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易难静静地望着那双阴沉的眸,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周廷的愤怒,在遇到易难的平静后,悄然下降了一个度。埃尔帕索之行,易难一定知道他把北美一半的生意给了查信,依照周廷对某人的了解,他一定会追究此事。所以回来后不回家,跑到酒店住一晚上,周廷就忍了。
可是,这兔崽子居然在外面住了一整晚,大有一直住下去不回家的趋势。要是这样的话,周廷可就不能惯着了。
他走到易难眼前,易难抬眸望着他,“跟我回家。”
见易难兀自点烟,根本不回应,周廷径直摁灭了烟头,凑到他眼前,“易难,再敢让我重复问一次,我就操死你。”
“哥。”易难置若罔闻,而是问:“查信问你,我的钱给谁,你没说。”他站起身,对向周廷的眼睛,“那我问你,我的钱给谁?”
周廷看着他,易难顶着一副“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表情,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眸子里明晃晃的质问,当真让人恼火得很。
他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见周廷不答,易难轻嗤一声,继续掏烟,仿佛料定对方会说话不算话一样。
周廷眸色一沉。
易难不用说一个字,便轻而易举地掌控着他的情绪。半晌,周廷说:“林立明。”
易难指尖顿住。林立明,就是那个被周廷和阿育蓬拉下来的总理候选人。之前还袭击过周廷。
易难打量着周廷,查信的钱给阿育蓬,明明总理已经选出来了,阿育蓬却冒险再次向毒贩要钱,而周廷也在这时候拿钱给林立明,林立明曾是总理候选人,那是不是马上就要迎来新的总理竞选,所以周廷才会拿钱支持林立明。
这时,易难倏地想起坎昆,他就是当初拉下林立明的那个新闻主持人。那么周廷最近与坎昆还有查信走得很近的原因,是因为总理竞选?
毫无疑问,是的。那如果想要进行新的总理竞选,现任总理可就要下台了。
总理下台。政治乱了,军队就会乱,那么周廷想要趁乱搞事,就比平时容易多了。易难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上未点燃的香烟,末了,忽然朝周廷一笑。
“哥,你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回中国吧?”
周廷皱眉,眸色渐沉,“鬼扯什么?”
鬼扯?易难冷笑了声,随即面色冷了下来:“我问你,你和坎昆查信见面,是不是因为泰国总理要下台了?”
见周廷皱眉,眸间闪过诧异,却是一个字也不说,易难丝毫不感到意外,“查信的钱给阿育蓬支持的总理候选人,你为了对付阿育蓬,选了最不可能饶过他的林立明,给对方提供资金和帮助,我说的对吧?”
他饶有兴趣地拿走周廷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数上面坎昆最近打来的电话,“这个人把握着泰国的舆论,应该就是阿育蓬的发言人吧。这次泰国总理下台,是不是也要经过他?”
“易难,把手机拿过来。”
易难随手一丢,将手机扔在地上,见周廷脸色一黑,他似笑非笑,“怎么,不敢让我说下去了?”
“易难!”
“嗯,哥,我在啊,叫我干什么?”易难歪头一笑,声音却是越来越冷,“我知道了。”
周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想对付阿育蓬,就像阿育蓬利用舆论来对付政敌一样,你选择利用坎昆用相同的办法来对付阿育蓬。所以,你才会免费替坎昆布置新闻直播间,每次见他,都要送高昂的礼物。”
“至于林立明,则用在正大光明的政治立场,以绝对政敌的身份正面对战阿育蓬。如果他能拿下总理位置,你再把他弟弟交出来,那么他就是你最好的盟友。到时候就可以联手清算阿育蓬的罪责。如果不能拿下总理位置,那么你还可以继续在阿育蓬身边卧底。虽然计划不错,但是泰国陆军总司令,靠舆论和一个没上位的政党候选人,很难打倒他。所以你的军火是为了上一份儿双保险。这样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你都做好准备了。”
易难伸手点了点周廷心口,对上他的双眼:“只不过,你明面上依旧是阿育蓬的人,即使斗赢了,阿育蓬倒台,你也会被牵连。若输了,阿育蓬一定会查到你。所以无论是输是赢,你都不是安全的。”
见周廷眯了眯眼睛,易难后退一步,“所以,你想让我离开泰国,对吧?”
“说完了?”周廷听了很久,一字不漏,见他终于停下来,故意问:“这就结束了?”
“是,结束了。”易难问:“那你回答我,我说得对吗?”
“对,不愧是我周廷的弟弟。”
说完他朝门口方向喊了声阿文,易难朝门看去,阿文却并没进来,周廷则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就是要利用查信的钱稳住阿育蓬,用你的钱扶持林立明。我就是要联合林立明对付阿育蓬,更是利用坎昆来发动舆论,重提当年的中国船员惨案。还有,我的确打算把你送回中国,不过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要你去和警方一起去抓查信,让他亲口指控秦震云。”
“我给了查信北美一半的生意,只要他帮我对付完阿育蓬,我会给他北美另一半的生意和五号提纯技术,不过,给他的当天就是中国警方抓人的时候。那天,我希望是你参与抓捕任务。”
“周廷,你就扯吧。”易难冷哼一声,“只要没有内鬼,我参不参与抓捕,影响根本不大。上次抓捕昆沙,我就没有参与。”
他一把扯过周廷,“这只是你的借口。”
“你怕我会被你牵连,像个懦弱的胆小鬼一样,根本不敢让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周廷脸色骤变,倏地伸手掐住易难脖颈,目光狠狠地盯着他。易难则毫不畏惧地回看,也在死死地抓着周廷衣领。二人之间,从眼神到手上的力道都充满了对峙的意味。
房间里一片死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转。直到片刻之后,周廷松手,易难这才放开。
周廷挑眉:“好,不就是想留下来吗,我就让你留下来。”
易难眼神怀疑地看着他。
周廷则轻嗤一声,似乎根本不屑于欺骗。这时门铃响起,周廷打开门,阿文把已经开盖的红酒递过来,他眼睛看了眼酒瓶,又看了眼周廷,周廷会意,然后拿过酒,“远点儿守着。”
阿文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易难还在怀疑周廷的同意到底有几分可信度,见他拿了瓶酒进来,又想到周廷是因为自己不回家才生气找过来的,那这瓶提前准备好的酒里一定是下了东西,目的就是把他带回家去。
易难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长腿交叠搭在桌子上,“你在这酒里下药了?”
周廷毫不掩饰,“对。”
“你的话,我没完全确认,所以我不会跟你回去。”易难随手指了指酒:“至于这酒,绝对灌不进我嘴里一滴。”
闻言,周廷不动声色地锁上门。然后随手扯开领带,唇角忽然勾笑。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喝。”
易难疑惑地看了眼酒。
他抽下领带,把酒倒在杯子里,都没看易难一眼,就直接仰脖一饮而尽。随即转头对向易难眼睛,笑地过分好看。
“所以,这是给我准备的。”
而里面不是迷药,是易难之前便吃过的春药,药效发作只用五分钟。
周廷看着易难不可置信的脸,话说得相当直言不讳。
“要躲吗?啧,怎么办,你好像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