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十二〕完结章

热门小说推荐

【作家想说的话:】

这之后,就是《暗恋成瘾》啦,小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彭旭,有那么点上辈子欠了下辈子还的意思⁽⁽ଘ(ˊᵕˋ)ଓ⁾⁾*

***********

想一想,这算是我写过的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be,因为几乎所有角色都没有好结果。虽然之前也有写过一些两个人错过了的结局,但那多半该算是oe,是主角人生的一个阶段,过去了,但是未来无限。而这一篇,乔司令和余孽是真的走到了各自人生的尽头。

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结局动笔的,算是创作初衷,如果有之前就看过的朋友,可能会发现中间我删了一次文,弃坑了,这一次是捡起来重新填坑。说实话,那个时候删文,其实是因为心虚(某种程度可以用这个词)就是突然间觉得以这个时代作为故事背景,自己太“无畏”了(其实是无知)我不知道我哪来的胆子“胡编”,觉得对不起文里的所有角色。之所以又填坑,还是希望有个结局吧,对于那个时代,我并没有轻飘飘的意思,也无意评判任何东西,如有冒犯,真的抱歉。但至少有一点请相信我,无论写什么,我一定都是真诚的(つД`)・゚・

其实这篇文写到中间,我又产生另一个心虚,是剧情安排和写法上的,觉得节奏也有些乱,前面松散,后面两章一股脑发生一堆事,而且还是以转述为主,削弱了冲突感。假如我把它解释成是因为那个时代,很多事就是发生得突如其来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也不给人补救的空间,未免太牵强。确实是水平有限,写得不到位,加之我固执地希望这是一篇以乔司令为绝对主视角的故事,对发生在其他角色身上(尤其是受)的情节,我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该怎么让它自然而然地展开又不显得跳脱视角。当然,我知道,很多作者大大会写得非常精彩,也许换个写法,故事将呈现完全不同的观感,但是我实在是脑筋锈住了,一时半刻调整不动ε(┬┬﹏┬┬)3所以,故事就这么完结了。想着先沉一沉,等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说不定会冒出更适合的编排。

但无论如何,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结束了。如果有朋友看到这里,非常感谢,同时,万分希望没有致郁到你。(づ。◕‿‿◕。)づ

-----正文-----

火车轰隆隆向前,一切的“昨天”被乔司令甩在了身后,幸与不幸、该与不该、对与错,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了——不知者不怪,他一心奔向“明天”,奔向向往无比的自由。天作枕,地作床,从此,他和憋屈的历史告别了,来到广袤天地,将大有作为。

在那片动辄两个月也不下一滴雨的山旮旯里,入眼的尽是黄土。坡上黄、坡下黄,朝阳黄、背阴黄,无论沟沟坎坎,凡屋门一敞,踏出去半步,脚底下便是黄土。

这地方,人住的不是屋,是窑。倚坡挖洞是为窑。窑深而窄,哪怕最艳阳高照的日子,人在尽里也沐不到光。这里没有御用宣纸,门窗的玻璃残了,就拿报纸凑合,七堵八糊,更不见多少亮。吃水也要担,要抬,抬回来担回来还不能马上吃,得搁搁、沉沉,知青们家里的条件再差,终究是城里的娃,哪受过这个,看着满缸的黄泥汤子,面面相觑,无从下口。有女生宁愿嗓子冒烟、嘴唇爆皮也不肯将就,还是乔司令打头做了表率,第一个抄起水瓢,说:“入乡随俗,就当灌肠洗胃了,喝了才算是这地儿的人。”

一句话,让他成了知青点男生部的点长。

乔点长随遇而安,任嘛不挑,就是好独,尤其睡觉的时候,顶烦有人挨着他。可是没法儿,窑洞里就一张土炕,通铺,铺盖卷摊开是床,卷起来摆上炕桌,那就是起居室、会客厅。乔司令选了尽里的位置,阴是阴了点,也就是睡个觉,总好过临灶,谁出来进去都得路过,没一点隐私不说,每每烧火做饭,油烟呛死个人。

知青们头一年的口粮由国家发,有男生惦着和女生搭伙,说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一家人,哪有分两家灶的,见外了不是?女生们不听那套,个个精明,马上就叉着腰反驳,美得你!‌‍‎‎‍男‌‍女‍‍‌定量不同,想占便宜直说!

只好各吃各的。排了班画了表,一伙小子轮流掌勺。都是没成过家的半大学生,谁也不比谁的手艺强多少,饥一顿饱一顿,孬一顿美一顿,总算是把日子拉扯起来了。

秋收后地里没活儿,正是农闲时节,知青们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偶尔队上开个会学习个新精神,要么,布置个修窖蓄水、垫坡筑粱的任务,乔司令作为一点之长,情不情愿都要拿上纸本跟着走,在大队部坐上半天,好消息坏消息都是由他的嘴往下传达。知青们刚学着当农民,还没有真正体会到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落到地上摔八瓣的辛苦,没自己赚过嚼裹儿,一听任务,个个先闷头扒拉起心里的算盘,算算这一趟能给几个工分、多少补贴,值不值得他们在这一刮风就是一嘴土的旱季里战天斗地。

大队书记不止一次叹气:“挣工分都不积极,来年看你们拿啥填肚!”

来年的事来年再说。

知青们更爱凑热闹,爱串门子、攀老乡,逢日子上集也是必不可少的。同屋一个男生和隔壁大队的女生恋上了,起先不承认,偷偷摸摸搞地下,被眼尖的在镇上撞见两个人手拉手,这才嘿嘿认了。

人说:“觉悟低了吧,你该找个当地的,都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要结合当然和当地的!”

另一个嗤嗤笑:“诶,‘过了一回黄河没喝一回水,交了一回朋友没亲过妹妹的嘴。’——亲了没有哇?”

知青们不爱这片黄土地的荒,但爱这片黄土地上的酸曲,没待两个月,什么“骑上毛驴狗咬腿,半夜里来了你这个勾命鬼,搂上亲人亲上一个嘴,肚子里的疙瘩化成水。”也懂得哼几句了。

每当他们讨论起“哥哥妹妹”,乔司令从不插话,只管或蹲或坐在一旁,跟没他这个人似的。

同屋的拿他打镲,朝大伙努努嘴,说:“快看点长,一脸严肃,又假正经!”

“乔振,咱这方圆百里的知青点加在一块儿,属你长得标致,搁过去就是小白脸啊,谁家闺女不爱?你说你咋不找一个,俊的靓的还不是随你挑,你也结合结合,给咱做个表率!”

说到这,一帮人起哄架秧子。

乔司令经逗,这种时候不回避也不反驳,拍拍裤裆,来一句:“行啊,赶明儿就娶一个,结合得彻底点儿,生它一个排,就在这儿扎根了,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当干爹,掏份子!”

所有人笑作一团。乔司令还是没笑。人问他到底搞没搞过对象,他说没有。

“不信,看你就不是童男子,人家听酸曲都笑,你从来不笑!”

怎么笑,有什么可笑,他一个过来人,酸曲里的词儿早都干过了——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想抛掉却无论如何也抛不掉的“昨天”;那张与他有着同样性别的面孔,多少次埋在他的胯下,那同样的肉躯,又多少次伏在他的身下……他甚至想给那人起个专号,不叫余孽了,起一个只属于他乔司令的、一听就知道是谁在唤谁的专号。他们就像是榫和卯,第一次交合有些毛刺儿,有些扎,磨一磨就平滑了,进出自如,他们本就该是一套……

春梦里总有那么个人,看不清脸,但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熟悉。

熟悉到让乔司令感到心慌。

庆幸的是,几千里地,那张脸再也无法纠缠他,从梦里都不会追出来了。

乔司令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一个人高兴怎么就怎么,谁也别想吵到他,别想让他等,更别想给他脸色看——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连家书他也不用收到,那些让同屋们又哭又笑的破纸烂字,永远烦不到他。

唯一给他来信的人是小抄。

信里小抄说,自己也准备下乡了,没办法,不走不行,挑了个最近的地方,城郊,时不时能回一趟家。

“告诉你个秘密,六号院那个封建余孽,是被顺子陷害的。”

乔司令直到这时才知道余孽遭了麻烦。

听小抄的分析,顺子因为欺负四姨,和余孽结了梁子。当然这是顺子的看法,余孽从未把话摆到明面,不过是守在家里的时候多了,让顺子摸不着机会,钻不着缝,因此记了仇了。顺子想尽办法将余孽支出家门,可是,治标不治本,余孽总会回来。顺子犯了歹,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在余孽日日佩戴的胸章上动了手脚,还不知从哪儿翻出余孽的一个护身符,拿到街道,二话不说就是举报。恐怕他自己也没敢想,这一招竟一石二鸟,不但去了余孽,也去了“老不死的”,月亮门里的男人都让他给治了,只剩下两个更衰的老太太,碍不着他的事,月亮门真的没有门了。

四姨为了余孽,不知上街道求了多少次情,去一次让人家轰一次;轰了就再去,再轰,她就给人家下跪,人家警告她,少来这套,再捣乱,连你也一起关了。

她说她拿自己的成分担保,她也是苦出身。

人家说,你算老几,你的立场本身就不坚定,你说话还不如不说!

“乔振,你说我为什么不揭发顺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他欺负四姨,可是四姨让我别掺和这事。

“乔振,顺子整个变了,成天耀武扬威的。在学校里,一帮人跟在他屁股后头转,他成了领头的了,横着走道。”

小抄为三个人曾经的友谊如此脆弱感到难过至极,说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了,问和乔司令还是不是朋友。

小抄寄信时,余孽仍在“牛棚”里关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不认罪,坚决不承认自己污蔑伟人像章,至于搞迷信,他承认木雕是他的,可那不是护身符……

“不是护身符,那你拴绳儿挂脖子上?狡辩个屁,你说你,雕什么不好,雕老虎,还在老虎的头上刻“王”字,谁是王?!”

这不是他妈的证龟成鳖,颠倒是非嘛!老虎头上没有“王”,那还是老虎吗?!

乔司令攥紧拳头,在出工的路上一言不发,愈加见不到一丝笑容。

该说是他害了余孽吗?那个木雕,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丢还,是否余孽就不会遭此一劫,不会有口难辩,说不清楚,至少至少,可以减一个罪名……神思一晃,乔司令忽然想到他开了顺子瓢的那天,顺子满脸是血,捂着脑壳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曾让他后脊梁发凉。赔了钱,道了歉,他以为他和顺子达成了无言的协议,从此谁也不踏进月亮门半步,彼此守口如瓶,就此便扯平了……

操!

一周以后,乔司令才给小抄回信,对于这一连串的变故,他只评价了七个字:“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似在说顺子,其实是说自己。当时他还了木雕,却将素描留下,真的没有一丁点儿意图甩掉包袱但同时仍想攥一攥把柄的私心吗?

私心是为了保全。他不过是想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然而,害苦了余孽。不就是不认罪嘛,这年月,这世道,最不怕的就是不认什么,不认就熬着呗,轮番审他,让他一遍遍地写交代,写过往,天热了晒他,天冷了冻他,怎么耗耐性怎么来,怎么耗体力怎么来,谁也不是铁打的,早晚疲了、服了,让他认什么他就认什么。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年,结果有了——余孽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

信儿传到家里,四姨不信,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信,“牛棚”里连把刮胡刀都不许带,哪么皮带和鞋带也不放过,通通解去了,为的就是不给人寻短的任何机会,余孽拿什么上的吊?不闭灯的看管之下,在哪儿上吊?这不合理,根本讲不通。

四姨要求验尸,说一个大活人不会这么说没就没,即便是个罪人,也得有个说法,有个结论。

看管的人说:“要什么结论?结论就是死有余辜。”还说,余孽的认罪交代材料上按了手印,错不了。

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难得没风,乔司令坐在知青点不远的山坡上读小抄寄来的这第二封信,久久不能动弹。太阳光下,小抄的一笔赖字是如此刺眼,比过去越发赖了,怎么看怎么走样,几乎认不出了,拼不明白意思。

四下里,人们稀稀拉拉地围坐成了几堆晒着太阳,有抽烟的,有闲唠的,有做针线的,还有发呆望天的,每个人都是那么自在,天高地阔,随处可待。只有乔司令被禁锢住了,好半天,他连屁股都挪不开一毫。阳光那么刺眼,他却使劲儿瞪着眼睛,咦,天边是云彩吗,怎么洇了水般模糊。

山旮旯里有人唱,有人喝,尽是欢喜的腔调。

突然间,乔司令站起来猛插一嘴:“啊——!我日你大爷!”

这一嗓子,连他自己都未有预见,一猛子起身,头晕眼花,他憋闷了多久啊,梗在喉咙里的这口气。

“老子他妈的日死你!你!你!……”

山坳里是重重飘荡的回音。乔司令感到嗓子眼里有血的味道。人在上吊的时候有没有血的味道?

腊月里,最该喜庆的日子,月亮门里像商量好了一样,接连走了祖孙三代,一家子到那边团圆去了。四姨成了孤苦无依。小抄上门去看望她,见她坐在灶前,锅里的棒子渣粥都糊了底了,她还在一来一回地扯着风箱。

“乍一瞧没变,细看看,哪都变了。”

出来进去间,街坊们发现她比从前更加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走路再也不溜着墙根儿。人们说,压迫她的腐朽反动份子全都死光啦,她彻底解放了!只有小抄觉得不是,小抄说,四姨是再无顾及了,心如已灰之木,没挂念了。

不,还有一个挂念,她说,她还没给孩子讨回公道。

“我把骠子送给四姨养了,骠子喜欢她,正好和她就个伴儿。”

在信的末尾,小抄说另有一个不知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

“顺子叫公安逮起来了。五班的光头你还记得吧,那时候他不是说自己睡过女人嘛,顺子把那个姑娘是谁捅出来了,弄得人家姑娘没脸见人,光头就跟顺子急了,大打出手。之前你给顺子开瓢,这次顺子给光头开瓢,开大了,人没醒过来。

“听说判了十五年。我把这件事告诉四姨,说老天有眼,顺子罪有应得,你猜四姨怎么说?她一个字都没说,就那么斜着眼珠子,事不关己一样地望了我一眼,那一眼,真的,乔振,我明白了,别说顺子,你我都不在她的眼里。

“快过年了,估计你也回不来,唉,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保重。”

乔司令没有回信,当天便翻出小抄寄来的上一封信,连同这一封,一并烧成了灰。

知青点没有人发现乔司令的变化,连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变了,一切如风过无痕,他还是那个好独又经逗的点长,有活干活,有会开会,开玩笑时大言不惭,听酸曲时从来不笑。

这一年,年没过完,还在正月里,乔司令又收到一封信,想破天也想不到,信是从千里之外的那条“王八”街寄来的。

捏着很厚的一封信。

让乔司令的心跳差点停掉的是,寄信人竟然是:彭钰昕。

余孽还活着?!

当然不可能。信是四姨寄来的。她在余孽的屋里收拾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素描。

“该是谁的,物归原主。”四姨认出画里的人。

那是十六岁的乔司令,暑假里,和小抄、顺子一伙人到公园闲逛,逛累了,随便找了块阴凉地,枕着胳膊幽会周公。那样一张青春洋溢到仍有几分孩子气的侧脸,孩子气里又掩了几分霸道,被带着学生来写生的余孽私藏进了自己的画夹。

同时被私藏的还有一句诗,不过是一年半以后了,余孽在落款处添了一笔:

“初见乍惊欢,久处仍怦然。”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一天恰是正月十六,月亮门挂到了天上,可是,那里再也走不出一个余孽。

******后话*******

三年后,“劳动标兵”乔振被压在了一处工程塌方的最底。

找到他时,他呈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巴。嘴里是没嚼完的碎纸屑。

赶来抢救的同伴们个个红了眼圈,都以为他是饿惨了,以纸为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走得多么平静,多么坦然。仅有那么一刻,他摸着空荡荡的胸口想,真不该丢了那护身符啊。

报应吧,他现在体会到和余孽当年一样的无从选择。

石块的夹缝中,乔司令唯一能做的,是别让那个叫彭钰昕的情种在死后多年仍被人嚼舌根。(全文完)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