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脑子一转,一手指着绿鸢:“对!就是她,都是由她蛊惑奴婢和蓝羽,说小姐性情不好,奴婢们待在小姐身边,不过是小姐动则打骂的牲口,还说那柔姑娘性情极好,待下人体贴,奴婢们这才鬼迷了心窍,还望小姐恕罪!"
啪啪啪,黄莺连磕了三个响头。
蓝羽也不甘示弱,高喊一声:“望小姐恕罪!"
然后也跟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绿鸢懵了,蓝羽和黄莺乃是家生子,往日里在她们这些丫鬟之中都是高一等的,她都是唯她们俩马首是瞻。
明明是这两人收受了尹婉柔的好处,拾措了这朝霞院里的丫鬟婆子,她不过从了大流而已,怎的现在就成了主犯?
秦婠有些哭笑不得,这三个丫鬟,恶毒的主意一堆一堆,怎的却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她还没什么都做,就开始狗咬狗了?
她转眸看向绿鸢,沉声开口道:“绿鸢,是这样么?"
绿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急道:“小姐明察,奴婢也是被人蛊惑,从未想过主动加害小姐!"
"呵。"
秦婠轻笑一声:“你们都说是被人蛊惑的,那蛊惑你们的人是谁呢?”
跪着的绿鸢、黄莺和蓝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很快的垂下头去。
她们不敢说。
虽然先前已经提到了尹婉柔,可她们毕竟是奴婢,而尹婉柔明摆着是侯府的真千金,她们如果现在把尹婉柔给指认了,往后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秦婠虽然有发卖她们的权利,但如果她们能得到尹婉柔的庇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一想,她们三人便开始砰砰砰的给秦婠磕头,只求原谅,却对尹婉柔只字不提。
秦婠看着这三人的模样,知晓她们抱的是什么希望,当即微微一笑,对红苕道:“将牙婆给请进来。”
秦婠虽然演过很多隐忍的角色,但她本人奉行的却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以德报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在她身上从来不适用。
而且,她的心肠还很硬。
如果不是她来了,就原主那个缺心眼,只怕不仅会被这三个丫鬟欺辱,还会被坑的身败名裂。
秦婠十分护短的,将原主在百花宴上给太子下药爬床作死的事,抛在了一边。
所以当蓝羽、绿鸢、黄莺这三个丫鬟,听到唤牙婆子,哭的梨花带雨,将额头磕破的时候,秦婠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牙婆很快就走了进来,还带来了四个看着就身强力壮的妇人。
屋里响着三个丫鬟的哭声和磕头声,牙婆显然已经习惯这样混乱的局面,领着人佝偻着背,恭敬的给秦婠行了个礼:“秦小姐。"
秦婠应了一声,从妆奁里取出早就准备的卖身契,递给了牙婆,然后随意的朝绿鸢一指:“带走吧。"
绿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全白了,她跪走到秦婠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小姐!"
她哭的声嘶力竭,死死抱着秦婠的小腿不撒手,可秦婠却只是皱了皱眉,对牙婆道:“愣着干什么?"
牙婆这种场面也是见得多了,但也得防着秦婠改变主意,如今听了这话,立即一挥手,身后四个婆子就上了前。
对付这样的情况,她们显然极有经验,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死死抱住秦婠的绿鸢,从秦婠身上扒拉了下来,然后反手绑了,一团早就准备好的布就塞到了绿鸢的口中。
绿鸢脸上眼泪纵横,她口中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几个婆子把她禁锢的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一股绝望,当头笼罩了下来。
她后悔了!
秦婠虽然脾气暴躁,会冲着她们发火,但即便是动手,也最多只是摔摔杯子什么的,这年头,哪个世家小姐,没有个脾气呢?
可除此之外,秦婠待她们算是好的,不仅月例给的比别人多,而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她们东西,不但有吃食、布匹,甚至连珠钗都是有的,从不曾苛刻。
她到底为什么鬼迷了心窍,在得知秦婠可能不是侯府小姐之后,竟生了欺主的心思,还一心要给自己攀高枝!
她悔!悔不当初!
哪怕是跟着秦婠被赶出府,依着老夫人对秦馆的喜爱,也不会亏待了,她怎么招也不会有衣食之忧。
可如今一旦被发卖出去,她能做个农妇都算是好的了!
最怕的是,将她卖到窑子里去,没日没夜的去做那皮肉生意......
想到这里,绿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死死压住她的两个婆子,一个箭步冲到秦婠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朝她磕头。
嘭嘭嘭,磕的又急又狠,似乎要将脑袋磕出脑花来!
秦婠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牙婆和几个婆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也没上前去拉回绿鸢。
绿鸢这回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求秦婠的,如果秦婠仍然要卖了她,那她宁愿磕死在这儿!
跪着一旁的蓝羽和黄莺,已经吓的脸上血色褪尽,她们是家生子,没有卖身契,但有没有也只是主子的一句话,之前她们只想着秦婠是假小姐,迟早要被赶出府去,这才急急忙忙的另谋出路。
可谁也没想到,从前那个一根筋,生气了也只会大吼大叫的秦婠,竟然突然这么狠,直接把牙婆叫来发卖人。
她们心里清楚,兴安侯出征未归,这个侯府里真正做主的是老夫人,而老夫人又最疼秦婠,不论秦馆是真小姐还是假小姐,她要发卖几个丫鬟,也只是撒个娇就能办妥的事情。
就算她们俩是家生子,那也只是奴婢,秦婠如果铁了心要发卖,她们同样身为奴才的父母,根本帮不上忙。
想到这里,两人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秦馆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的绿鸢,叹了口气:“你放心,即便是将你发卖了,也不会让你去那腌臜之地。”
绿鸢听了这话,却依旧没有停,她心里清楚,如果就算秦婠说的是真的,只是将她卖给了别人,可难保下一个主子不会将她卖到腌臜之地去。
她年岁大了,再过几年就该配给人家,能买的起丫鬟的,都不会要她这样的。
现在求得秦婠原谅,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对秦婠来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这绿鸢明显是存了死志。
她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发卖绿鸢,而是后悔,这些事情不该由她亲自出面来做。
她终究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还是心软了。
“别磕了。”
秦婠出了声,来到椅子上坐下,她冷眼看着绿鸢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我凭什么留下一个背主不忠的奴才。”
绿鸢因为磕头磕的猛了,不仅脑袋上一片血迹,就是整个脑袋都是晕的。
听了秦婠的话,她极力的清醒着脑袋,刚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嘴里还被塞着东西。
红苕上前一步,取了她嘴里的那团布,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好好说,这是小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绿鸢闻言连连点头,然后抬头朝秦婠看了过去。
一触到秦婠略冷的目光,她吓的连忙将眼泪给收了回去,哽咽着道:“奴婢……奴婢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也…..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求得小姐原谅。”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奴婢只想说,若小姐能留下奴婢,从今往后,奴婢愿意成为小姐手里的刀。”
秦婠略略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她不相信绿鸢的忠诚,如果绿鸢说什么做牛做马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她绝对不会动心。
但她说要成为她手里的刀…..
秦馆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秦旸恼怒的声音:“别说了,我还以为她改过了,结果一大早就又给我出幺蛾子!"
紧接着,就是尹婉柔那娇娇弱弱的声音:“大哥,那些奴妹木就是棺儿妹妹的人:莫说是发卖,就是打杀了,也是应该,户部侍即的夫人不就.."
“广部侍郎那个夫人,乃是个乡野村妇!"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旸闻言脸上怒气史甚:前两日已被休了!”
尹婉需三言一愣,然后像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股,急怠辩解道:“我,我不知吧……”
秦婷听了两人的话。心头冷笑,还真是一栋娇柔不做作的好白莲!
原本已被吓的摊坐在地的黄莺和足羽,听得泰场和尹婉柔的声音,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立刻端端正正的跪好,低声啜泣起火。
秦娟瞄了一退,转眸对牙婆道:“今儿个可能要让诸位白跑一趟了,但诸位也类着急,不管最后这买卖成不成,脚钱是不会少的。”
本来以为要白忙活一场的牙婆和几个袋子。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才婆躬亮道:“秦小姐音气了,这木就是婆子们的分内之事.
秦妒不在与她多言,只侧了身就好了位置,眨了眨眼,吧嗒一下,两滴清泪就落了下来。
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红若和绿鸢,瞬间月设口
论文,秦娘是专业的。
她知道,什么角度什么姿劳哭起来最好看,也最是走楚动人,我见犹怜:
秦场一份怒容的踏进屋子,本以为会瞧见秦炫器张跋鹰的脸:和一屋子寻死觅活的丫影。
可却没想到,首先映入根帘的足案棺坠落下的滴清泪。
她半们着脸,沾了水珠的长睫,在散落进屋的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点点晨光。
她的泪,一颗颗的坠落,与跪在地上那两个满脸泪痕的丫繁相比,根本不够看。
可偏偏,就是那一后滴的泪,仿佛是小饿一般,一下一下的碰在了秦旸的心上,让他的心:跟着那坠蔡泪滴的节奏,一顿顿的痛。
秦婷扇动着长睫,雾气热蒙的朝索旸看了过去,哑声道:"大哥也是水看我笑话的么?,我笑话的么
秦照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的目光在屋里众人脸上扫了一网,然后落到了绿鸢那碚的有些血肉模糊的脸上,然后顿时就恼了。
他忍不住吗秦始吼道:“你又在搞什么?!"
秦始取了抽中的帕了,点了点脸上的泪珠,这才低低回普道:“大哥看不出来么?我在卖丫蟹:’
泰场没想到,她这么白白的就招了,愣了半响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喝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卖丫算!我问你为什么要卖丫爱?!"
“为什么?“熹馆满目浸楚,泪珠又滚滚而下,一滴一滴蒸湿了衣襟:“我想卖便卖了。”
明明是她以往一段骄纵的高语,可秦晚突然就说不出责骂的话来。
他见过秦烛骄纵跋扈,也见过她做慢无礼、明说蛮缠,却没见过,如此刻一般,好似受了无尽委屈,却无人可诉:
他的心紧了紧:
一旁尹婉美,看着他面上松动神色,眼神一暗,柔声开口道:“大哥,始儿妹妹要打卖丫算,定然有她的道理,万不可因此你了你们兄妹情说:”
尹婉恶的话,让秦场回了神,看到绿鸢那血肉模帮的额头,再一瞧地上跪着的黄莺、盐羽,预头有欺又跳动了起来。
他怒声道:“这些都是何恢了你多年的丫鬟,你一声不吭,说卖便卖?!“
“始儿妹妹,你这番确实有些过了,"
尹婉茶在一旁悠悠开口道:“即快她们冇错处你打了罚了都成,可你却要将她们卖出去,你不会不知道。她们这个什岁,一旦被交出府,会有什么下场吧?"
秦旸经由她这一捉醒,这才想起来,这些丫影都是妙岭,一旦被卖,多半是要去那孩腑之地。
当即气得手抖,先前因为秦棺落泪,而产生的心疼,瞬间消失无踪,一用衣袖恼声道:“你真是好狠的心!"
狠心么?
焙不觉得
如果绿鸢不是存了死志,又恰巧说在了她感兴趣的点上,今天这人她是卖定了。
就是黄莺和监羽,她也是要卖的。
至于名声......
这种东西,不过是舆论正已,买点水无传传话23下足向引寻下风向,这波探作此很熟悉。
焙的眸光在尹婉柔面上咯过。若在了交场身上。
此刻他正根带红的橙着她,与其说足恼怒,不如说是很铁不成钢,
秦嬉轻笑了一声:“大哥可知:我将这几个丫鬟卖了,最多帮个心肠歹毒的名声,可若我不将她们卖了,我就要一死以证消白!"
听了这话,秦场心甲咯噔一声:到底怎么回?!"
脆着的蓝冽和黄莺,缩了缩身子。
秦场一跌,妖时指着盐羽道:“你说!"
监羽抬眸明尹炼柔看了一眼,这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个小姐起的晓了些,奴婢们伺候小姐洗漱之后,小姐突然就唤来了牙婆,要将奴婢们卖出天。"
"胡说!“红益气的上前一步,卡着她子道:“明明是你们,咋儿个晚上早早熄了灯。小姐回来冷锅冷灶,连个热水洗漱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那也只足缺乏管教而已。”
尹婉柔打断了红苕的话,一脸不赞同道:“若足仅因为这个,便要将她们发卖,是不是太过了些。"
红若是个嘴笨的,被尹婉柔这么一说,顿时就不知该如何辩驳。
一旁蓝羽和英苛似找到了主心台,急忙哭诉道:“奴婢昨晚确实有过,奴婢愿意受罚,只恳请小姐不要发卖了奴妹!"
说完,这两人又砰砰朝案嬉磕头,仿佛被吓破胆了一般。
秦旸皱了皱后,一脸不可置信:“使是为了这等小事?”
秦娟差点被他气笑了,连做戏都不想了,有向你道:“大哥怕不是这书把脑子也给这傻了?我这院子里,丫鼎婆子上下加起来有十余人不止,可我昨日归米,却连一处灯火也无,你觉得这是小事?"
不,这不是小事。
这已经代表,整个完子上下奴仆,连成一处,奴大欺主!
秦旸的脸,瞬间就黑了,连秦娘妈你脑了不好.也没在意。
秦妈看着他,又悠悠的抛出一句话来:“若是为了立威,我也不会起了卖丫鬟的心思,但她们却商量着,要四处宣扬,说她们昨晚等到深夜也不见我归木,这才歌下。”
秦旸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而跪在地上的黄莺和蓝羽,却刷的一下白了脸。
尤其是蓝羽,她连忙道:“世子明察,奴婢们绝没有说过这话,而且牙婆来的这般早,显然是一早就去唤了的,那时小姐还未起身,可见牙婆之事是昨日就定下的。”
事到如今,已是撕破了脸。
蓝羽看向秦婠,痛声道:“奴婢们本就是奴才,小姐不喜随意发卖了也是应该,可小姐明明昨日便已打定主意,要发卖了奴婢,又何必再说出这般话来!"
黄莺也反应了过来,跟着控诉道:“奴婢六岁便伺候小姐,如今已近十载,是奴婢愚钝,不讨小姐欢喜,可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怎的这般心狠..."
"你胡说!"红苕气的发抖:“明明是你们,伙同院里的丫鬟婆子欺辱小姐,小姐这才忍无可忍!"
"红苕妹妹怎么说这般话。”蓝羽看向红苕:“你我都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你为了争夺小姐宠爱,便这般诬陷我们么?!"
红苕急了:“我没有!"
"怎的没有!”黄莺接话道:“平日里你挤兑我们也就罢了,怎么给小姐出了这般恶毒的主意,你这是要生生的逼死我们!"
红苕嘴笨,不知如何辩驳,翻来覆去只有三个字:"我没有!"
"够了!"
秦旸的脸色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来,他冷眼看着黄莺和蓝羽道:“我不管秦婠是昨晚还是今早要发卖你们,但你们奴大欺主是事实!我今儿个把话放在这,不管秦婠是不是我侯府的血脉,她永远都是侯府的小姐!"
"你们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奴才,被发卖了也是应该!"
秦旸转眸看向牙婆,冷声道:“牙婆!将她们拖走!"
秦婠本以为秦旸会受这两个丫鬟言语蛊惑,要责问于她,而且蓝羽很聪明,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可秦旸却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她这边,径直要将这两个丫鬟发卖出去。
这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牙婆闻言,带着几个婆子就要上前,黄莺和蓝羽顿时就慌了,一把扑到尹婉柔的脚下:“柔小姐,你帮我们说句话啊!我们可是听了你的吩咐,这才那般做的!"
尹婉柔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你们怎的这般血口喷人,我……我与你们分明不相熟,怎的会指使你们做出那般的事情来?"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转眸看向秦旸:“大哥,你切莫听她们胡言,指使她们欺辱婠儿妹妹,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秦旸看着她并不回答,只是眼中冷色却清晰可见。
尹婉柔看着他的模样,一脸凄楚:“大哥,你不信我么?”
秦旸还未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绿鸢却突然开口道:"世子,确实如蓝羽和黄莺所言,奴婢们虽是糊涂,可小姐毕竟是主子,若尹姑娘不曾对奴婢们许诺,奴婢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犯下错事,还望世子明鉴!"
蓝羽和黄莺,在一旁磕头:“世子明鉴,奴婢们实在是一时糊涂,求世子饶奴婢一命!"
"你!你们竟如此血口喷人!"
尹婉柔身边的丫鬟小翠,出声喝骂:“你们怕我家小姐,抢了你们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便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栽赃我家小姐么!你们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尹婉柔任由小翠喝骂,只低头垂泪,待小翠喝骂完之后,才用极其受伤的眼神看向秦婠:“婠儿妹妹,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呵!
这尹婉柔在古代真的是埋没人才,她要是去现代,演艺圈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该是我问姐姐才是。”秦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眼泪虽未落,却更显楚楚可怜:“我与姐姐无冤无仇,姐姐为何要这般陷害我,还要毁我清誉。”
秦旸一个头两个大,他本不擅内宅之事,如今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他突然觉得,与其看秦婠像如今这般哭哭啼啼,还不如以前那般,骄横无礼,最起码不至于骂不得凶不得。
屋子里哭成了一团,嘤嘤嘤的啜泣声不绝于耳,秦旸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都不许哭!"
被他这么一喝,屋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蓝羽和黄莺正是哭的专注,被他吓的打起嗝来。
秦旸烦不胜烦,朝蓝羽和黄莺道:“你二人奴大欺主着实可恨,各领十大板子,从今日起由一等丫鬟降为三等,逐出朝霞院!"
蓝羽和黄莺闻言,顿时嚎啕大哭:“世子….…”
“闭嘴!”秦旸冷喝一声,打断了她二人:“再嚎一声,直接发卖!来人,拖出去!"
里间的动静有些大,加上昨日那些丫鬟婆子心中有鬼,所以此刻都聚在门外,朝里间窥探着。
听了秦旸的话,几个粗使婆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了屋,将吓坏了的蓝羽和黄莺给拖了出去。
秦旸看向绿鸢,皱了皱眉,转而对秦婠道:“余下的人你看着办,若要发卖,让余管家去办,不得亲自动手。你好歹是侯府养了十多年的小姐,你不顾及名声,侯府还要顾及。”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说最后一句,他浑身难受不成?
秦旸还欲再言,莫衡却匆匆走了进来,看了眼屋中的情形,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世子爷。”
秦旸正在气头上,闻言恼声道:“有什么话直说!"
莫衡小心翼翼的偏头看了眼秦馆,这才对秦旸道:“昨日百花宴,太子爷为皇后娘娘准备的贺寿礼血玉镯失窃,外间多有传言,乃是三小姐所为。太子爷派了身边全公公来,请三小姐去一趟太子府。”
听了这话,屋内所有人都愣了。
秦旸转眸看向秦婠,一脸的震惊和气恼:“你昨日招惹太子了?"
他用的是招惹二字,在秦旸心目中,秦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惹是生非的主,但若说她窃取旁人之物,他却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要么是秦婠招惹了太子,惹太子不快,要么就是有人存心陷害。
秦婠心里慌的一匹,李澈能点出血玉镯,定然是那会儿她帮他纾解之时瞧见的,如今来找她算账了。
他那时候,不是已经被药物控制的神志不清了么?
难道,是因为血玉镯太显眼,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人是谁,所以就跟王子找灰姑娘,拿着鞋子到处找人似的,弄来了这么一出,好找出那个玷污了他的人?
秦婠越想越有可能,当即心头大定,反正没人看见她进出那个屋子,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李澈能耐她何?
镇定下来的秦婠,给了秦昭一个极其失望及伤心的眼神:“大哥难道也认为,我是会偷窃之人?”
秦昭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正视自己,在秦婠的印象里,可能是个混蛋的角色,竟连这点对她的信任都没有。
秦昭正欲开口,一旁的尹婉柔却柔柔的,带着苦口婆心出声道:“婠儿妹妹,皇后娘娘大寿贺礼不是小事,你若是喜爱血玉,让祖母和大哥为你找来便是,又何必.……"
“何必什么?”
秦昭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秦婠虽然骄纵,但她自幼被我侯府娇养着长大,何种稀罕物件不
古代是没有眼线、假睫毛这类的物件的,秦馆能用螺黛轻轻扫了下眉,让眉色看起来略略深了那么一点,然后让红苕取了一个只狼毫和瓷盘来,用螺黛沾了水,调成了液体状,再用狼毫沾了些,轻轻瞄了个眼线。
眼线的画法有很多种,秦婠用的是无妆感化法。
红苕看着新奇,等秦馆化完之后,忍不住道:“小姐好厉害,你化了半天奴婢却瞧不出化在哪了,只觉得小姐的眼睛又好看又有神。"
秦馆笑了笑,并不回答,睁着眼睛等眼线干了之后,这才接着上腮红。
依旧是无妆感化法,腮红化完之后,秦婠用了口脂,却没有直接抹上,而是用清水稀释了下,这才淡淡抹了一些。
等化完妆,秦婠一张脸已经是白里透红,看着既精神又干净。
尤其是那双唇,看着尤为水润,颜色自然、粉嘟可人。
小全子坐在待客的大堂,已经喝了两盏茶。
他搞不懂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昨儿个明明气到捏碎了茶盏,放出了话,要让秦姑娘自己送上门。
可今日早朝下来之后,就改了主意,让他派人把秦姑娘请到太子府去。
小全子想着,昨儿个虽然只是主子单方面失身,但不管怎么招,秦姑娘都是自家主子第一个女人,而且不管主子是个什么态度,能开口唤人来,便代表是上了心的,他便亲自走了这一趟。
可他来了之后,却只有一个管家招待,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个正紧主子,脸色却极其不好。
小全子能够理解,毕竟被人当成贼,脸色好了才奇怪,但他已经准备好被套话,只要秦昭问上一句,他就肯定透露,自己主子要见秦小姐,并非为了血玉镯,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
可那秦昭跟个傻子似的,一不招待他,二不同他说话,你哪怕是问上一句也是好的呀!
小全子为自家主子操碎了心,他在这急的火急火燎,却又不能主动搭话,失了自家主子的脸面,只能板着脸喝茶降火,这都已经是第三盏茶了。
这家里没个女主子还是不行啊,连个懂事的都没有!
就在小全子第三盏茶快要喝完的时候,正主终于出现了。
身为李澈的贴身内侍,小全子是见惯了美人的,加上承德帝昏聩喜爱美色,后宫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可尽管如此,见着秦婠的那一霎,小全子还是被惊艳了一番。
但凡被称得上的是美人的,或气质如兰,或媚骨天成,或稳重端庄,或活泼可人,亦或是五官有特别突出之处。
总而言之,必定有一异于常人之处,才能使的她在百花之中脱颖而出。
可秦馆不是,她是一种刚刚好。
眼睛大而有神,却不是外显的活泼灵动,亦不是沉稳内敛,唇不薄不厚,水润诱人,鼻不高不低不大不小,肤色既不是黄色暗沉,亦不是苍白如纸,一切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更重要的是,看着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舒服。
小全子突然有些明白,主子在美人堆里长大,又像个唐僧肉似的,被各种女子算计着,却一直不动如山,为何会栽在了秦婠手中,而且还是单方面失身。
只是,昨儿个他见着的秦婠,有这般好看么?
小全子压下心头思绪,笑着朝秦婠道:“这便是秦三小姐了吧?奴才小全子,是太子殿下的内侍,昨儿个在百花宴,与秦小姐的丫鬟有过一面之缘。"
红苕心里有鬼,听了这话,默默的往秦婠身后躲了躲。
秦婠朝小全子福了福身,然后才道:“全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劳烦您辛苦这一趟了。"
小全子侧过身,并不受她的礼,只笑着道:“秦小姐是侯府嫡女,您给奴才行礼实在是折煞奴才,太子爷还在等着,这便随奴才走吧?"
秦婠点了点头:“劳烦全公公。”
小全子微微躬身,朝秦婠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时秦旸站了起来,与秦婠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在前面走着。
小全子皱了皱眉:“世子爷这是...…"
“我与她一同前去见太子殿下。"秦旸冷着脸道:“此事事关我侯府清誉,还需当面同太子殿下说清楚的好。”
小全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侯府世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太子府岂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再者说了,主子要见的是秦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去,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好事?
小全子在心里把秦旸数落了一通,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带着笑道:“主子要见的是秦小姐,至于血玉镯失窃一事,主子也并未相信外间流言,不过是好奇为何旁人会那般说,故而见一见秦姑娘罢了。”
他这话就差明摆着说,我家主子对你妹妹有了兴趣,所以要见一见,没你啥事!
然而秦旸却听不懂,仍是皱着眉道:“事关侯府清誉.…"
“自然不会影响到侯府清誉。”
小全子打断了他的话,仍挂着得体的笑:“不过是问个话而已,待秦小姐归来,外间流言自然不公而破。”
他拒绝的明显,秦婠越发证实了心中猜想,李澈喊她去是为了证实,自己是不是那个毁了他清白的人,而不是为了什么血玉镯。
这事,自然不能让秦旸知晓,更不能让旁人知晓。
于是秦婠开口道:“大哥,太子殿下贤名世人皆知,定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秦旸看了看面上虽然带笑,却笑意不达眼底的小全子,又看了看秦婠,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开叮嘱道:“你早去早回。"
秦婠点头应好,这才随小全子出了门。
马车在路上吱吱呀呀的走着,红苕看着车内摆着的点心,笑着对秦婠道:“世子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知晓小姐未曾用饭,还特意在这马车之中备了点心。"
秦婠嗯了一声,拿起点心小口小口吃着,心里对秦旸观感好了不少。
今日秦旸两次维护于她,加上昨晚对她说的话,秦婠心中依稀有种感觉,秦旸不像先前表现的那般厌恶原主,只不过一方面是气原主不懂事,一方面为了做戏罢了。
至于做戏给谁看,凭直觉,秦婠也知道多半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因为尹婉柔压根就不是侯府的种。
前世秦馆因为貌美,受邀去Y国参演了着名的福尔摩斯系列电影中的一部,虽然是龙套,但好歹是个露脸有台词的角色,算是镀金,加上秦婠本身就是柯蓝道尔的书迷,她便接了。
恰巧那部电影有个重要的剧情,就是关于血缘认定的。
但凡是有血缘的,耳朵轮廓形状和细节大都相似,福尔摩斯也是凭借这点,破的案。
秦婠仔细观察过殷老夫人和秦昭的耳朵形状,他们都是金耳,双耳略高于双眉,耳轮圆小,双耳肤色比面部白皙并且双耳耳珠饱满下垂。
而尹婉柔却是猪耳,耳大且边缘尖。
今天早上,秦婠也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耳朵,典型的金耳,就连耳廓的形状都与秦昭一模一样,与秦家一脉相承。
人有相似,倒不是说耳朵一样的肯定是一家人,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和尹婉柔之间,显然她才是秦家人。
所以当年即便与农妇同日生产之事是真,也绝对没有所谓的抱错。
兴安侯乃是世袭侯爵、武将世家,是大胤四大武将世家之一,手握重兵,而尹婉柔明明是假,她背后之人也敢将其送到侯府,实力不容小觑,而且所图其大。
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秦婠已经吃饱喝足。
小全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秦小姐,太子府到了。"
外间车夫已经摆好了马凳,红苕先行下了马车,正要回身搀扶秦馆,小全子却突然上前,直接放下袖子盖了手背朝秦婠伸了过去。
红苕看着小全子殷勤的模样,心头一跳,这是小姐还没嫁过来,就有人开始同她争宠了?
这年头,她不但要同小姐身边的丫鬟争,还要同未来姑爷身边的太监争了么?
秦婠对小全子的殷勤有些诧异,但她面上却不显,虚扶小全子下了车。
秦婠下了马车之后,小全子更加殷勤,躬身引着她往太子府里走,每到台阶或廊桥之处,都会笑意盈盈的恭声道:“秦小姐,小心脚下。"
小全子这般殷勤,莫说是秦婠,就是这太子府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瞧见了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秦婠好几眼。
唯有红苕老神自在,她就知道,什么血玉镯,不过都是太子爷想见她家小姐,一解相思的借口。
小全子引着秦婠来到后院的一处凉亭,让宫女们摆上了糕点瓜果茶水,这才笑着对秦馆道:“秦小姐在这儿稍等片刻,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主子,想必一会儿便到。”
秦婠如今人坐在凉亭,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说实话,昨日之事她也只是一时冲动,虽说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解决原主留下来的麻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会儿她其实多半是因为见色起意。
她一个大龄未婚女,在娱乐圈兢兢业业的靠脸和演技吃饭,为了维持仙女人设,戏外连小鲜肉的手都没牵过,一穿越就看到一个美男媚眼如丝,春潮涌动的模样,这谁TM抗的住?
若不是理智尚存又怕死,那会儿她就直接把他上了好么?
秦婠脸上犯了热,连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微微平静了下来。
小全子说李澈很快便到,可秦婠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李澈的影子,一开始她也没在意,毕竟太子府那么大,万一李澈离得比较远呢,走上个十几二十分钟的也是正常。
可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李澈却依旧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秦馆明白了,这人是故意晾着她。
秦婠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昨天她也是新手上路,事后想想,除了李澈当时媚眼如丝的勾人模样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尴尬了。
不见也好免得尴尬,她再坐一会儿,让他出了气,想必他也不会再为难她了。
秦婠倒是老神自在,可小全子却很着急,尤其是秦姑娘身边那丫鬟瞪着他的眼神,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主子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奴才去瞧瞧。”
秦婠正要说不必,小全子却已经火急火燎的走了。
红苕压低了声音在秦婠耳边抱怨道:“太子爷也真是的,知道小姐要来,还将小姐晾了这么久,一点都不上心。"
听了这话,秦婠皱了眉,抬眸看向红苕,正色道:“这话,若是在侯府我房内,你说说倒也罢了,这里是太子府,我是什么身份,太子爷是什么身份,莫说是我与太子并无关系,就是有,你这番话也会给我带来大祸!"
红苕还从未被秦婠,这般严厉的训过,当下就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忍,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你我私下说些胡闹的话,倒也无伤大雅,可一旦出了门就得事事小心,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我又有何资格出口埋怨?对一国储君心生不满,出口埋怨,你觉得我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红苕被她这话吓着了,她是穷苦出生,大雪天快饿死街头的时候被原主捡回侯府,后来虽然成了大丫鬟,可她并不受宠,原主出门也从不带她。
只不过这些日子,其他人对原主敬而远之,红苕这才与原主亲近起来。
红苕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有一颗愚忠之心,原主脑子也不太好,说话从无顾忌,红苕自然就更没有了。
先前那番话,红苕也只是随口抱怨,没想到竟然得到秦馆这般严厉的训斥。
她虽是觉得委屈,可也听懂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低头道:“奴婢知错。”
秦婠知道事情也不能全怪她,她这话也是建立在之前脑补的情况下。
而红苕的脑补,也是秦婠纵容没有及时制止才造成的,于是秦婠低声道:“你也莫太过慌乱,只是你得知道,有些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得通报声传来:“太子殿下到。"
秦婠闻言急忙起身,抬眸朝前方看去,只见李澈一身白色衣袍,系着深色暗金腰带,长摆离足下一尺,身形走动间腰间环佩相撞,露出青色绸缎的鞋面来。
不得不说,李澈的皮相是极好的。
他气质高贵出尘,面孔温润如玉,长发束冠,发似墨玉肌肤细致如瓷,即便见过各种形色美男的秦馆,也不由被他的皮相迷了眼。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倒不是因为她视美色于无物,而是她看到了李澈唇边的那抹笑。
明明是如传说中一般温润亲善的笑容,可秦婠却从中瞧出几分凶狠来,仿佛是恶兽化成了人,即便伪装的再无害,也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一抹寒意来。
通俗点讲,这人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离着还有三丈远时,秦婠便带着红苕福身行礼:“臣女(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澈缓步上前,薄唇微微扬起,伸手虚扶,语声清冽又富含柔意:“你与孤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听得这话红苕一脸笑意,而身为当事人的秦馆却从脚底升起了一丝凉意。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福了一福,这才起身。
李澈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微微一笑,收了手。
他来到亭中凉亭坐下,长身似山卧水,优雅有度:“秦小姐请坐。”
“谢太子殿下。”秦婠心中有鬼,如今见李澈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温润无害,更是有些提心吊胆。
她战战兢兢的绕过李澈身旁的石凳,坐在了与他相隔了一登的位置上相隔了一凳的位置上。
李澈所坐的位置,乃是之前秦婠的,面前正放着半杯茶盏,一瞧便是有人用过的。
然而李澈却好似未见,径直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周遭的人都惊呆了,小全子更是如此,主子实际上是个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知晓。
莫说是让主子饮别人饮剩的茶水,就是穿在身上的衣衫被旁人摸过,主子也会立刻换下。
小全子在心中呐喊尖叫,稳了稳了,太子府终于要有女主子了!
李澈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秦婠,只见她粉唇微张,满目惊讶,却无一丝羞意,倒是她旁边的丫鬟,羞的好似无脸见人。
李澈在心头冷哼一声,是了,能做出那般事情的女子,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羞涩,
李澈从秦婠面上收回目光,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原本在凉亭外候着的宫女太监,霎时间退了个干干静静,小全子躬身后退两步,见红苕一动不动得杵在那,不由怨她没有眼力劲,当下开口道:“厨房另备了些点心,还劳烦红苕随杂家前去取些。”
红苕与小全子在昨日是打过交道的,只不过那时是红苕受了原主的吩咐,将小全子引开,她用的借口也是取东西。
如今听得小全子的话,红苕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心里暗斥自己没有眼力劲儿,急急忙忙随着小全子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李澈这才重新看向秦婠道:“秦姑娘可知孤今日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秦婠头皮有些发麻,摆出了一副无辜模样,飞快的看了李澈一眼,然后低下头低声道:“听全公公所言,说是殿下欲送给皇后娘娘的血玉镯失窃,有人说是臣女所窃,故而殿下今日唤臣女前来询问。"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只觉传言果然不可信,眼前这人,哪里是个骄纵愚蠢的秦三小姐,这分明是一个胆大妄为,又极会做戏之人。
他微微敛眉,做出了一副苦恼模样:“那血玉镯是孤千辛万苦才寻来的,可谓是价值连城,而且此物有些特殊,一旦戴上之后便无法取下,若要验秦姑娘是否为偷盗之人,其实也容易。”
“只是不管如何,秦姑娘目前都是侯府嫡女,若孤带众人面前验之,定会损了侯府及秦姑娘脸面,孤思来想去,此事还是私下进行较好,秦姑娘以为呢?"
神TM价值连城、一旦戴上就无法取下!
秦婠心里的小人气的火冒三丈,这混球,瞧着面冠如玉、温润有礼,其实是个实打实的黑心狼!
她有理由怀疑,他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否则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最最可恶的是,他的身份摆在那,无论她怎么狡辩,只要她腕间有着血玉镯,他就能栽赃陷害给她!
秦婠气的头发昏,不死心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进出身边都有仆从侍卫相随,臣女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窃取那血玉镯?"
“手无缚鸡之力?"
李澈的黑色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唇边露出一声轻笑:“秦姑娘何必谦虚,你有没有缚鸡之力,你我都很清楚不是么?”
“咳咳咳!"
秦婠被他这话,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咳了好几声,这才缓过来。
再抬头时,面上已是红艳艳的一片,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呛的。
反观李澈却神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情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这茶盏依旧是秦婠用过的。
然而秦婠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儿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上带笑,神情怡然自得,好似先前那vellow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话,几乎已经摊开在了明面上说,秦婠红了脸,目光撇向了一旁,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道:“不管殿下信与不信,昨日也是臣女第一次行那般之事。”
听了这话,李澈微微一愣,他本以为,她还要挣扎一番,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爽快的承认了,丝毫没有矫情。
李澈收敛的目光,淡淡道:“是么?那秦姑娘还真是天赋异禀。”
“咳咳。”秦婠脑袋一抽,回了一句:“太子殿下亦是。"
这话一出,李澈拿着茶盏的手就是一顿,整个人也僵硬了一下。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秦婠咬了下唇,心中懊恼非常,她的脑子到底是有几个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里是古代!对面这人是一国太子,手掌生杀大权,岂是她能调戏的?
好吧,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深入的调戏过了。
秦婠破罐子破摔,也不装什么温婉贤良了,红着脸转眸看向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道:“殿下有何吩咐请直言,但凡臣女能做到,臣女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婠不傻。
李澈贵为一国太子,先是编排了个莫须有的血玉镯失窃,然后又派人将她接到太子府,如此大费周章,自然不会是为了跟她讲荤段子。
他当着众人的面,用了她用过的茶盏,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在现代,也是极其亲昵的动作。
可待众人退下之后,他言语之间,只有戏谑并无亲昵,自然也不可能因为那一撸,就被她撸出了感情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于他而言,有着可利用之处。
秦婠自认为,已经摆正了姿态,可没想到,李澈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识时务而高兴,反而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道:“秦姑娘以为,孤能有什么忙需要你帮?”
他的笑依旧和煦,可听在秦婠耳中却是满满的讥讽。
秦婠心头火起,这话比指着她鼻子说,不要脸、不自量力还要可恶。
她看着李澈,学着他的模样,摆出了一副淡淡的笑容来:“殿下说笑了,臣女说的是臣女的手,能为殿下所用,实属它的福分。”
说完这话,她还伸出自己的右手来,不仅明晃晃的露出了手腕的血玉镯,还翻来覆去的欣赏了下自己的手,一副‘你真有福’的模样。
瞧着她的模样,李澈收了面上的笑,凤眸微凝冷声道:“你这是在挑衅孤?”
李澈乃是大胤国的太子,掌握着生杀大权,秦馆也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见他真的动了怒,当即收了手,低眉垂眸恭声道:“臣女不敢。”
“不敢?”李翰看着她的模样,冷哼:“孤看你敢的很!众目睽睽之下对孤下药,后又支开孤的内侍,对孤行那般之事,你若不敢,全京城的贵女怕是没有一个敢了!"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是秦婠,也感受到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她敢确信,若她再挑衅一句,李澈只怕会砍了她的手,将玉镯取下,好圆了他的谎言。
该怂就得怂,秦婠看的很明白。
她立刻站起身来,乖乖跪在了李澈面前,垂眸不语。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跪在自己脚下,冷笑一声:“孤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却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殿下说笑了。”
秦婠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淡淡道:“臣女不过一介女子,既无满身傲气,亦无铮铮铁骨,骨气这种东西,在臣女身上是不存在的。"
李澈已维持不了先前那和煦的模样,冷冷的看着道:“孤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臣女不敢。”
秦婠抬起头来,迎上李澈冷冽的目光,恳声道:“臣女玷污了殿下的玉体,自知罪无可恕,可殿下既然没有当场发作,便已是饶了臣女一命,臣女身无旁物,名声亦是不佳,就连这侯府嫡女的身份也是岌岌可危。"
“臣女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值得殿下费心之处,唯有衔草结环,来世再报殿下宽恕之恩。”
秦婠姿态放的极低,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深深朝李澈拜了下去。
李澈被她给气笑了,看着她伏地不起的模样,冷笑着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孤说没有需要你相助之处,你便言来世再报,你这是借着孤的话,来堵孤的嘴?"
秦婠静静的伏在地上:“臣女愚钝,还望殿下明示。"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猛然站起身,在凉亭中来回踱步,他每看脚下之人一眼,气恼便更甚一分。
平日里他维持着温和恭良的亲善模样,久而久之也鲜少有大动肝火之时。
可偏偏....
可偏偏眼前这个女子,连着两日让他大动肝火,却又发作不得,一口怒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说她愚钝,可她偏偏聪慧的很,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便知道他寻她来,定然是有事要吩咐。
但你若说她聪慧,她又蠢得像个榆木疙瘩,不管昨日之事是如何发生的,他与她已然是那般关系,她若像父皇宫中那些女子一般,温婉些示个好,他也可半哄半骗着让她把事情做了。
可她倒好,无视他饮下她茶盏的举动,一言一行透着疏离,好似有一身铮铮铁骨,可偏偏又怂到不行。
前一刻他已经恼到要放弃她这颗棋子,砍了她的手,圆了那血玉镯的说法,下一刻,她就干脆利落的跪地求饶。
前半句说的甚是入耳,他都准备把她这颗废棋捡起来了,后半句,却又用他的话来堵他,说什么来世再报。
她像是一个跳蚤,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不断的挑战着他的忍耐性。
秦馆看着一双青色的靴子来面前来回晃动,便知道,自己是将这人气的狠了。
她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可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跪地求饶的地步,那些话就好像自己有了主意一般,从嘴里蹦了出去。
秦婠实在不敢将眼前这人彻底得罪,只得又缓缓抬起头来,摆出一副无辜又懵懂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软声道:“殿下,臣女愚钝恐不能领会殿下深意,还望殿下明示。"
"闭嘴!"
李澈冷眼看着她:“你现在才摆出这番姿态来,晚了!"
秦婠眨了眨眼,瞬间就悟了,难怪他上来拿着她用的茶盏饮了茶,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请原谅她是个母胎solo,而他又是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除了一开始的举动有些暧昧之外,无论是言辞还是举止,都再无半点的风花雪月的意思。
哦,或许是有的,只可惜那句手有缚鸡之力和天生异禀,被她用一句‘殿下亦是‘给怼了回去。
他和她之间,似乎是,一个不得要领,一个脸皮厚于常人,完全GET不到对方的点,这才一句顶一句,到了眼下的局面。
想到这里,秦婠实在没忍住,露了一个笑容来,虽然她很快又掩了下去,却还是被李澈看了个正着。
早在先前那番话说出口后,李澈就后悔了。
他是被她气昏了头,一时不查竟说了心里话,说完之后,便立刻知道不好,依着这女子的聪慧,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笑了。
李澈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她冷声道:"不许笑!"
“咳咳!”秦婠竭力控制好表情,认真的看着他:“是,臣女不笑。”
这话比不说,还让李澈恼火。
看着她想笑又不敢,一张面皮绷的紧紧,可眸子里却满是笑意的模样,李澈有了想抚额的冲动。
他重新回到凉亭石桌旁坐下,下意识的端起面前凉茶饮上一口,降降心底的火气,可一口饮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又拿了她的杯盏,不由又僵硬了一瞬。
秦婠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看见。
李澈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放下杯盏开口道:“你起来吧。”
“谢殿下。"
秦婠起了身,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李澈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在她面前维持自己温良谦恭的形象,开口说了正事:“侯府去了一个女子,号称乃是真正的侯府嫡女,而你不过是个农妇之女。孤可以实话告诉你,那女子乃是旁人派去侯府的,其实与侯府并不相干,你才是侯府的真嫡女。”
说到此处,他特意去看了秦婠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略略皱了皱眉:“你知道?"
他虽是疑问,可眼神里已是笃定。
两人有了先前的交锋,都已知晓对方真实的秉性,秦馆也不同他藏着掖着,左右她都是他手心里捏着的蚂蚱,是生是死也就是他动动手的事情。
于是她乖乖点了点头:“臣女知晓。”
这个答案虽是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李澈感到了
讶异讶异,出声可道:你如何得知出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秦婠便将那一套耳朵的理论说了一遍,只不过她说的不是柯蓝·道尔的福尔摩斯,只是说自己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
“但凡我有三分可能不是侯府嫡女,祖母即便再心疼我,也不会对尹婉柔是那般态度,我兄长秦旸,虽是有些迂腐,但自从被我质问之后,也多是向着我,为了我着想的。书中之说加上祖母和兄长的态度,臣女有八分笃定,尹婉柔与侯府无关。”
说到此处,秦婠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者母亲即便是因故在外生产,身边定有丫鬟婆子相随,又是如此重要的关头,岂会让一个农妇给换了孩子?"
然而李澈的重点似乎不在这,听完之后,他轻哼了一声:"你看的杂书还真不少。"
秦婠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这是在说她会昨日之事,也是从杂书上看来的,当下不由微微红了脸。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就是被她撸了一发么?总比他自己动手来的强吧?
怎么还不过去了,逮着机会就要明里暗里奚落她?
李澈似乎也觉得旧事重提有失风度,转而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孤也不跟你绕圈子,孤要你,在兴安侯班师回朝之前,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秦婠有些懵,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说什么?"
李澈看着她,一双微冷的凤眸,满目正色:“孤在说,让你在兴安侯班师回朝之前,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这回秦婠听清楚了,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他要自己被赶出侯府,而且还要顺理成章。
秦婠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难道......
尹婉柔是他派过去的不成?
“收起你那个眼神。”
李澈面露不屑:“若是孤做此事,那女子进府之日,就是你生死之时。”
他说这话语声极其平淡,却让秦婠心头发冷。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殿下丢了血玉镯,便有众口铄金说是臣女所窃,仅从这点殿下便能瞧出,臣女的人缘实属不好,若是臣女被赶出了侯府,只怕..…"
她话未说完,点到即止。
"你岂是人缘不好?你是将整个京城贵女,几乎都得罪个遍,都不用旁人使手段,你自己就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个彻底。”
李澈皱眉看着她:“孤委实有些不明白,依着你的聪慧,若不是故意为之,定不会至此。你为何要这般行事?"
他竟以为她名声那般不好,是她故意为之,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秦馆觉得,原主虽然骄纵了些,但本性善良,否则不会有红苕,也不会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
殷老夫人怜她自幼失母,加上隔辈亲,多是纵容原主而缺少了管教,这才导致她只凭喜怒行事,而她又不懂得好好说话,京城贵女都是被人捧着的,哪有人会受得了这些。
然而原主的锅,秦馆也只能背着,她轻咳了一声找了个理由:“臣女只是不愿嫁人罢了。"
“你也不怕名声败坏之后,前来求娶你的都是心
木不止之人。
李澈轻嗤了一声:“哦,孤倒是给忘了,你早已给自己寻好了后路。”
秦婠随意找的一个借口,却被李澈曲解成了,早早就看上了他,这才一边败坏自己名声,一边又给他下药,爬他的床。
秦婠百口莫辩,只能低头不语。
见她不答话,李澈轻哼了一声也就作罢,转而正色道:“兴安侯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深得父皇信任,敢将那女子送入侯府,搅乱侯府血脉之人,不用孤说,你也该知道,此人定是权势滔天。”
“若是侯府上下愚钝,上当倒也罢了,可偏偏你侯府人丁稀少,却各个心思透彻,就连你这个声名狼藉之人,也有另一副面孔。若那女人明着不能成事,你不妨猜猜,背后之人会如何待你?"
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
李澈说的没错,那人将尹婉柔送入侯府,打的是将她取而代之的主意,若是她执意不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消失。
秦婠看向李澈,真心实意的朝他福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相告,还请殿下明示。"
李澈轻哼了一声:“孤不是为了救你,兴安侯府满门忠烈,对大胤忠心耿耿,更何况,兴安侯乃是大胤不可多得的猛将,若是让那人得逞,大胤边境必定动荡。于情于理,孤都不能坐视不管。"
"你且放心,出府之后孤会派人护你周全。只要你依着孤的话行事,孤保你不久之后便能重归侯府。”
秦婠虽有两辈子的记忆,却未曾经历这些权谋之事,更何况,李澈也好,尹婉柔背后之人也罢,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再者,李澈和那背后之人之间,秦婠自然更信李澈,虽然她与他不过两面之缘,可她莫名确信,他是个重诺且言而有信之心。
于是秦馆当机立断,点头道:“臣女定遵殿下之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