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1月18日，天台相拥后的第二天。

你没有在日历上做下标记，因为这不是你曾预见的日子。

不知不觉冬天已悄无声息地来了，街上秋日长青的乔木像是一转眼就掉光了叶子，路上过往的行人虽然仍是面容模糊，但你发现他们已经添厚了衣服。你想起学长已经在你家里待了两个多月，除了最开始捡到他时他穿的那件白衬衫外，他只多了两套衣服：一套睡衣一套常服，都是你在第二天置备日用品时一起买给他的。

是时候给学长买一身新衣服了。你这样想着，踏进街上唯一的一家服装店，你挑选了几件冬日常服，在结完账的时候，店主忽然叫住了你。

“小哥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啊。”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店里新进了一些新款式，你要看看吗？”

你有些犹豫，因为你没有预见过这个选择，但潜意识告诉你这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日常活动，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会影响最后的HE结局。

好奇之下，你做出了这一剧本外额外的选择，你跟随着店主走进服装店的暗间，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你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样的失态其实并不应该，因为这不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倒不如说你是这里的常客。为了给你的猎物提供合适且符合你兴致的穿着，定期的衣着购买是你应当要做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无法控制下意识的情绪。

暧昧的灯光下，一眼望去全是‍‌情‎‍趣‍‌用品。平日里衣冠齐整的店长现在完全换了一幅模样，他披下头发，摘下眼镜，脱掉上身的衣服，露出脖子上的黑色狗环与连体束缚带，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还遍布着一道道红褐色的鞭痕。

“欢迎挑选。”他拉开橱窗的大门，露出里面一件件暴露的饰品与内衣，随手拿起一个兔子耳朵戴到头上，回头朝你眨了眨眼，“这些是当季新品，喜欢的话可以摸摸手感。”

你的视线在他饱满的蜜色胸膛上停留了一会，你感觉喉咙干哑，在这最直白的感官冲击下，你觉得有些恶心。

“啊，您这样看着我……”注意到你的视线，他有些惊讶，随后像是误解了什么，他一边‍‎色‍‌‍‎情‍‍‎‌‌地拨弄着胸前的束缚带，一边抛着媚眼向你靠近，在你耳边轻挑地吹一口气，“或者，您想在我身上试用一下新品吗，我随时欢迎。”

耳根一阵发麻，你猛地后退了一步，愈发强烈的排斥与厌恶感让你控制不住地皱起眉，你猛地呼了一口气，试图想要让自己冷静。

这不是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店长，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已经做过好几次——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猎物时，你偶尔会来这里找他消遣时间。

可是……为什么？

“抱……抱歉。”你听见你自己的声音，你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慌乱，而显而易见的，店长也对你的状况表示惊讶，他试着想要来触碰你。看着越来越近的，带着红痕泛着油光的赤裸躯体，你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在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像个没见识的处男那样猛地甩开了店长的手，并飞快地逃离了这家服装店。

回到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你恢复了正常。

你感觉自己恢复了正常。

回忆起刚才店长的装扮，你已经没有了之前刺激与恶心并存的感觉，你可以平静地进行回忆，并对自己当时的行为进行剖析。

可能是禁欲太久了——最后，你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尽管你对自己当时过激的反应感到困惑，但长久以来的记忆与经验告诉你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探究的事情。你清楚地知道，和店长的些许隐秘过往不会影响命运的终点，你和他表面上都还维持着衣冠楚楚，私下的桃色交流不会被外人知晓。

况且……

某个夹杂着恶意的念头忽然浮上你的心头。

在彻底攻略了学长之后，也许有一天……你可以试着将学长和店主一起带到床上？

你幻想着那个场景，说实话，这并不困难。店长之前就曾充当过你的‌‎‍‎调‌‍‎教‌‎助手，他服从度很高，忍耐能力也不错，你经常会当着另一个人的面艹他，而他不错的表现能力能有效地帮你击破被‌‎‍‎调‌‍‎教‌‎者的心理防线。你试着将学长的脸和身体代入到那个被‌‎‍‎调‌‍‎教‌‎者的身上，然后……

与身体下意识兴奋的本能相悖，你忽然感觉……非常恶心。

比刚才见到店长的裸体还要恶心。

你开始感觉自己可能出了某种精神上的问题。

你走在回家的道路上，莫名混乱的杂念正干扰你的意识，你的眼中倒映着一排排光秃秃的枝丫，你能想起不久前它郁郁葱葱的样子，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它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落下第一片树叶。

你路过服装店，路过餐厅，路过学校，路过日用品商店，路过冰淇淋小摊，你的身边一些人来来往往，你看着他们模糊相似的面孔，想不起来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你的脚步越来越快，提着购物袋的掌心开始冒汗，你知道袋子里是你给学长买的衣服，你却感到困惑，你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了，学长还只有衬衫，常服，睡衣这三件衣服。

你的工资足以支撑你的生活，你不应该在这方面苛责学长，你有着体面的生活，与充沛的知识，你精通音乐史，精通钢琴技巧，你是音乐家，你……

你是大学的“音乐老师”，教授着一门笼统且空虚的学科，你不是“音乐概论”老师，不是“声乐”老师，不是“器乐演奏”老师。

你工作的地方，是逻辑架构比“中学”还要单薄的“大学”。

你忽然开始奔跑，不知为了逃离什么而奔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景色在你的视线边缘模糊成斑斓的色块，你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与某物正在崩塌的声音一起，吵的你心烦意乱。你想要让它们停下来，你想回到之前正常的，秩序的，合理的世界。

你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八年，你是故事的主角，世界的中心，你衣食无忧，工作稳定，你拥有良好的名声，又拥有放纵欲望的权力。你不需要道德，因为这个世界从不注重道德，一切的情节只为了服务于你的‎‎‍‌肉‎‎欲‎‎，餐厅里出售增长好感度的食物，日用品店里出售礼物与‍‌情‎‍趣‍‌道具，而服装店里则挂满‍‌情‎‍趣‍‌饰品。你靠它们狩猎你的猎物，布下或严苛，或甜美的陷阱，而后你肆意装点他们，享受他们鲜活可口的肉体。

大学教室，野外小溪，高中天台，这一切只是恋爱故事里纪念日的场景，一切的一切都拥有其单纯的存在意义，万物各司其职，服务于你，你的命运清晰无比，圆满无比。

可那些你所见的一切异常却突然拉住了你，它擅自延展你的感知，让你触碰你不应触碰的边际，试图让一个陌生的，道德的意识取代你的一切。

你下意识地想要摆脱这份异常，而你不知道怎样让它们停下来。

那些杂音越来越响，到了最后，你甚至听到响彻于整个世界的警报声，那种尖厉而又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将你的耳膜割裂。

“警告。”

“警告。”

“警告！”

你的动作被强行停滞，你所见到的一切均被强行停滞，光秃秃的枝桠在地面上投下二维的纷乱暗影，面容模糊的行人们一起止步。整个世界缄默无声，而某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你头顶响起，你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浮现的巨型黑白色对话框。

“系统监测，亲爱的玩家，您正在恢复部分自我意识。”

“您是否需要恢复您的自我意识？”

你选择：

A：是。

B：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