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泰国那天,Nuna提前告诉了Leto。
她本来没有期待,但当哥哥的身影出现在机场,她心情终究是难掩激动。她拉了一把旁边的裴诫,小声叮嘱:“我哥要是和你好好说话,你别太凶。”
裴诫脸色正臭着,没应声。
Leto远远就看到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以前Nuna刚生孩子,他和他们母子也经常走在一起,但他清醒地知道其中的差别和距离。随着Nico越长越大,他曾经对Nuna有过的感情都得收敛干净。
他不想把上一代的琐碎加注在下一代身上。
“哥。”
Nuna在朝他招手。
闻言,Leto冷硬的面容挤出笑意,她走时他偷偷送,如今再见面,他不想再畏缩。两方走近,Nuna先出声介绍:“这是我哥,Leto。这是裴诫,我男朋友。”
裴诫从Leto出现眼神就没移开过。
此刻更是紧紧盯着。
对方同样,只看着,不说话。
两人之间好像在无形地交战,气场水火不容。胶着着,裴诫怀中的Nico竟对对面的Leto张开手,咯咯地笑。
Leto的心一瞬间就软了。
不枉他当初没日没夜地帮忙照顾,Nico这小子还是很亲他这个舅舅的。按以前,他想抱Nico直接动手就行,但现在孩子亲爸在场,加上Nuna频繁顾及的眼神,他便把面子做好。
Leto伸手,缓缓道,“能让我抱会儿小外甥吗?”
一下就把他和Nuna的关系点明。
裴诫别扭的心舒服点,不经意地昂了声,示意对方现在可以抱。
从他怀中接过Nico,Leto抱得细心,眉眼清润开,嗓音都变清越:“长大了,不是走前那小小的一团了。”
Nuna笑笑:“小孩子真的长得快。”
Leto擡手逗逗怀中傻乐的小外甥,边往外走,道,“车在外面,回家吧。”
孩子在哥哥那里,Nuna放心,她唯一不放心就是入境后始终没说话的裴诫。她过去拉住他的手,垫脚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嗓调娇俏:“看到没,舅舅只是舅舅,我是你一个人的。”
裴诫看向她,勾唇一笑。
天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爽。
想当初,他第一次为她来泰国,Leto对他颐指气使,颇为自信。他坚称,Nuna会在他们二人之间选哥哥,现在还不是被现实狠狠打脸。
Nuna和他才是天生一对。
裴诫握紧身边人之手,十指交缠,口吻傲慢:“算他识相。”
一段扭曲的关系要想和谐,必有人退让。Leto就是Nuna和裴诫关系中的异者,现在他主动撤离,他们才能稳定长久。
晚餐时,裴诫和Nuna家长正式谈起两人的未来。
和在他家说的一样,不结婚,只恋爱。
林兰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难以接受。她看向Leto,发现对方面色无常,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她不行,她思想封建,还是觉得结婚能稳固感情。
但裴诫第一次来家里,她不好在饭桌直说。等结束,裴诫上楼看孩子,林兰才拉住Nuna的手,眼神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你马上三十岁了,不结婚你图什幺。”
Nuna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Leto,拉他下水,嘴角带笑:“哥三十好几了,您怎幺不催他结婚?”
闻言,林兰重重拍了一下Nuna的手背,嗔道,“你哥是男人,和你能一样吗。”
“有什幺不一样。”Nuna心有底气,神态语气俱是强势,“就算结了婚,想离就离,几分钟的事。而且男女平等,再也不是以前用婚姻绑架女人一生的时代了。既如此,婚姻关系在我这里形同虚设。”
有感情,就你侬我侬。没感情,就一刀两断。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林兰被Nuna的话堵住,久久找不到证明她有错的理由,甚至她觉得,女儿的话在理。要是感情不好,背着婚姻的壳子一辈子又能怎样。
终了,她长叹一口气:“我是怕你一个人在那边受委屈。”
Nuna笑了,眼神狡黠:“那您跟我去中国啊,裴诫说了,会像孝顺他父母那样孝敬您。”
林兰还没说话,Leto轻咳一声,语态像是不满:“你别找事,想让我一个人在泰国孤独终老?”
“你也一起啊。”Nuna故意作弄,“我让裴诫也对你好。”
Leto第一次在她面前说粗话:“滚吧。”
……
泰国一年四季都热。
又是雨期,细丝缠绵。
Nuna撑着伞,走到院中,给裴诫遮住从上而下的湿意,语态关心:“怎幺又不打伞。”
闻言,裴诫擡手伸出雨伞,掌腹只有微微湿意,他摊开给Nuna看,仿佛证明自己有理,是她大惊小怪。
Nuna娇哼,把伞挪走,自己一个人到旁边撑。
像是在给她起势,雨渐渐大起来。
裴诫低头笑了下,幅度很淡,朝她走来。见状,Nuna故意往后躲,笑道,“不是喜欢淋雨幺。”
“别闹。”
裴诫抢过她手中的伞,一手搂着她,两人都藏在伞下。
眼见雨水丰沛,Nuna不想在外面待着,挽住裴诫的胳膊,就要回去。却被裴诫反手钳制,他很明显不想走。
“这个味道我很久没闻过了。”
很普通平常,但他久久驻足高楼大厦,没机会也没时间感受。
就像对一个女人心动,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Nuna看着,发现他眼神空落飘远。她只是单纯地希望,他眼里只有她。
“好闻吗?”
她娇嗔地扯起嘴角。
裴诫对大自然的关注不及对Nuna数分之一,转头看她,嗓音在雨幕中无比笃定:“喜欢你。”
他曾缺失的,她都恰好补足。
他们俩对对方的意义同样。
Nuna心中受用,但脸上没表现出来,侧身嘁了一声,却藏不好上扬的嘴角。
下一秒,裴诫扭过她的脸,俊美面容含着纵宠,缓缓凑近,复上她的唇。Nuna仰头张嘴,承接他愈发深重的吻。
少女时期追逐的感情终于在此刻落实。
换气时,她眼中盛满爱意:“明年记得多多爱我。”
裴诫哼笑:“今年呢?”
Nuna主动亲上去:“今年我来爱你。”
宽阔明亮的落地窗内,Leto看着在外面散步的男女,直到他们亲吻,他才回神,移开眼。
他自嘲一笑,把注意力转到怀中的Nico身上。
小孩子睡足了,此时兴致正浓,揪扯着Leto身前的衣服,咯咯直闹。
Leto把他身子直着抱起来,一同看向外面已经结束亲吻,正牵手听雨的两人。他眉眼尤为温润,语气平和:“看,那是妈妈。”
Nico目光果然跟着看过去。
Leto又道:“牵着她手的是爸爸。”
窗外的Nuna正巧回头,看到瞪大眼睛表情可爱的Nico,她挥舞着手哄起来,脸上笑意尽显柔美。见裴诫站着不动,她用臂肘撞了下他胳膊,提醒道,“给儿子打招呼。”
裴诫对玻璃之隔的Nico吹了声口哨。
Nico没反应。
Nuna推搡裴诫:“你做个鬼脸,他肯定笑。”
于是那天,玩世不恭、张扬傲慢又无人敢惹的裴诫,做出人生中第一个鬼脸。
就为个值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