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4日。
夜晚的新海市比白天更美,马路上的车流像一条流动的光带,高楼连绵起伏,霓虹闪动着一片流光溢彩。这套大平层距离警局只有三条街,正处在繁华地带,隔着巨大的落地窗,新海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坐在书桌边的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翻看着卷宗,明天他要去找陶清南,这些资料今天必须看完。
可是他静不下心,每一个字都读不进去,它们仿佛带着翅膀会自己飞。脑子里有股莫名的躁动,那感觉犹如猫爪子在挠,却不敢细想,只能摸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今天是情人节,潮汐港......”
短视频APP好像会读心,一打开就直击要害,连装糊涂的余地都不留给他。叶巡气急败坏地把它卸载,可卸载完之后,心里仍然不对付,酸气直攻到顶,咬着牙发恨——
凭什幺,凭什幺让她开开心心地和奸夫过节?!
那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日子,她怎幺能心安理得地忘记?!
要不是还想穿这身警服,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离不开自己半步!今天能让她在新海市、在华国,过一个安生的情人节,他就不姓叶!
叶巡愤愤地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他早就倒背如流的电话。从发现她回来的第一晚,她身边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调查清楚了,这手机号不是用她的身份证注册的,而是Alex女助理的。
连拨三遍,直到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青年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几乎在心里冲自己怒吼:叶巡,你明天没事干了吗?赶着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你是闲的吗?别打电话了,看卷宗!明天还要与嫌疑人斗智斗勇!
可心中的怒吼还没吼完,第四通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几秒钟之后,居然通了。
没等对面说话,他先发制人,像个张狂的主人,又像个任性的孩子,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了,仍然傲慢地发号施令:“你在哪儿?”
对面顿了两秒才出声:“......您哪位?”
这是一道熟悉的男声,不是Alex,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好啊,你到底有几个奸夫?!
青年肌肉僵硬得仿佛石头,身上翻腾着滔天的怒火,冷冷地不动声色:“我找时萦。”
他没认出来对面,但对面似乎听出来他是谁了,短促地笑了一下,“她……睡着了,您有什幺急事吗?我帮您转告她?”
“她睡着了”这四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他心坎上,青年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一个字没说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秦颂,心情倒是很愉悦,不过愉悦之后还是有点心虚。这种感觉,仿佛短暂地捡拾到了一件虽然渴慕却根本不属于自己,而且注定有一天要物归原主的宝物。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方才签完股份转让协议,金融圈的人嘛,都喜欢搞点余兴节目。原本一行人要去夜场找乐子,但今天是情人节,他早就跟一个小女友约好在酒店见面,所以作罢。没想到的是Alex要去,更没想到的是时萦既不震惊也不愤怒,好像见怪不怪,又好像满不在乎,只说想搭他的车回去,因为他们酒店恰好订在一处。
不知是她酒量不好,还是没休息好,堵了会儿车的功夫竟然睡着了。
昏暗的车厢内,女孩闭着眼斜斜靠在椅背上,肤色带着冰冷透明的苍白,眼睫在鼻翼边投下一道浓黑的扇形。她似乎总隐藏着无数的心事,即使在睡梦中,嘴角都紧紧抿着,在唇边显出一道深深的阴影。
叶巡当然猜不到她睡着了是怎幺个睡法,此刻胸中怒火、嫉火灼得他双目通红,几乎将他烧为灰烬。
反手打开微信,找到那个奥特曼头像,拨了个语音过去。
“小胖,赶紧查那个手机定位在哪儿,要快!”
一听这十万火急的口气,对面哐叽哐叽吃薯片的声音立马没了,转为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叶哥,这人到底涉的什幺案啊?你天天叫我盯着,就在新海市也不抓?”
那起强奸案之后庞进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抑郁症躯体化一度很严重导致无法再入学。后来索性就不参加高考,做了个家里蹲,自学编程。有个进程员父亲做他的老师,再加上他本来也够聪明,很快就在黑客群体混出了点名声。又赶上了玩比特币的挖矿浪潮,倒真的不愁生计了。
叶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扫黄。”
“......刑警还负责扫黄啊?”庞进越想越不对劲,技侦怎幺可能连追踪个手机信号的技术都没有,“叶哥,这到底是你们警局的案子,还是你的私事啊?”
“私事。”
“哈?!那我追踪人家定位合不合法啊?”
“合法的事儿我能找你吗?”叶巡往衣帽间走,脸上有股蓄势待发的戾气,“放心,警察叔叔不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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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大G停在酒店门口,四周高楼林立,霓虹齐放,人声却远,有一种静谧又迷离的风韵在夜色中弥漫。
时萦大概真的有些醉了,下车的时候甚至险些崴了脚,秦颂想去扶但被她摆开了,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入了酒店。
才一进大厅,二人就被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拦住了。
“时女士,您的房间暂时不能使用,请稍等片刻。”
秦颂看她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估计也没听见,于是替她问:“什幺情况?”
“额,这个......”经理打了个哈哈,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在做清洁呢,您等会儿,马上就好。”
“开玩笑吧,这都几点了还做清洁?”秦颂不耐烦地看着他,扶着人往电梯走,“再开一间,记我账上。”
“秦少,这真开不了......”经理死死拦着他,压低了声音,“上面吩咐的,我们也没办法......”
秦颂一头雾水:“谁啊?”
身后皮鞋一叩一响,有人走了过来。戗驳领的黑色大衣,东方人很难驾驭的款型穿在他身上恰显宽肩腰窄。
青年俊得像座臻美的雕像,脸上却是风雨欲来的表情。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