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是小虞13岁,读初三;哥哥21岁,上大三,正准备毕业)
六月的天,天气像娃娃脸一样易变。
拜城今天下了一场大雨,一直下到晚上八点,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老宅外风雨交加。
顾旸在书房里安静阅览参考文献,为毕业论文做准备。
十三岁的沈不虞抱着他的小黄鸭枕头,期期艾艾地推开了房门。
“哥,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顾旸扬眉看他,“行啊。那你先去给哥暖床。”
沈不虞扒拉着门沿问,“你还有多久睡啊?”
“早着呢,哥还有一堆文献没看。”
沈不虞闻言,光脚走了进来,推着圆沙发挨到他哥书桌旁,把自己团吧团吧,团成一团躺进沙发里。
“那我等你。你去睡我才睡。”
他身上盖着小黄鸭枕头,硬生生躺出一个大写的粘人。
顾旸看了眼窗外的电闪雷鸣,好像明白过来。
他拍拍弟弟圆滚滚的屁股,“你不会是怕打雷吧,多大人了。”
沈不虞睁着大眼睛问他哥,“怕打雷很丢人吗?”
“……我认为有点。”
“那我从现在开始不怕了。”
顾旸一笑,沈不虞年纪不大,倒是知道爱面子。
他看到弟弟是光着脚进来的,顺手摸了摸他的脚底板,瞬间被冻得手一哆嗦。
“又不穿鞋?你自己摸摸你这脚冷的,回头你爸又说你。”顾旸说着,把大沙发的毛毯给沈不虞拿过来,裹他脚上。
沈不虞任由他哥把他缠起来,“你不告诉爸爸他不就不知道了?哥,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秘你个头的秘,那你这小秘密还真多,上回往我仙人掌头顶浇开水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沈不虞选择性耳明,听顾旸的话只挑自己爱听的听,“我当然有很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
顾旸哼笑,“难不成你还是小龙人啊你。”
沈不虞惯会顺杆爬,还真唱起了儿歌,“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啊!哥你怎么老爱打我屁股!都要被你打扁了!”
“我拍拍看你的尾巴在不在。”顾旸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脑袋,“犄角呢?原来我们家的小青龙没有犄角啊!”
沈不虞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钻进枕头里,不理他哥这个手欠的玩意儿了。
顾旸顿时愉悦了,“小屁孩。”
还治不了你。
顾旸一直在挑灯夜战。
窗外的雷鸣时不时落下两声,吓得沈不虞不敢睡觉。没办法,无所事事的他只能捡了几本他哥读过的文献,像模像样地啃起来。
“哥,你不是明年才毕业吗?现在就写毕业论文了?”
顾旸头也不抬说,“我的学分都修满了,下学期没课,你爸又说让我再过两个月去分公司进项目组。论文就先提前准备好吧。”
沈不虞撇下嘴角,书都不想看了。
“那等你进了公司,我是不是就不能去找你了。”
顾旸还不了解他,“我要说不能,你会不去吗?”
沈不虞诚实地说,“不会。”
他转念一想,又一下子相通了,兴奋地跟他哥说,“哥!我觉得你去公司也很好!我可以用我的零花钱给你投资一间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超豪华的那种!”
顾旸转头看弟弟,“那休息室是给你用的还是给我用的。”
沈不虞谄媚地笑,讨好道,“当然是给哥哥的啊——不过,偶尔偶尔的时候,我去找你的时候就是给我睡的了。”
“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不行,驳回。”
“为什么不行啊?我不管,我就要!你看你在大学上课的时候,我也不能经常去找你,也就一个月去几次。这你都进公司了,我还不能去吗?”
“你来找我找的还少?我们班上的人谁不认识你。要不是你真是我弟,他们都要以为你是顾家拐来给我的童养媳了。”
“那我这个童养媳不好吗?哥你就知足吧,我这样的,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哦?那小少爷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沈不虞顿时哑了。
顾旸帮他说道,“会闯祸?会撒娇?会粘人?还是会——”
沈不虞一怒而起,抡着软绵绵的枕头就往他哥肩膀上打,“顾旸你真的很欠揍!”
顾旸轻轻松松把他摁回沙发里。
“哈,有你欠?”
沈不虞很生气,他闷闷不乐地钻进枕头里,气着气着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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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旸看完文献,已经是十一点。
他把弟弟抱进卧室,放床上,盖好被子,又把卧室窗帘严丝合缝拉起来,挡住窗外的闪电,然后自己进浴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原本酣睡的沈不虞又醒了,正坐在被窝里望着顾旸。
“怎么了,又不困了?刚才看书看困的?”
沈不虞忘性大,已经把几个小时前那茬忘光了,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黄鸭枕头,终于反应过来忘带了什么东西。
“哥,我的小黄鸭落床上了,怎么办?”
顾旸坐到床上,随口说,“忘了就自己回去拿,难道我还能变出来给你啊?”
“我不敢。”沈不虞说着,爬上他哥的背,“哥你背我去呗。”
顾旸反手拍他屁股,“不去。下来。”
沈不虞开始耍赖,手脚并用地缠在他哥背上,“我不要!你不去我今晚就不下来了。”
顾旸“啧”一声,“你这是多怕打雷啊?”
他退一步,大发慈悲说,“让我背你去也行,你自己对着空气喊三声——沈不虞是胆小鬼,我就去。”
“顾旸你这是趁火打劫!你落井下石!”
“啊,是是是,我卑鄙无耻,所以你喊不喊?不喊你今晚就趴我背上睡吧,反正时不时试试趴着睡,也有益身体健康。”
“顾旸!”沈不虞没想到他哥比他还赖皮,于是使出“一哭二闹”的技能,“我就想跟我的小黄鸭睡不行吗?”
“你又哭!”顾旸难得幼稚一回。他觉得弟弟都这么大了,总跟个爱哭包一样算怎么回事,他爸也不知道管管他。没办法,长兄如父,他只能担起教导的大任了。
“沈不虞,我跟你说——今晚!在你那个丑鸭子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呜呜,我就不能两个都要吗?而且小鸭子哪里丑了,小鸭子那么可爱!”
“它哪里都丑!”
“不丑!我说可爱就是可爱!”
“我说丑就是丑!”
沈不虞鼻子一红,“哇”一下就开始大哭,“你欺负人!我的小鸭子就是全世界第一可爱!”
顾旸铁血无情地用手把他的眼泪一把抹掉,教训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就是个公仔吗,值得你哭成这样。”
沈不虞跟他哥作对,哇哇地流下更多眼泪,“那我不就让你背我去拿个公仔,就几步路而已,值得你在这跟我长篇大论。”
顾旸动作一顿,沈不虞哭成这样,居然还能条分缕析地跟他对峙。
他试探地说,“那个现在背你去,行了吧。”
沈不虞瞬间止住了哭声,眼眶里的眼泪收放自如地憋回去。
“好的,哥哥。”
顾旸心累,“你又装哭!”
沈不虞喜笑颜开在他哥背上晃了晃,“哥,我也教你一个道理——兵不厌诈。”
顾旸郁结,回他屁股一个巴掌。
“找打啊你。”
沈不虞最后还是实现了抱着小黄鸭睡的美好愿想。他团在他哥怀里,即使再多的电闪雷鸣都不怕了。
顾旸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不省心的弟弟说,“哥,我打算把小黄鸭送给你了,这可是我最最最最喜欢的公仔,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不能虐待它。”
“你自己留着那丑东西吧。我不要。”
“一点都不丑,顾旸你太没品位了。”
他小声咕哝着,说着说着就枕着顾旸的胳膊睡着了。
顾旸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比猫还瘦的挑食弟弟,心说,他要真留下了那只丑鸭子,没过两天沈不虞肯定又要哭着来找他,把鸭子要回去。
他是嫌自己日子太清净才会要。
(小虞只是哥哥的小哭包,他对外还是很高冷的,像顾旸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