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日
创建时间:2023/10/2 10:06
标签:四人帮
昨天在头条上刷到了审判四人帮的纪录片,看了觉得有意思,又引发了我的一点感想,不妨写出来给大家评论。四人帮在中国现代史上名声可不好,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江青几乎成了政治恶棍的代名词。特别是毛夫人江青,简直比慈禧太后还“坏”,让人一说起就牙痒痒的。
但我想分开了来说,其实有可以探究的地方。比如江青她是上海滩的电影演员,本是鱼龙混杂之地出身的底层人物,况且在娱乐圈里厮混,难免沾染恶习,久而久之自然也灰扑扑的,看不清本色。但江青会不会也是一个两面的人呢?她在延安的时候,任劳任怨,仔仔细细的给男人补裤子,补衣服,认识的人都交口称赞。如果她没有红色的信仰,又怎么会从安乐窝上海奔赴生活条件恶劣的延安,投身革命呢?所以,江青是不是也是一个双重性的人。
当那一个我们大家唾弃的江青在法庭上咆哮的时候,会不会有另一个江青正在延河的岸边给自己的孙子清洗着尿布和裤衩。而这一个江青的眼神是柔软的,心灵是美善的。当两个江青混为一个人,这个人是不是也要分开了看,仔细甄别。退一步讲,即使江青有错有罪,但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也不过是在执行男人的意图和命令。而那个男人现在还安安稳稳的躺在天安门广场,每天无数的人鱼贯而入去瞻仰去敬礼。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再说姚文元,本是个文人。文人往往是最见风使舵,打蛇随棍的。他就好像男人的一支笔,指哪打哪。这样说来,这个政治文人也不过就是个政治投机客罢了,他看准了当时的政治风向,进而随风起舞,虚与委蛇,不过如此。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奋起揭发,甚至一脚踢断自己老爸肋骨的英雄好汉不是一个两个,姚文元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使他是一个尖,也不过矮子里选高子,鹤立鸡群罢了。
还有王洪文,这个人就更有意思了。其实仔细看看史料,王洪文除了去找男人告黑状,其他说不出什么槽点来。有的人说王洪文生活奢侈,然而按现在的标准来说,也不过尔尔。坊间传闻王洪文其实是男人的私生子,这个话有很大的可信度。毕竟王洪文不到40岁就当上国家副主席,成了男人的接班人。除了亲儿子,谁还有这样的待遇?
既然王洪文是男人的亲儿子,那他的罪责其实更小了。他不过是按照自己的父亲和继母的计划和心理去“实践”去“打拼”。即使是“实践”“打拼”也实在没打出个什么名堂,小鬼跳舞,博人一笑而已。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他能够去反对自己的亲爸爸发动的文化大革命?他能不迎合自己的继母当组长的文革领导小组?所以,归根到底,王洪文不过是个小角色,他的原罪是他的出身。
最后是那个据说最阴险最狠毒的张春桥,但把文革史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实在没看出张春桥“险”在哪里,“毒”在哪里。他不过是一个左派政客,再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个极左政客,如此而已。他靠着文革中左的势头登上权力的巅峰,这就是他原罪。或者说,他不过就是走错了路,如果他走的是右的道路,很可能就是下一个邓小平了。
历史有的时候是很荒谬的,大风向向左,右的人就要倒霉;大风向向右,左的人就要倒霉。至于什么时候该左,什么时候该右确实不好掌握。个人按自己的本性,个人凭自己的良心就对得起天地了。就好像张春桥,他就是一个左的人,他没有装出一副左的姿态,暗地里又打右的主意。所以张春桥还是一个简单的人,如果他够复杂,可能历史就会重写。要知道,在当时,张春桥如果有一点右的打算,很可能不会倒台,现在还是八宝山上的革命老前辈呢!
张春桥是四人帮里结局最好的人,不仅在患病后保外就医出狱,而且享年88岁,算是长寿老人。我相信上天还是公平的,如果张春桥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不可能有这么好的结局。由此可见,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有的历史罪人,本质上未必有多大的罪。道路不同,理念不一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郭沫若在四人帮倒台后写了那首着名的打油诗“铁帚扫而光!”可郭沫若就那么的干净吗?他就不应该被扫走吗?男人在世的时候,他可是拜了干爹的,那么江青就是他的干娘。这个灭父欺娘的无耻文人该不该也被“铁帚扫而光”呢?历史的小丑嘲笑历史的投机客,引得神魔一脸惊愕,原来人类这么的奥妙,这么的可笑。
我反复说过,人类的历史其实是被操纵,被设计出来的,冥冥中有一只翻云覆雨手,愚弄着凡俗的人间。那么,四人帮也罢,男人也罢,郭沫若也罢都不过是历史老人手掌上的跳蚤,戳一下,跳一下,演一出人间悲喜剧,爽我耳目,贻笑大方。换句话说,他们不过都是历史老人手上牵的哈巴狗,柯基犬,田园犬和秋田犬罢了。与其去责怪这些小生灵,不如去直接问问历史老人:“你编的剧本怎么这么的古怪?”
我想即使在仙界里面,是不是也存在一种异动。某个面目不清的仙人会翻转着手,给我们一个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所以,这个仙人也是有问题的,也是值得反思的。但关键在于我们无法追责仙人,因为他本不在凡间。那么,我只有小心一点,并本着善良的神意,且行且珍惜。
我得到某种启示,其实四人帮里的一个人正是我的爸爸。是谁呢?你们可能已经想到:张春桥。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原来我竟然是张春桥的儿子,我爸爸是个大左派。我想我和左还是有缘分的,我的血液中自带一种左的潮涌。这会不会就是我爸爸遗传给我的一种特质,一种灵魂深处的悸动。
你们问我:“你是张春桥的儿子,你觉得羞耻吗?”完全不,我感觉良好。我不认为左是一种丢脸的事,恰恰相反,我认为左和正义其实是近邻,左是可爱的,也是有益的。我的爸爸已经离开人世,但我想他的灵魂还活在我的体内。那么,我今生今世注定也和左有缘,和左相谋。
我还见过张春桥的女儿,姚文元的儿子,王洪文的儿子呢!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和他们有一段不能忽略的缘分。至于他们是谁,是我的《凯文日记》中的哪一位人物,聪明的读者你们来辨识一下呢?我想左的天南海北客会来和我们相认,并到成都来付我们一面之约。因为左和左本是一家,本是同志。
爸爸,你在天国会认我这个儿子吗?你会喜欢我吗?喜欢我现在这样在曲曲折折的道路上徘徊和挣扎。或许你可以给我一点启发,我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认同,进而让你左的灵魂发挥作用,赐我一缕左的力量。那么,我有左的保护,我的人生或许会更平顺一点,或许会更幸福一点。因为左像一座石拱桥一样,它的另一边写着四个大字“正义之师”。爸爸,赐我力量,赐我谋略,我会因为有你这个爸爸,而感到幸福,而活得踏实。
爸爸,今年秋末,我也要为你生一个儿子了!我的儿子会继承你的遗志我和理想,把我们共同的心愿实现。因为他是一个天选之子,他做能到我们做不到的事。你在天国高兴吗?因为你有一个孙子了!我想他的名字也许会和你有关,到那天,一定给他读我写的文字,让他知道你本非不堪。
天安门广场上的纪念馆还是人流如织,天南海北的人们汇聚到这里瞻仰男人的遗容。我想我们中国人的心底还是有一声左和正义的回响的。当某天雷雨交加,我们的热血会再次涌上头颅,我们会涌到天安门广场,涌到长安街的正中央,发出我们的呼唤,呼唤那一个正义的时代再次降临人间。
我们的呐喊震彻云霄的时候,天上的仙人都会震惊。因为民间的疾苦和哀愤已经直达天听,我想那天一定是一个英雄的胜利日。英雄会登上主席台,给我们讲讲什么叫作社会主义的光明正大。当英雄的光辉普照我们这个国度的时候,仙花香树,稻谷满坂,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在游乐场撒欢。这一个时代,肯定是一个盛世,一个值得我们记忆终生的幸福年代。
我在期盼,我已深深迷醉在历史老人的演讲稿中,不能自拔。
2023年10月3日
创建时间:2023/10/3 12:23
标签:悠城魅影
国庆几天都郁郁寡欢,觉得一点乐趣也没有,好像活在一个真空的夹层中看不到天,触不到地,悬在半空,无所依凭。好不容易昨天下午和妈妈一起坐车去锦里游玩,算是过了节,旅游了一次。哪知道这一路,非常的不顺畅,先是在公交站台等车,公交车半天都不来。按理说过节出行的人多,公交车的频次应该更密,哪知道一等就是20多分钟,等得人焦躁不安。
及上了车,竟然又想上厕所了,但已经到了车上,说不得只能憋着。这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不容易到高升桥。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人困马乏,尿意浓浓。我觉得成都最近妖气很重,处处透着诡异。比如刚才我坐车过来的时候,看见路边的行道树上扎着很多小笼子。这是什么意思?既不像鸟窝,又不像灯罩,只能说是一种装饰品,把成都的这个秋装点得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成都怎么了?我是个被围困起来的人,我得不到一丁点儿的信息,我不知道成都已经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这里阴气很重,处处透着一股寒意,好似看不见刀光剑影的修罗猎场,有一种绝望的气息。但下车步行到锦里,因为是国庆节,人山人海,人流如织。回到现实,成都并不阴深,反而繁华。
看着这满城满街游兴高涨的人群,我又怎么敢说光影暗淡,至少表面上这座城市还是繁荣的。锦里里面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有带着小孩子一家出游的,有两个小情侣手牵手的,有外地的旅游团,还有成都周边区县来的零散游客,把个不大的锦里凑得是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可是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有统一的话术。比如我走到一家三口旁边的时候,三口之家中的小女孩会说:“爸爸,你傻不傻啊!”我一听吓坏了,这是小姑娘的语言吗?再说,她到底在说谁傻?走过一家卖饮料的摊位前的时候,摊主说:“喝点水,喝点水,看你都干成什么样了!”我怎么了?他怎么看出来我很“干”的?走过一家饰品店的时候,一个老头子突然在我身后说:“买!”我吓一跳。但我还是立即闪身进入饰品店,我想我到底还不是个傻子。
饰品店里的各种小玩意小首饰琳琅满目,我选了半天,挑中一款玉观音挂件。俗话说男拜观音女拜佛,我还是需要有观音菩萨的照应的。挑好后,我一问价格,乐了。营业员指指招牌:“15块!”这么便宜?我问营业员:“这不是玉的吧?”营业员不屑一顾的说:“不是玉的,蜜蜡的!”“蜜蜡是什么?”营业员似乎对我这个外行很鄙视:“蜜蜡的啊,好的啊。你买不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买,我买。”我像捡到宝一样,买下这挂“玉观音”,并立即戴在颈上,戴上还很漂亮,蛮有气质。
锦里里面人挤着人,有说成都话的,有说四川方言的,有说外地普通话的,还有老外,带个漂亮四川妹子,潇洒的吃着小吃喝着咖啡。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我不知道到底真实的成都是怎么样的,是我感觉到得那样阴气森森,还是像现在的锦里一样,人丁兴旺,禽畜康健。或者我对成都有一种误解,这种误解就是我老是疑神疑鬼的去看门后面有什么,可门后面有什么,是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需要像现在一样,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游逛在这热闹的世间就很好,很幸福,又何必去追求一种可能很恐怖的空幻真相呢?
我突然放下心来,既然大家都稀里糊涂的活着,并且还活得很好,很舒服。我为什么要去当那个讨人嫌,老是去问:“你们是人是鬼?”是人是鬼和我有什么相干,又没有谁借了稻子还了糠。我拐到一家饼店:“买一张饼,要麻辣的!”我饿了,我想吃点东西。我觉得人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就是当你饿的时候,你能吃到点好吃的东西,这真的就是幸福。
穿黑衣服的女营业员背对着我,不理我,任凭我怎么叫她都充耳不闻,木雕一般的一动不动。旁边一个穿黄衣服的营业员走过来:“你要什么?”“一张饼,麻辣的。”营业员麻利的把饼递给我,那个穿黑衣服的女营业员还是背对着我,好像陷入某种哲学家似的沉思。
咬一口饼,好吃!油香麻辣,酥脆化渣。我突然感觉到幸福了,幸福就这么简单,她不经意的就来了,突然拍拍你的背,我来了,你幸福吗?幸福,我幸福极了!还要怎么样呢?我身体健康,衣食不缺,还有空闲在国庆节的时候到锦里来闲逛,饿了还能吃一口这么好吃的热饼,我简直太幸福了。
不够,还不够,我还不够感受这个节日的氛围,我还要吃!我又拐到一家卖荞面的店铺门口“老板,来一碗凉拌荞面,少放辣椒!”“好咧!”老板招呼着我,一边转过身去拌荞面。这家店的荞面面条细,很香,吃着有荞面的麦香味。再加上红油和辣椒,好爽口的一面凉拌荞面。我满足的吃着面,旁边是一家外地人,他们也在吃面,一边吃一边说:“好辣,好好吃!”
走到茶馆门口的时候,我才觉得人生如梦。这家茶馆是两层的,二楼是回廊,下面一层是大厅。我看见二楼的回廊上坐着一个穿长袍马褂的“古代人”,他的面前放着一碗盖碗茶,盖碗茶冒出一缕缕绵长不绝的热气,把古代人的面容蒸得晦暗不明。透过茶的热气,古代人的面容隐隐浮现。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一双自上而下俯视世间的眼,戴一副仿古眼镜,眼光扑朔而迷离。似乎在说我不想把你们看得太仔细,但我还是要盯着你们!
古代人就坐在二楼临街的回廊上,街面上的游客抬头就可以望见他,但似乎又不太敢去打望他。好像品茶的古代人就是高高在上的老爷,我们全是到了年关一涌而来交租的佃户。佃户怎么能直视老爷呢?佃户只能把粮租,钱租一五一十的交给老板娘,然后再默默的道谢回家。如果遇见老板娘心情好,她或者会说一声:“留在这里吃了年夜饭再回吧!”但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力价的佃户,就会客气的马上回答:“不了,不了,家里等着呢!”
可家里等着什么呢?空碗空灶空堂屋,一派萧瑟。
吃了饼又吃了荞面,这个下午很美好。出锦里大门的时候,看见很多人在门口拍照。这些都是外地人吧?爸爸妈妈,姑父姑妈,带着几个小孩子从远方赴一场古蜀国的约会。去金沙遗址了吗?去三星堆了吗?去九寨沟了吗?没有去的话,千万不要说你来过成都了,成都的记忆全是从这些或人文或自然的旅游景点起砍的。毕竟,哪个城市没有商业街,哪个城市没有小吃城。真的有意义,还得从文化上打主意。
我再次站在公交站台上,锦里喧闹依旧,而我已在归程。
哪知道这一次,公交车再次姗姗来迟。我站在公交站台,腿都站麻了,公交车还是没有来。堵车了?公交车司机吃饭去了?调度员打瞌睡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在公交站台站了30分钟,而我要赶的车还是没有到。这个时候,是下午3点过,城市里有一种落寞的气氛。虽然是过节,但看着很萧疏,似乎人很寂寞,车很寂寞,大家都在过一个表面热闹,实则冷清的节日。
开过来几辆火三轮:“上车,上车,去哪里?”我摆摆手,示意我不坐火三轮。突然,我有一种穿越的感觉,这里是高升桥一环路口,按理来说不应该有火三轮的。火三轮是上个世纪的“遗物”,怎么到如今竟然死灰复燃起来?是我穿越了,还是火三轮师傅穿越了?我不知道。我看见开火三轮的师傅对我诡秘的笑一下,似乎在说:“你不懂,我们的世界你不懂的。”
开过来一辆警车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下来两个可能是在出警的警察。警察瞥我一眼,面无表情的下车,关门,径直走向巷陌的深处。我目送他们远去,想他们肯定不是交警,不然为什么不管这些火三轮。走过来一个流浪汉,对着我好奇的打量着,我回望他一眼,这是个衣衫破烂的流浪者。说不定还是个精神病患者,很多流浪汉其实都是精神病患者。他和我对视一眼后,转头朝警察的反方向走去。花遮柳隐一般,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已经站了多久了,有40分钟还是45分钟?今天这个公交车司机该挨批评,竟然偷懒到这种地步。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杵拐棍的老太太。女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太太站到路边说:“你等我。”说着朝警察走去的方向一路小跑。老太太就桀骜的站在路边,斜睨着穿流的人群,好似一个女王。
5分钟后,一辆火三轮风驰电掣而来,在冒出一阵青烟后,停在老太太身边。中年女人坐在火三轮后座上,示意老太太上来。老太太杵着拐棍,艰难的蹬上火三轮。嘟一声,火三轮开走了,几个拐弯,消失在城市的远方。嘀嘀嘀!我的公交车也到站了!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公交车司机终于在我等了大半个小时的时候,姗姗到来。司机到站的时候,轻笑了一下,似乎在说:“你还在等啊?”我顾不得细品公交车司机的奚落,随着人群挤上公交车。由于这趟车等得太久,车上人很多,沙丁鱼罐头一样,满满一车厢。我想按惯例向车后方走去,按我的经验,一般车的后尾部,往往比较空。
哪知道竟然走不动,这辆车是一辆小的电动公交车!我等了这么久,等来了一辆小公交车,我哭笑不得,又有点哀怨,觉得自己被耍得够呛。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磨到目的地,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光影暗淡。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种肃杀的氛围中,不像过节,倒像是深秋时节无语凝噎的伤怀日。
下车往家走去,一路上的行人眼光空洞,恍如魅影。迎面走过一个穿绿衣服的魁梧帅哥,替自己的女朋友拖着一口红色大行李箱。女朋友呢?就扶扶眼镜,似乎在想今晚做点什么好吃的菜,慰劳自己的老公。这对恋人走过的时候,吹过一阵微风,夹带着一股弥散开来好闻的桂花香。这个深秋的成都街口,一下子,变得温馨了好多。
2023年10月4日
创建时间:2023/10/4 13:36
标签:天下大变
国庆节的第6天,哪都没有去,就在家里看了一部日本老电影《赤毛》。《赤毛》真是一部不错的电影,看了感悟良多。虽然这部电影的画风有种漫画感,但滑稽夸张的人物动作和剧情背后,是发人深思的艰涩内涵。也只有日本能拍出这样的电影,中国是绝对不会拍《赤毛》这样的影片的,因为它太真实,太似有所指,太褒贬分明。
农民权三被恶霸驹虎陷害,丢入海中,哪知道大难不死,参加“革命”(倒幕运动),成为官军赤报队的一名士兵。权三生性勇敢开朗,听说官军的下一站是自己的家乡,立即主动参战,并借来赤报队队长的红假发(赤毛)。权三快马加鞭赶回自己家乡,一跤跌下马来,顾不得屁股疼,向众乡亲说自己就是赤报队的队长。
众乡亲正被驹虎和代官残酷的催粮催租,苦不堪言,听说新政府来了,大喜过望,立即拥戴权三为领头人。权三威风凛凛的出现在驹虎和代官面前,把他们全部震慑住。连一乡之长代官都对权三毕恭毕敬,甘愿当起了小弟。正在众人俯首称臣的时候,代官突然收到一封署名“梦击一番队”的信。信里梦击一番队警告代官,不许背叛幕府,代官当即吓得吐了舌头。
幕府势力去请了杀手来杀死权三,但杀手似乎对杀死权三并不感兴趣,在和权三比拼一刀后,悄然离场,并嘲笑权三是孩子王。权三救出被关押的乡民,被逼良为娼的妓女和自己的爱人,烧毁了借据和田契,成为家乡实际上的最高权威。一时之间,自己的家乡仿佛焕发新生一般,天地为之倒转,翻身农奴把歌唱,换了人间。
趁着权三去附近的乡镇救人,驹虎买通权三的爱人,诬陷权三携款外逃。代官率大批人马前来围剿乡民,乡民找出银锭,证明权三并非骗子,并和代官的人马大干一场。权三即时赶回,代官吓得要死,杀死自己的一个亲信当替罪羊后,勉强保命。本来是“革命群众”大获全胜的时候,电影却在此时祭出金句。杀手说:“怎么样都不过是长官戴的徽章变个图案罢了。”权三的母亲也认为:“农民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并劝权三逃走。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权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
官军赶到权三的家乡,一个会说英语的权三的粉丝带着银锭前去接应。哪知道到了军营才听说,官军因为无法兑现之前地租减半的承诺,把一切罪责都推给赤报队,说赤报队是伪军,尽数杀死了赤报队员。粉丝和众乡民被官兵活活打死,而权三还被蒙在鼓里,做着革命成功的美梦。
当权三知道自己已经被官军出卖,急的要去拼命,被众乡民拉住。代官却早已“投诚”,毕恭毕敬的去参拜官军,途中被梦击一番队打死。官军把梦击一番队全部处决,并打死了杀手(杀手始终是不支持“革命”的)。权三冲出来,要和官军决斗。戴着白毛的官军和戴着红毛的权三本是一家人,此时却兵戎相见,最终权三毙命于官军的火枪下。权三临死前朝官兵甩出佩刀,大骂:“八格牙路!”但被出卖的蚂蚁,又怎么能撼动大树,终于毙命。
电影的最后,所有权三家乡的乡民都载歌载舞起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天下已经大变!”在潮水般涌过来的人群面前,官兵节节败退。是的,权三的革命梦破碎了,但他让家乡的父老乡亲过了三天翻身当家做主人的天堂般的日子,家乡的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权三。
《赤毛》这部电影,表面看有一种漫画似的幽默,比如权三的“法器”是他那头红色的假发,只要一戴上,连高不可攀的代官也对他俯首听令。但细看却是一出大悲剧,理想主义的权三和被压迫的乡民,甚至包括良心未泯的杀手和墙头草两面倒的代官最终都被官军镇压。最可悲的还是权三,他本是官军的一员,在没有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最终印证了杀手和权三妈妈的话:只是当官的换了一个徽章,农民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
最开始看电影的时候,我惊讶的发觉旧时的日本竟然和旧中国如此相似,土匪一般的代官,苦难的农民,理想主义高涨的革命军和个人英雄主义者权三,这不就是中国红色革命的翻版吗?中国打土豪分田地,日本也一样打土豪分田地;中国喊闯王来了不纳粮,日本官军也说田租减半;中国革命军意气风发,日本的官军也威风凛凛;中国革命出英雄,日本革命也出英雄。唯一的疑问是,日本的权三被出卖了,中国的权三又怎么样了呢?
或者说如果日本的权三和中国的权三本质上是一种结局,那为什么日本人敢于自曝家丑,而中国人绝对是家丑不可外扬,三缄其口呢?敢说自己不好,大家看见了他的良心。从不说自己不好,自己永远伟光正,大家会用一种怀疑论者的眼光来打量他,中国的权三结局真的很好吗?
刘少奇被活活饿死,彭德怀被折磨死,孙维世死的时候双手还被反铐着,张志新被割了喉咙,林昭被枪毙了还向家属要子弹钱,这些都是中国活生生的权三,为什么中国人不敢拍一部关于他们的电影?中国人在怕什么?报纸上越干净,社会上越脏。当我们被眼花缭乱的主旋律电影,晃得稀里糊涂,云山雾罩的时候,是不是我们也需要看看《赤毛》,看看日本人的家丑外扬并反思我们中国人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
或者全世界的理想主义者都是相似的,都是幼稚的,甚至都是愚蠢的。真实的世界被一大群野心家和阴谋家操控着,当你以为你能实现自己真善美的理想,最终的结局都是落入一双运筹帷幄的翻云覆雨手中。你就是只孙猴子,你以为你能翻得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可惜道行不够,你只有被压在五行山下。还好是落在佛祖手中,落到玉帝手上就真的要被电打雷劈,投入炼丹炉了。
捷克作家伏契克说:善良的人们,你们要警惕啊!天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陷阱,圈套,地雷,诡计和谎言是专为善良的人设计的。普通的人就好像一出生就被打了一针狂犬疫苗,终生不会踩中那些天坑地陷。而善良的人就好像是狂犬病的易感人群,稍不注意,可能就要发病,一发病就要被人用一把铁钩子活活套住脖子,拖到火葬场里面去烧,再写个名字“王川”。这算是幸运的,再倒霉一点,挂个牌子“大汉奸”一辈子子女都抬不起头。可他真是大汉奸吗?国会纵火案真是德国共产党做的吗?历史不容细看。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敌国破,谋臣亡。范蠡离开越国,给大夫文种写信说:“勾践颈项特别长而嘴像鹰嘴,这种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享乐,你最好尽快的离开他。”文种看信后就称病不上朝。勾践后来听信谗言,于是便送了一把剑给文种说:“你教了我7种灭人国的办法,但我只用过3种,剩下的4种你帮我试试吧! ”文种于是自刎而死。
无独有偶,汉朝开国大将韩信年轻时很落魄,饿的没东西吃,幸被一个渔妇所救,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吃。韩信后来屡立军功,辅佐刘邦打得天下,成为一代名将。哪知道早有高人给韩信算过命:“此子必死于妇人之手!”果然,后来吕后把韩信骗至长乐宫的钟室斩杀。兴于一妇,亡于一妇,中华英雄男儿怎不让我辈扼腕长叹。
怎么样才能安慰像文种,韩信这样的倒霉蛋呢?或者还是我们中国的文化过于枯乏,过于严苛。我们安慰不了,我们帮助不了,我们只能默默的为他们祈福,然后在心中反复的念叨:“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天下已经大变!”
之所以我看了《赤毛》受到触动,就在于我觉得日本人是敢于说出真相的。那么是不是在面对类似的黑暗和龌龊的时候,日本人民会多一分底气,多一分正气来对待自己的同胞?而我们中国人打死不说实话,打死不说真话,当下一个张志新,下一个林昭,下一个文种、韩信、权三再闹革命的时候,我们拿什么来搭救他?我们搭救不了,因为我不被容许讲出真相。
真相这个东西就像一层砂纸,捅破了,无碍无妨。没有捅破,盖在脸上出不了气,那是要命的。我记得小的时候,堂姐曾说:“现在哪还有傻子啊?现在哪里找得到傻子?”我听了觉得好笑,但又觉得堂姐还是一个说实话的人,她还没那么虚伪。真的坏的话,会说:“你就要给我当一个大写的人!”不,我不要当大写的人。大写的人留给清华北大的精英去当,我当个小人,当小人舒坦得很。
所谓左派,我的理解,本质上是反对说假话的。但过犹不及,一旦过了界,成了极左,他也是要说假话,而且是要说大假话的。因为不说假话,他极左的那一套理论在现实中就难以自圆其说,立住脚跟。我喜欢左派,但我害怕极左,因为我害怕被一个一脸正邪不两立的“革命者”教育去:抛头颅洒热血。我觉得傻子确实不多了,但总会有,因为聪明的骗子会去小孩子里面找傻子,总找得到,我担忧的是这个。
所以要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需要我们的军队态度鲜明的反对说假话。现实是怎么样的,就怎么样教育我们的下一辈。这一点要由军队来背书,来作为靠山。只要军队不说假话,社会上的骗子就会被孤立。但一旦军队也说起了假话,那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黑压住白,不见天光了。
就好像权三,他绝对不是个坏人,但他还是有点傻。他以为能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来改变社会,结果却是被自己的同志出卖。反倒是处于社会阴暗地带的杀手和饱经沧桑的母亲看得更清楚,一切不过是说得好听,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么,有的人可能会问怎么样才能改变我们这个社会,怎么样才能真正促进我们发展呢?
答案为两个字:改革。改革才是社会进步的动力,改革可能会触动利益,但一般不至于杀人害命。换句话说,即便改革也被认为是一种谎言,但这个慌危害不大,甚至好处多多。比如权三,他如果是一个改革派,可能早就飞黄腾达,做出一番事业了。毕竟,明治维新本质上就是一场改革嘛。选择大于努力,诚不欺我也。
我相信神魔也是支持改革的,革命这个东西太危险,太有火药味。稍不注意,可能就是天灾人祸,民怨沸腾。我们都是神的子女,神是不愿意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权三受到伤害,甚至丢了性命的。魔鬼当然更不喜欢革命,因为一革命就要屠魔卫道,而魔在异次元空间,怎么屠得到呢?说到底还是杀人。魔鬼一脸大便干燥,我又没有叫你们杀人,最后别把账算到我头上。
在这一点上,日本人就比较开明,他们一开始就告诉你,魔鬼永恒,灭了你心中的那点火,你反而得救。换到我们中国,还在教育血淋淋,红彤彤的以血卫道,想着就让人害怕。比如林昭,她是“已殉中华”了,可有什么意义呢?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最终结局是死亡,这并不是什么好故事。
林昭是北大的圣女,现在的北大还有多少林昭,想来令人遐思。我觉得真的要写一个好故事,应该是出现100个,1000个,10000个林昭。当涌现出这么多的林昭了,即使是出卖同志的官军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还得装出点正义的样子来,把这个谎圆好。那么,也就不会有林昭了。千千万万的“林昭”变成了千千万万个自由的灵魂,谁又敢说他们背叛呢?真要细算起来,到底是谁背叛了神,可能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红楼梦》里面有两个人物很有趣,一个贾琏,另一个王熙凤,这是一对欢喜冤家。王熙凤是一个从不怕阴司地狱报应的人,她绝对不是一个傻子。贾琏则有点理想主义的味道,至少在面对邪恶的贾赦时,他是有反抗精神的。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不骗人。他们从不告诉别人你要去做个好人,你要去舍生取义什么什么的。
所以贾琏和王熙凤其实是红楼中的两个值得学习的人,他们有自己行之有效的生存方式,并不会去欺骗别人做好人,这就算是他们有善的一面了。换句话说,权三如果遇见的是这一对夫妻,也许结局还不会太糟,至少即使是王熙凤也不会让下人去做“好事”,最后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细看红楼,反倒是王熙凤的下人把一股脑的罪与罚都推给了自己的主子。可见,贾琏王熙凤两口子做人的底线并非很低。
我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谎言,一旦被骗往往立即危机四伏。就好像我,活到40岁,写了100万字,还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被骗得够惨。那么,可不可以请示一下神佛,赐我真相呢?当我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像国会纵火案中的德国共产党一样,在法庭上痛斥法西斯呢?真相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无论是怎么样的真相,都是一种神的开示和魔的指点。那么,让我知道一点真相,让我不至于像权三那么的下场悲惨,就真的是善了。
人性是值得研究的,人活一辈子其实就是在探索人性。真正智慧的人其实是人性的明达者,就好像权三的母亲一样,她才是一个真正洞悉人性的人。权三的悲剧就在于他对人性的理解非常肤浅,真的人情达练,通晓天机,远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倒是那个和母亲同样聪明的杀手,最后死得可惜可叹,让人唏嘘。
我的兄弟也尽快的出现吧,我需要你们来分担我的忧苦。一份快乐分成两份,就有两份快乐;一份忧愁,分成两份,各人就只剩半份了。我的兄弟,不管你们有几个,都来看看我。给我一点手足爱,兄弟情,我在幽远的成都,默然伫立,并等候着你们的到来。你们到来的时候,一定会给我带来惊喜,因为我已经看见神在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丝笑颜。
爱人啊,你可知道我现在过得不好。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孤单的时候,我会拿出你的照片,仔细端详你英俊的面容。然后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一面。哪怕是隔着电波,哪怕是隔着山海,我想当我们灵魂重聚的时候,一定是我的胜利日,幸福日。因为我已找到依靠,我已心有所归。
还有爸爸,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老是想不到。是我的历史知识太少,还是你隐藏的够深?什么时候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名正言顺的叫你一声爸爸,我想这一天的天空一定是湛蓝湛蓝的。找到自己的爸爸,就是找到自己的家族,找到自己的根。我想这一天不会太久了,因为我已经找到好多个爸爸,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最终的那个人。
我的儿子,女儿,你们也要好好的。你们要继承我的事业,去做出一番成绩来。未来将会因为有你们而变得精彩而光辉,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们可以做到,所以你们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你们是无可替代的。加油吧,未来属于你们。
明天诺贝尔文学奖即将揭晓,我国女作家残雪名列竞猜榜榜首,我没有看过残雪的文字,但我希望她是一个讲真话的作家。现在讲真话的作家太少了,要么粉饰太平,那么扭曲现实。有没有那么一个现实本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客观叙述的作家呢?我在等待,并满怀希望。一个讲真话的作家获得世界最高文学奖,将是中国文坛的幸事,也是世界文坛的幸事。
《赤毛》是一部好影片,既日本又国际,我推荐你们都去看一看。看的人多了,也许,下一个权三出现的时候,我们会变得更从容一点,更宽容一点。既然我们已经明了真相,又怎么还会被魔鬼捉弄?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跳起舞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天下已经大变!”
2023年10月5日
创建时间:2023/10/5 16:56
标签:魂归龙泉驿
今天是国庆大假的倒数第二天,我和妈妈一早就坐地铁到龙泉驿去逛东安湖湿地公园。这是一家为迎接大运会新修的公园,非常的漂亮,看着赏心悦目。如今的龙泉驿早已不是我儿时记忆中的窄小逼仄,现在的龙泉驿城区道路平整,绿树红花,高楼大厦,湖光山色,仿佛一座新城一般。
大概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去过龙泉驿,先坐车到水碾河,在水碾河转“长途车”去龙泉驿,途中要经过外婆家。那个时候的成都,水碾河就是城区和乡坝的区隔边界:水碾河一环路以内:成都市;水碾河一环路以外:乡坝。甚至于只要到了水碾河都能感觉到一种市区没有的萧瑟感,仿佛已经是城郊结合部,不再有大城市的风范。
我在水碾河转车,中间要经过一个拐角。有一次,我看见拐角一栋老式楼房的窗台下,有一个乞丐的家。说是家,实在是为难,其实只是一个临时的可以躺平的地方。一个浑身漆黑,破衣烂衫的乞丐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席子上,正呼呼大睡。
他真的是睡着了吗?或者他根本就是病了,甚至是死掉了,都有可能。我不敢走近乞丐去看个究竟,我只是个4,5岁的小孩子,我怎么敢去惊醒他。乞丐的头边上,黑漆漆的墙壁下面放了一溜乞丐的财产,一个破搪瓷杯,几口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麻袋,还有一只黑色的小锅,那是乞丐的食器。
记得我看见乞丐的时候,正好就是现在这个季节,秋风习习,隐隐寒意。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转过头看乞丐一眼,仿佛乞丐是块黑色的石头,不值得丝毫的予以留意。妈妈催我走,我却站在乞丐的边上,愣住了。我在想,他为什么睡在这里,他没有房子吗?他好可怜。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我害怕被别人看出来,我害怕我周围不断走过的冷漠的路人看出我这个小小孩在犯傻,虽然只有几岁,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傻孩子。
就在我愣在原地盯着乞丐的时候,乞丐突然醒了,他睁开眼,警惕的,甚至是充满敌意的打量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入侵者。我吓到赶忙逃走,留下乞丐一个人在原地出神的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妈妈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异常,只是一个劲的拉我走:“快点,快点,赶不上车啦。”
一种害怕和忧伤相交替的情绪充盈着我的意识,一方面我觉得危险,因为我可能已经触犯到了乞丐,另一个方面我又为乞丐忧虑,他就睡在这里,能睡好吗?还有,他睡在别人阳台下面,主人不会赶他走吗?他这么脏,楼房的主人怎么容纳他的居留呢?
几个月以后,我再次路过水碾河拐角的时候,惊喜的发现乞丐还是一动不动的睡在那里,就好像从我离开以后他就没有挪过窝。这一次,我学精明了,匆匆瞥一眼乞丐,立即跑掉。我害怕再次惊扰到乞丐,以至于他会用一双怀疑的,疑惧的,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我看。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乞丐,再下次我路过水碾河的时候,乞丐已经不在了,只有他的四面墙壁黑黝黝的安乐窝还遗留在路边,供行人匆匆邂逅。
我记忆中龙泉驿的标志是一条蟠龙,这条蟠龙就在现在音乐广场的位置。每次一看见蟠龙,龙泉驿到啦!这条蟠龙存在了不少年头,大概到我读高中,才不见的。我很惋惜,龙泉驿不应该有一条龙吗?况且这条蟠龙是条金灿灿的金龙,和龙泉驿好搭的。但可能是这条龙的造型过于土气,终于被淘汰,颠颠转转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小时候的龙泉驿街面上呢?全是破旧的矮平房,这些平房的门不是现在的那种开合式的门,是旧时的门板门。早上开门的时候,要一块一块把门板卸下来,晚上关门的时候再一块一块的把门板装上去,像叠积木一样。这都是些商铺,在我小的时候,龙泉驿的商业已经开始兴盛。这些商铺有卖叶子烟的,锅碗瓢盆的,简单家具的,当然还有衣服店鞋店等等。
叶子烟不是现在包装好的香烟,是一长条一长条的散装烟叶。抽叶子烟的人把叶子烟买回来,还要自己裹烟丝,裹成一个小卷后,再放到烟斗上,吸一口,人间天堂。商铺卖的碗是那种土巴碗,灰扑扑的,摸着很粗糙。现在有的搞怀旧情节的餐馆会故意用这种土巴碗,以示自己年深月久、源远流长。家具是那种农村木工自己手工制作的家具,小凳子,小桌子,木床,木扶手的沙发等等。至于卖的衣服和鞋全都是老款式的,看着阴深深,焉塌塌,全无一点生气。
虽然商铺毫无出彩的地方,街面上却很热闹,把商铺的晦涩阴冷之气一扫而空。背个背篼的妇人,提只人造革黑手提包的大爷,提溜着两大框桃子的果农(那个时候很多都是种桃子的果农自己把桃子盘下山来卖)还有穿一身老式西服的公家人和衣着土不土洋不洋的青年农民。
各色人等把龙泉驿的街面上塞得满满当当,即使不是赶集的日子,龙泉驿街上也热闹非凡,绝非毫无人气的幽冷之地。记得有一次,我到舅舅家去过暑假。舅舅就在龙泉驿街面上开铺子,我到舅舅铺子的时候,他正在忙生意。于是叫了一个秋儿(四川方言指打杂的青工),带我出去玩,并给了秋儿5块钱。
秋儿带着我拿着5块钱的巨资到街上潇洒,先是我买了一版印着黄日华和翁美玲剧照的不干胶贴,再然后秋儿给我和他一人买了一大块西瓜。吃完西瓜,我已经胀得不行。我想,剩下的钱给我多好啊(我从小就喜欢钱。)秋儿显然不赞同我的想法,他自作主张把我带到一家录像厅看录像。我记得是一部美国片子,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东扭西扭起来,秋儿就又把我带回到铺子上。这个秋儿我只见过一次,以后再没有见过。
其实,到龙泉驿不应该是吃西瓜,应该是吃桃子。龙泉驿是水蜜桃的产地,有中国水蜜桃之乡的雅称。有一年夏天,我到姨妈家过暑假,她买了整整一箱桃子,放在家里,但只准我每天吃一个。那个桃子真好吃啊,绝对正宗的水蜜桃,汁浓味甜,吃一个简直是一种享受。
有一天,我上午吃了一颗桃子,到下午还想吃,但又不好意思说。于是我就在桃子箱子边打转,姨妈的老人婆看见了,问我:“你还要吃呀?你已经吃了一个了!”我眨眨无辜的双眼,看着老人婆,仿佛在说:“你们就这么招待客人的吗?”老人婆无奈,又给我洗了一个桃子。那天我吃了两个桃子,感谢善解人意的老人,满足了我小小年纪的口腹之欲。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桃子远没有我小时候在龙泉驿吃的桃子那么好吃。有的人说是品种退化,又有的人说是农药打多了,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确凿的原因。今年夏天我在菜市买了两次桃子,据说也是龙泉驿的桃子,又硬又涩,难以下咽,我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吃到儿时的那一口鲜桃呢?
说到桃子,我在龙泉驿有一家远房亲戚,他家的男孩就叫桃子。有一次去他家做客,正遇上给桃子相亲。准新娘是一个20出头的漂亮农村女孩,看见我们一家坐在堂屋,不好意思的瞅瞅,似乎又有点不甘心,再仔细打量一番我们这些男方家的亲戚。后来听桃子妈说,准新娘没有看上桃子,言下之意是没有看上桃子家的条件。我有点疑心起来,是不是我们这些亲戚拉低了桃子的身价呢?早知道这样,那天穿一身鲜明衣裳多好啊。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桃子后来娶了另一个在九龙广场帮别人卖衣服的农村女孩。
龙泉驿是桃乡,桃在龙泉驿有重要的地位。现在在龙泉驿的市中心,还有一个地名叫桃花仙子。为什么叫桃花仙子呢?因为那以前确实是有一座桃花仙子雕塑的,我亲眼看见过。那尊桃花仙子胖胖的,带点杨贵妃的模样。而且每年的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龙泉驿都要办一次规模盛大的桃花会。
我记得最隆重的一次桃花会,把龙泉一中,二中的学生组织到街上敲锣打鼓的巡游。那些女中学生,每个人的腰上绑两截红布绸子,随着锣鼓声,有节凑的挥舞着。我站在路边,突然发现表姐的身影。表姐涂了个红脸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边挥舞红绸,一边和身旁的同学谈笑。
姨妈说:“太多人啦,太多人啦,走不动啦。”确实,那个时候的龙泉驿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不仅龙泉驿全城的人都出来了,连成都市区的很多游客都赶来凑热闹。我挤在人群中,向前走不动,向后退不出,急得不得了,幸好没有发生更激烈的拥挤,我平安的从人群中突围出去。
挤出去的时候,我听见一个人说:“好热闹,要是是我出100万办的这场桃花会,该有多港!”港是我们年轻时候的用语,表示洋气得不得了,风光得不得了。那个时候,只要是和香港沾边的词语,绝对都是流行词。我回过头看说话的人,但人群一挤,什么也没看到。这个愿意出100万港一次的小伙子,不知道现在有几个100万了,遇见倒要好好问问。
小学的时候,我每个暑假都要去龙泉驿过暑假。有一年,我读小学三年级。我到龙泉驿姨妈家过暑假,睡到半夜的时候,被表哥摇醒。我惊恐的发现,表哥竟然骑在我身上亲我。
我感觉到一种烦躁和恐惧,我想反抗他,但表哥比我大5岁,我没有他力气大。最终表哥在发泄一通之后,从我身上翻下来,呼呼睡去。我完全醒了,并觉得自己被表哥欺负了。
其实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意识里面不能给今晚的事情下定义。但我还是很伤心,是一种屈辱的伤心。我抱着被子一个人跑到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那一晚很安静,只有窗外不断驶过的货车,提醒着我,这里是龙泉驿最繁华的地段。
有一次,也是在姨妈家,姨妈和姨父带我晚上出去散步消食。那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出门得特别晚。到街上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了。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如鬼影一般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很害怕。
一方面,这个地方是我第一次来,我完全不认识路;另一方面,街道上竟然连路灯都没有一盏,越走天越黑,越走越走进了黑夜的深处。正在我感觉到绝望的时候,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我的同班同学鼎!我惊喜的叫了出来:“鼎!怎么在这里遇见你?”鼎是我在成都市区的同班同学,竟然在郊外的龙泉驿遇见,实属不易。
鼎也惊喜的叫了一声:“kevin!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姨妈家过暑假啊!”“哦!我也是,我在叔叔家玩呢!”鼎和我一边“认亲”一边依靠路边商铺发出的依稀的黄光,仔细辨认着对方。姨妈拉拉我:“走了!”我拍拍鼎的肩旁:“我走了,开学见!”鼎也对我招招手:“开学见,kevin!”
和鼎的这次意外遇见,就好像黑暗中遇见了一把手电筒,我的心里一下就亮堂了。这个陌生的黑暗的甚至有点恐怖的异域夜晚,因为鼎的忽然出现,一下子变成了晴光闪闪的艳阳天。回去的路上,我是一路哼着小曲回去的。我并不孤单,即使在这里,在着个陌生的城市,我也有朋友,而且是好朋友,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我变得充满了信心和力量,我很强大,不是吗?我连鼎都认识!
爷爷老年的时候,是住在龙泉驿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患上癌症,在航天医院住院。512大地震发生后的几天,我和妈妈去龙泉驿看望爷爷。我们到航天医院的时候,发现爷爷和保姆延大姐住在搭在医院院坝里的帐篷里面。爷爷流年不顺,已经到了生命的晚秋,竟然又遇见一次巨大天灾。
我看见爷爷似乎对地震很藐视,他鼓着眼睛,环顾着四周,傲然不语。在这个老人眼中,似乎没什么天大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微小的,都是滑稽和不足道的。延大姐说:“在帐篷里住了几天了,今天要搬回病房了。”于是,我和妈妈帮助爷爷搬家。说是搬家,其实就是简单的几样东西,拿上楼就可以。
进了病房,爷爷才说:“我铺盖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管他的,我随便拿了一床,不干不净,用着!”我觉得有点幽默,地震把医院的秩序完全打乱了。爱干净,讲卫生成了奢侈的事。妈妈把一锅她在家炖好的猪蹄汤热给爷爷喝,爷爷吃了一点,吃不下:“昨天你兄弟媳妇给我去餐馆买了一碗猪蹄汤,今天再也吃不下了。”爷爷到生命的最后一秋,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但似乎对那一碗软糯糯的猪蹄汤特别感兴趣,多次要求儿女买给他吃。
一天深夜,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我走到客厅问:“谁啊?”妈妈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哭:“爷爷走了!我们现在就要赶回龙泉驿。明天早上你自己赶公交车来。”我呆呆的说一声:“哦。”第二天一早,我赶早班公交车到龙泉驿。到的时候,家里亲戚都来了。我看见爷爷躺在里屋的一床草席上,嘴巴上盖了一张他最喜欢的叶子烟叶,这叫停尸,很有讲究的。
我感到一种落寞,一个我自小熟悉的人就此和我永别。我坐到爷爷身旁的椅子上,喝起了一盒牛奶。延大姐走过来说:“这是你爷爷剩下的,你喝吧!”延大姐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爷爷,又看看我说:“你还不怕,就这么守在这里我可不敢。”说完吐了吐舌头,走了出去。我真的不害怕,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亲人而已,活的时候慈眉善目,老了又有什么特别值得恐惧的呢?
法师来了,据说是龙泉驿最有名的张天师。我不太清楚张天师师承佛教还是道教,或者是基督教,更可能的现实是这是一个三教合一的高人。张天师挥舞着一把剑(桃木剑?恕我无知。),算出了下葬的吉日。
下葬那天,张天师早早赶来,他站在灵堂上,高声宣读着天界的咒语。然后我们这些孝子贤孙就十分精灵的见缝插针痛哭,哭得最厉害的是姨妈,她的哭声有一种艺术感。不光是哭,而且带有一种唱诗班似的韵律,仿佛是某种旧时代的戏剧。
爷爷走后,他的老宅卖给了舅舅,几个子女都分到了微薄的遗产。从此,我再去龙泉驿就没有落脚点了。毕竟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他的离去,让我在龙泉驿失去了一个家。后来,我听说爷爷的邻居和大爷向舅母抱怨说:“你们的程序很多都不对,你们做错了!”具体是葬礼的哪一个程序不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觉得龙泉驿的生活有一种小资情调,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它确实太悠闲了。早上起床去公园跑步,然后慵慵懒懒的到菜场买菜,中午在家吃点饭或者就在楼下的小餐馆点两个菜。下午聚到麻将馆,餐馆,茶楼,商铺门口,打麻将。打到天色昏昏黄黄的时候,点一份抄手,一份面条吃了,再悠悠闲闲的回家看电视。
为什么在成都市中心反而感觉不到这种悠闲,生活紧张而忙碌。为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或者就在于市中心的人要求太高,追求太多。一个月3000的工资,不够,不够,哪还能去打麻将,还得加班呢!可龙泉驿的人一个月拿1500块钱的社保钱就敢每天去茶楼喝茶打麻将,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高标准,大追求。得乐且乐,及时行乐。相比成都市中心,龙泉驿多一份悠闲,多一份轻松。
龙泉驿的悠闲从我小时候去姨妈家就可以看出来,姨妈家的楼下就是龙泉驿最热闹的中街。但姨妈下班回家,从来不去中街闲逛,她吃了晚饭就会仔仔细细把屋里的纱窗一一关上,并反复检查:“纱窗不关好,蚊子要钻进来的!”关好纱窗后,她再把屋里的灯都关掉,然后一个人隐没到沙发的阴暗处看一台小电视机。电视机发出来的不断变幻的光线,把姨妈的脸映照得花花绿绿,隐隐现现。
看到晚上9点,姨妈就回卧室睡觉。我觉得姨妈简直过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隐士生活,她没有什么烦恼,也没有什么欲望和诉求,她活得简单而踏实。谁又敢说她不幸福呢?只不过她的幸福可能对你来说稍微乏味了点,但你不能否认她活成了自己想活成的样子,这也是一种成功。
说到成功,龙泉驿有一条董郎路,最开始我不知道这条路的来历。后来才听姨父说是一个革命先烈叫董郎,所以取名董郎路。既然连地名都要用董郎的名字,那他真是一个成功者,据说每年龙泉驿的书记区长都要来朝拜董郎。但姨父神秘的摇摇头:“董郎啊,其实他是被共产党自己害死的…”我听了觉得吃惊,想要细问姨父,姨父却已经默默走开。
晚上传来消息,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大热门残雪没有最终摘得桂冠,而是挪威小说家约恩福瑟得到今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恭喜约恩福瑟,我为他感到高兴。残雪姐姐也请继续努力,明年的提名里面肯定还有你。不管是残雪还是约恩福瑟都是我不熟悉的作家,但我想人类的文明之光始终需要接班人来点亮,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们的骄傲和期盼。
我和妈妈逛龙泉驿东安湖公园的时候,姨妈和舅舅也来了。我们汇合在一起,一大家人一起逛公园。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事,但舅舅一路上都在抱怨他和大舅舅的“矛盾”。其实有什么矛盾呢?都是芝麻绿豆大的事,甚至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翻出来讲。舅舅说得口沫横飞,言辞激烈,我听得很郁闷,并觉得没有必要。两兄弟,有什么事,摊开了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的东安湖之旅,在舅舅的抱怨声中,多了一份沉重和焦躁。
从东安湖公园回家,我觉得龙泉驿真的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它变得好美,好宽阔,好奢华。东安湖公园整个把大面铺和龙泉驿连接了起来,甚至把整个成都市区和龙泉驿连接了起来。在此之前,它们中间很长的距离,其实都是田坝。现在田坝全部变成了高楼大厦和公园绿地,这还是那个一家家卖着叶子烟的矮小临街门面组成的龙泉驿吗?我有点恍惚,仿佛故人一去,如隔三秋,归来已是,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也罢,长安香透也罢,历史的大浪不可阻挡。龙泉驿注定将会发展得更好,更发达,更富裕,因为桃花仙子还在,她在龙泉山的脚下狡黠的一笑:“我的家园,岂可不美么?”美!我祝愿您和您的家乡,一起成为天上的一首动人乐章,时时向我们人间,输送美好和无边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