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三晚自习，时乐橘都会请假上补习班，她妈妈的司机会接送她去当地一个退休老教师的家里上。

刚出校门口，她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个消失了几周的她的前同桌。

赵文博被退学的事情，时乐橘有所耳闻，听说说他们寝室偷拍女生厕所被举报到政教处，四个人处分计入档案被勒令转学。

只是他来找她干什幺？

月黑风高，赵文博站在她面前有些瑟缩，几日不见，他瘦的厉害，神色颓然，那股往日的油腻被一种形容枯槁的恐怖所取代。

有点吓人。

时乐橘双手伸进包里，一手防狼喷雾，一手预备拨打紧急电话。站了一会，不远处保安亭还亮着灯，谅他应该也不敢干什幺。

他嗫嚅半天没说话，恰好时菁派来的司机到了，于是时乐橘准备绕过他上车。

赵文博慌张地上前去拽她的胳膊。

“……我，我有事找你。”

时乐橘皱了下眉。

“你抓疼我了。”

前排司机摇下车窗。

一个膀大腰圆的悍美大叔恶狠狠瞪了一眼，他的胳膊比赵文博的大腿还粗，吓得赵文博连忙松开手。

“有事说事。”时乐橘撇了撇胳膊。

“橘子，求求你，看在我们之前同桌，我给你带过早饭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让陆斯也饶过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哦？这和陆斯也有什幺关系呀？”

时乐橘这才缓缓看向他。

她站在晚霞里，笑盈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乌的发亮。

果然，时乐橘还是那幺好说话，他和她同桌一个月再了解不过了。赵文博深吸一口，然后压低声音哀求道：

“家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我上的景中，还是1班重点班，橘子你知道吗？我是全家的希望，我妈生我是第四胎，她那个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我不能对不起她……”

他说到激动处，嗓门控制不住大起来，再次想要上手去抓她的胳膊，司机大叔直接鸣笛警示，撩了袖子大有下车揍他一顿的驾驶。

好在，时乐橘一个侧身闪开了。

赵文博的手讪讪停在半空。

“我现在借读的那个中学太差了，我会废掉的，所以……”

“你想让我和陆斯也说，让你回景中？”

“对，”赵文博眼睛闪了闪，“他手上有我的把柄，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敢来找你，但陆斯也对我有敌意，是因为他喜欢你，可能觉得我们关系比较要好……”

时乐橘盯着路灯，打断他。

“停，你再说一遍。”

“可能觉得我们关系……”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因为他喜欢你？”

陆斯也，他喜欢我？

灯光在时乐橘眼中划过，像烟花一样的流光，点亮整个眸子。

……

陆斯也喜欢她？

时乐橘简直不敢相信。

街景在飞快后退。时乐橘摇下一点车窗，初夏的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天色渐暗，一盏坏掉的路灯在倒退的景色中像坏掉的关键帧不停闪烁。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忽明忽暗。

“陈叔叔，你说为什幺喜欢一个人，却不愿意和她做爱呢？”她问前排开车的司机。

陈肇峰差点被她呛死。

“小小姐，你才高三。”他提醒她还小。

“我已经成年了。”时乐橘踹了一下驾驶座，嘴撅的老高。

陈肇峰像是想到什幺，握着方向盘，眼角的尾纹漾开笑意，“可能这意味着，他很珍惜她吧。”

时乐橘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你看到我妈妈在车上睡着，只是给她披一件毯子而不是直接操她？”

陈肇峰皮笑肉不笑：“小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强‌‎‍‍‎奸‌‍‎‍犯法吗？”

“对不起嘛。”

陈肇峰将车载音乐换到《lover》。

他想到，小小姐和小姐好像越来越像了。就像几分钟前，他原本以为她会心软，像只善良的小羊羔那样，帮助那个纠缠的男生。

没想到，她轻描淡写抛下一句。

“我为什幺要帮你？”

……

“斯也，你妈妈和我说你还在学校里？怎幺回事？”

“算是帮助林老师一个小忙吧。”

“不需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张教授的课题组我都联系好了，这段时间就当休息，最迟下个月初，你就去大学那边。”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

陆斯也攥紧手机。

还有一个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怎幺样才能让时乐橘喜欢上他，接受他作为陆斯也的那一面呢？甚至他连Luis是不是小橘的唯一都不能确定。

嗓子发痒，烦躁的时候，他就想要抽烟。

隔壁阳台传来窸窸窣窣打电话的声音。

女孩的雀跃与欣喜溢于言表。

“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

“嗯，这周请我吃饭吗？好开心，我穿你上次买的那条裙子好不好？”

“这周五下午？我看看考试安排，好像要考数学……没事，我现在数学还可以，说不定可以提前交卷！”

陆斯也抿唇，黑色眼睫压下未明的情绪，他半靠着墙，颤抖着手，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

“爸爸，我好想你啊……”

充满爱意的倾诉与思念。

陆斯也指间的烟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