间有一颗像小黄豆一般的浅色小点，医生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孩子，已经一个半月了，很健康。

眼泪无声地落下，在报告单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过一会，她将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宝宝，妈妈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绮梦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她痛恨如此残忍的自己，却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她不过是个感情的替身，听昨天江济川的意思，总有一天，他会将那个他真正爱着的女人带回来，到了那时候，她韩绮梦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不过是个笑话，一个被人一脚踢开的玩物，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也会跟她一同被抛弃。

且，她和江济川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们本就不该孕育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那些报告单，无助又痛苦。

这时候，之前坐在她身边的那对中年夫妇从检查室出来，手里也拿着报告单。

绮梦赶快擦掉脸上的眼泪，却还是被那位太太看见了。她有些尴尬，低头逃避对方的眼神，却没想到，那人直直地往她这里走来，并且在她身边坐下。

那女人双眼直勾勾盯着绮梦手里的B超单子：“姑娘，你……孩子不要了？”

绮梦抬头，这才发现，对方双眼红红的，竟然也含着泪。

“我……”窘迫和心痛同时袭来，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姑娘，听姐姐一句劝，这个孩子，如果能留，就留下来吧。”那女人竟然握住了她的手，不施粉黛的脸上赫然都是泪痕：“孩子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是你人生的奇迹。那是鲜活的生命啊，你真的要当凶手吗？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孩子的生命？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孩子却要不出来吗？！”

那女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那双手死死扣着绮梦的手腕，几乎要掐出血来。还好她丈夫及时出现，将两人拉开。

“姑娘，我老婆虽然不理智，可她说的也没有错，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说完，男人便带着妻子离开了医院。

空荡荡的走廊里，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明明是夏天，却冷的仿佛寒冬腊月。

这时，就诊区外的屏幕亮了亮，同一时间，扬声器里传来机械的女声：“请016号韩女士，至3号手术室等待手术。”

韩绮梦看着手中一张写着【016】的单子，浑身冰凉。

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一会是盛子淇手机上那张模糊的画像，一会是江济川在书房说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是刚才那个女人声泪俱下的模样，她慌了，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穿粉色制服的护士找到了她，拿过她手里的单子看了看，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点，医生麻醉师都到位了，就等你了。”

韩绮梦被那护士带着进了手术室。

医生见这女孩满脸都是泪水，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害怕，安慰道：“别怕，很快就结束了，来，小王，帮她换衣服。”

就这样，韩绮梦在护士的帮助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手术服，躺上手术床的那一刻，她感到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弃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