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全文完(不是)
-----正文-----
你又想去哪里。
这理所当然质问的语气,好似裴辛已经变成了他的家养小宠物,一举一动都必须跟谢旬这个饲主汇报。
真想掐住谢旬的脖子,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才是哥哥?
裴辛双唇紧抿,面上浮现愠怒,他背对谢旬头也没回:“我能去哪儿?我要回家!”
谢旬神色稍霁,松了口气。
他撑在门上的手落下来,环住裴辛劲瘦的腰身,低头靠在哥哥的肩上,埋怨道:“你吓死我了,哥。我还以为你又要不告而别。”
“但是现在才六点钟,天都没完全亮呢,你想回家,等睡一觉起来,休息好了,我陪你回去,嗯?”
从梦中惊醒后发现裴辛人不见了,锁链和钥匙就扔在床边,那一瞬间深深的恐慌感,让他的心跳现在都还没有平复。
“如果我非要现在回去不可呢?”裴辛冷冷道。
察觉到裴辛的情绪不妙,谢旬也收起了随意。他松开裴辛站直身体,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当然可以,哥。我马上去换衣服,然后送你回去,等我五分钟。”
“怎么,”裴辛讽刺地哼笑一声,转身盯住谢旬的眼睛,“没有你陪着,我连走出这扇大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当然不是,哥,我只是担心……”
“不必了,”裴辛打断他的话,“我是个成年人,能负责自己的人身安全,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哥,别这样……”谢旬握了握拳头,身体一动不动,不知拿态度如此坚决的裴辛如何是好,转念道:“哥,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是,是我哪里惹你烦了吗?是不是我动作太重了,做太久了,让你不舒服了,哥?”
“你别生气,哥,我都会改的。”谢旬干巴巴地保证,眼里全是无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哥。”
身高一米九的男人,光着脚,佝偻着背,缩成矮小一团,卑微地祈求他的原谅,看得人心生不忍。
裴辛强忍心中的酸意,稳了稳呼吸:“和那些没有关系。”
“小旬。爱一个人,是会关心他,照顾他,会设身处地为他考虑,尊重他的决定,哪怕对方选择离开。”
他用力地眨眼,驱散眼中的水光:“就像当初,你看到我……的时候,你受不了,逃走了。我很伤心,但是也没想强迫你接受我的感情,毕竟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爱不是绑架,不是用这个当借口就可以侵犯隐私,甚至把人关起来的,你明白吗!”
谢旬双眼通红地听完这番话,激动的情绪冲击下,让他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咬牙道:“不,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就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任何人休想夺走!”
裴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所以他的意愿根本不在谢旬的考虑范围内是吗。
二人的观念天差地别,再争辩下去也纯粹是浪费时间。多么野蛮的理论,如果他不是当事人,甚至还要为他鼓掌喝彩。可惜放在他自己身上,谢旬的强硬,牺牲的是他的人格和自由,实在是无法苟同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裴辛绷起脸,眼中脆弱一扫而空,变得冷然,“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不管你,你也管不着我,闪开!”
“不行!你不要再说了。别逼我,哥,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痛苦在谢旬脸上一闪而过。
刚才就不想放裴辛走,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单是控制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就已经极其不易,裴辛再说下去,他真怕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哥,明明我们之前还很开心的,不是吗?”他紧盯着裴辛,像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你还回应我了,那么热情,那么好……我不信你对我全无感觉!”
两情相悦不该在一起吗?
他求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放在裴辛身上,可裴辛避开了,低头看着地面,不与他对视。
哥哥回避的态度,就像利箭穿透靶心,他忽然想清楚了什么似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难道是,为了钥匙吗?”
为了从他身上找到钥匙,居然勉强自己和他亲热?
“……”
不是的,虽然找钥匙是目的,但和谢旬做爱,他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这话,现在也没必要说出口了,让谢旬误会也好,裴辛没说话,全当是默认。
“这算什么?遣散费?”谢旬胸口钻心般的痛,他抹了把脸,正要说些什么。
裴辛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二人低头看去,“谭之阅”三个字在屏幕上欢快地跳动。
之前那些未接来电和短信当中就有谭之阅的,裴辛迟疑了下,没有直接挂掉。
“是因为他吗?”
什么?
裴辛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谢旬。
“是因为谭之阅,哥哥才执意要今天回家吗?是怕他担心,还是其实你们早就两情相悦,怪我阻挡了你们的恋情?可是怎么办,哥哥已经是我的人了,如果他知道了会生气吗?会……”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谢旬的脸上。
谢旬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半晌都没有转过来。
“清醒了吗?”裴辛冷静地道,“还没醒的话,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从七岁养谢旬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打他。
扇过谢旬耳光的那只手火辣辣的,一直在抖,五指连心,裴辛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那句“打在他身,痛在我心”。
谢旬好像被打蒙了,整个人保持头偏过去的姿势一动不动,肩膀微微颤动。
裴辛吐出一口浊气,扔下一句:“就这样吧,最近都别来找我,我们互相都冷静一下。”抬脚就打算离开。
谢旬却在这时动了,他追过来,紧紧握住裴辛的一只手,那力道仿佛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放手。”
谢旬没反应。
“我叫你放手!”裴辛去掰他的手指,“不要让我后悔把你捡回来!”
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谢旬剧烈抖动了一下,无力地松开了手。
裴辛有些懊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却也覆水难收,只能狠下心继续往前走。
“哥哥。”谢旬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暗哑难听,“你总是这样,每次都在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把我推到地狱里。”
裴辛像被人当胸揍了一拳,他捂住抽痛的心,大口喘气。
谢旬的话让他多想给自己一刀,才能抵消内心的悔恨。
这是他从小如珠似玉宝贝到大的弟弟啊,怎么会,怎么会自己变成了那个伤他最深的人。
裴辛头一次觉得自己错得如此离谱。
被谢旬说恶心的时候,被谢旬推开的时候,甚至哪怕被谢旬关了起来,他都没有这么想过。
可现在,他忍不住想,要是重来就好了,要是重来,杀了他,他也不会对自己弟弟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抱歉。”
裴辛挣扎着一口气,拖着沉重无力的身躯,摇晃地走出了别墅,走出了谢旬的视野。
大颗眼泪从谢旬灰败无神的眼里滚落。几息之后,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拨通了郑永的电话:
“你去准备一辆车,送我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