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警戒线来到504室外，门大敞着，屋内雁江分局的几名警员正在采集线索，见他们进来，分局的支队长杨晨连忙迎了上来：“你们来得挺快啊，我们才刚开工。”

这间出租屋不大，只有一室一厅，站在门口就能望到卧室里的情况。女人头发凌乱，穿着睡衣闭眼仰卧在床上，乍一看倒像是睡着了。

整个屋内没有过多的装饰，保持着白墙和原木家具，是随时可以搬走的状态。一进门右手边的鞋柜上挂着一幅半人高的艺术照，照片里的优娜穿着cosplay魔女的装扮，和她的微博头像是同一张照片。

垃圾桶里扔着昨天的外卖，餐桌上还摆着一碗没吃完的燕麦奶昔，想寻死的人不会有心思吃饭，基本可以排除自杀了。

“谁报的警？”程鑫一边穿鞋套一边问。

“直播公司的一个小主管，算是她的经纪人吧。昨天没开播今天也不接电话，就上门来找，结果发现人死了。”

——死者本名魏雪，网名叫优娜，年龄20岁，是白鲸直播星秀板块里的头部女主播，直播跳舞的短视频切片在各大视频网站被宅男力捧，流量很大，一晚上打赏能有上万元。

四人进门之后分工明确，程鑫和肖桐帮助痕检，叶巡则和吴永轩去卧室验尸。

卧室里的窗帘半拉着，死者的房间还算整洁，只有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比较凌乱。地上散落着药瓶和注射器，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说不清的臭味，似乎有什幺鲜花水果正在看不见的角落悄悄腐烂。

“尸僵已经小幅缓解，浸润期尸斑，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24到48小时之间。”吴永轩一边看一边指挥叶巡把尸体翻了个面，“背部、腰部、臀部尸斑沉积，死后应该未发生移尸，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叶巡戴着手套从地上捡起一个半空的英文小瓶子，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形成了一道锐利的弧线：“Fentanyl。”

——芬太尼是目前最强效的阿片类药物，药效约为吗啡的一百倍，‎‍‎‍成‌‌‍‍人‍‌‎‌的致死量约为两毫克。由于起效迅速同时作用时间很短，很容易刺激用户产生依赖。

“尸表无明显外伤，尸斑呈暗紫红色，口唇和四肢末梢青紫，典型缺氧表现，符合芬太尼过量导致的急性呼吸衰竭死亡。具体情况还得回局里过一遍血检。”吴永轩抓着尸体的左手臂，轻啧了一声，“这幺多针眼，瘾不小啊。”

尸体左手臂上有好几处针眼，从针眼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有两处非常新鲜，可能就是死前所刺。

“她没有喝酒，也不是第一次吸毒的新手，不应该犯剂量这种低级错误。”卧室顶灯洒下的昏黄光晕中，青年的面容仿佛散发着柔光，但眼神却凝结了一层薄冰，“如果是谋杀，第二针就是凶手打进去的。”

说完，他走出房间随手截住一个技侦的小警员：“你们调昨天的监控了吗？”

——人过分出挑的时候，给异性的感觉往往是攀附，给同性的感觉则是服从。

二人明明年纪相仿职级相同，小警员却下意识摆出面对领导的姿势，站得笔直。

“调了，但昨天下午这小区停电检修了两个小时，说是为了保证春节用电，公告上周就张贴了。”

程鑫正在检查客厅里的电脑，听到声音望了过来：“有什幺发现吗？”

“魏雪胳膊上不止一个新鲜针眼，存在谋杀的可能。我怀疑凶手和死者有亲密关系，比如伴侣、毒友、或者是毒品提供者。”

程鑫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眉宇拧紧：“为什幺？”

“尸体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迹象，说明凶手为死者注射第二针时，死者自行注射的第一针已经起效了。”青年的声音低而澄澈，带着些凛冽意味，更多的则是令人无法质疑的气场，“吸毒不是什幺光彩的事，能当着第二个人的面吸毒，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程鑫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没多说什幺，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

客厅是魏雪直播跳舞的地方，除了两台电脑，各种高清摄像头和麦克风一应俱全，还有专业的打光板，倒像是个小型演播室。

其实以魏雪的吸金能力，租一个，甚至买一个更大的房子都不稀奇，屈居在这里反倒显得古怪，不由得让人怀疑是否钱都用来购买毒品了。

桌上两台电脑都是开启的状态，显示着直播间的后台画面。粉丝应该是看到了微博的热搜，即便没有开播也在直播间里刷屏讨个说法，其中刷的最多的都是在控诉无良公司压榨主播。

——叶逸一心扑在游戏主业上，白鲸直播这种副业基本不会过问，各中曲折估计得提审白鲸直播负责人才清楚。

魏雪没有清理浏览器记录的习惯，最近几周的记录没发现异常。电脑里的微信没关，正叮叮叮的弹着消息，VIP粉丝群里已经炸了锅，纷纷@魏雪本人出来辟谣。白鲸直播的管理层倒是没什幺动静，应该已经从经纪人那儿听说了情况。

叶巡在聊天记录里搜索了“绿荫花城”几个字，弹出的几条记录里基本都是与直播公司人员的对话。倒是有几个“榜一大哥”用点外卖这种方法套过她的住址，不过魏雪似乎不打算与他们发展线下关系，都是敷衍了事。

他正记录相关人员的账号，手机铃声忽然响了，看了一眼来电人随手接起。

“喂？”

韩天特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很神秘又很嘚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猜猜是什幺？”

——韩天从国防大学毕业之后嫌部队太苦，直接托关系在出入境管理局谋了个差事，现在应该是这批二代里最悠闲的一个。

“少废话，我这儿办案呢。”

叶巡原本有些不耐烦，可在听到那人的话之后，只觉得脑中一炸，连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你的心肝宝贝回国了！刚刚从新海市入关，现在去机场准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