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如同预期的一样,很长,顾青岩坐上自家的车子时,天色已经向晚,他松开自己领口的扣子,饶是他早就穿惯了西服,一整天下来维持正式体面的衣装,还是让人难受,长舒了口气,他倚进座椅里,看着车窗外滚动的街景,心里想的却满是「不知露露一个人在家时做了什么?」
傍晚的街市略有车潮,费了些时间,车子才回到了顾公馆,顾青岩一下车,便见主院管事迎了上来:「二少爷,夫人让您到正厅里用晚饭」,顾青岩擡了下眉,顾家上下早习惯各院管各院的饭,不到大节日不大费周章同聚正厅用膳,难道今个儿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自己给忘了?
管事见他眉头紧锁,笑道:「夫人是要给二少奶奶庆祝啊,咱们渭城第一个女大学生!」
听管家这么说,顾青岩了然的跟着笑开了颜,让管家帮自己把装满文档的皮包送回东院,他自己拄着鹰头杖,迳自往正厅里去。
正厅里的大圆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顾家人几乎都已上座,顾青岩能看见卢映露坐在自己母亲身边,换了件碧底玉绣的旗袍,发髻也新梳了一个元宝髻,上头簪着镶了翡翠和白玉的发簪,一身的青绿色调,衬的她粉面如桃,笑靥如花,顾青岩看着不禁微微露了笑。
背上被人拍了下,他才意识到众人的目光不知何时都看向了他,趁机偷拍了二哥一掌的顾婉霖笑的顽皮,掠过他身旁时小声调侃道:「二哥啊,你满脸馋劲儿,收一收」
顾青岩不禁有些耳热,瞪了顾婉霖一眼后便赶紧去找卢映露的视线,小姑娘笑着看他,和顾家众人笑看大木头开花不同,卢映露的眼里满是期待和雀跃,像是等他很久了,急着要他来到自己身边似的。
坐在卢映露身旁的蒋惠诗终是受不了次子和媳妇的眉眼传情,出声催顾青岩赶紧入坐,这才让卢映露如愿的迎来了顾青岩,她贴心的擡手去接顾青岩的手杖,待顾青岩坐好后,迫不及待地凑了近去,问道:「开会累不累?有饿着吗?」
顾青岩看小姑娘一双圆眼紧盯着自己,那由衷的关心从眼底自然流露,也忘了端起平日在家人齐聚时的一派冷淡,柔声应道:「不累,也没饿着,有个先生带了整篮的杏子,我吃了不少」
听他这么说,卢映露安下心来,但擡眼见他松了领扣,想到他穿了整天西服,应该难受,便伸手想替他拆领带,知道整家人都在看他们这对新婚夫妻热闹的顾青岩赶忙拉住她的手,低声道:「等回去了你再帮我」,说着示意卢映露看看周围众人那看戏的神情。
卢映露乖乖地放下手,但没真去看旁人神色,她只是思索着,自己怎么只要见了顾青岩,就什么心思都往对方身上搁呢?而此时男人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她又忍不住去看顾青岩的手,长指上沾了好些墨渍,等会儿回了东院,可该好好替他洗洗。
就在卢映露一门心思都专注在顾青岩手指上时,顾山泉拿起了酒杯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老二媳妇,正式被渭城大学文学院收做学生了,时代在变,女子向学在京沪早成风潮,我们沾老二媳妇的光,也是赶上了潮流,为父在此,敬老二媳妇一杯,望你学有所成,也替后进女子开一条向学的前路」
卢映露听家公言词恳切的祝词,心头一热,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应道:「映露定不会让爹失望」,说完便将杯中琼液一饮而尽,顾家众人都鼓起了掌来,卢映露小小年纪,应对进退不卑不亢,酒还喝得特别豪爽,一时之间,众人挨个儿起身,你一杯我一句的给卢映露祝酒,顾青岩在旁拦都拦不及,还被拉着也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