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假孕的时候给她带来丧失权力的感觉令她十分不安,现在又再次面临相同的情况,姜昭却不能就这样回去冀州算了。
现在首要目标从探查并州和赵国改为治理疫情,探查不够,得改为部分控制才行。如此,赵国是不得不去了。
被循道人诊治后,姜昭身体还算健康,孩子也没事。
她于是让循道人隐瞒消息,继续和赵汲规划了一番治疫的策略,这才收拾行装,打算在李沧回来之前,直接去赵国一趟。
不过她的马车才走出来不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街上,街上人迹寥寥,正好看到一个年轻消瘦身影,十分熟悉,正是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端娘,她从药铺出来,提着药包,重重摔倒在台阶下。
看她那头昏脑涨的样子,是染病了无疑。
姜昭命人停下马车,又吩咐人将她送去疫所,女子艰难睁开眼睛,看到身前站着的人是她,只能努力说话;“贵人……我阿父……”
令人妥善安置她一家,姜昭匆匆坐车前往赵国。
两天后,姜昭来到赵国中牟,子喜高兴的驾车出来迎接她,看到她脸色苍白,子喜却依旧喜气洋洋道:“姑母终于来了,子喜已经等的不耐,让你看到惊喜。”
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觉的姜昭来到子喜府上,一进去就眼前一黑。
不远处一个活泼好动但一脸傻像的俊俏年轻人,站在一个沉静俊美的男人身边,不是李隐和齐闻又是谁。
姜昭“高兴”的差点吐出来。
李隐还好奇的看着她身边的女护卫,迎上来行礼:“叔母,舟车劳顿,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姜昭看到他那认真的脸,真的很想问问李隐到底欠了齐闻多少钱,她都想替他还了。
李沧一直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做的好事,等他知道,不敢想该是何种脸色。
被搀扶进屋里休息,王孙府邸倒是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就是李隐是个笨蛋也就罢了,子喜呢,他也不知道吗?
看出姜昭脸色不虞,本来开心的人精子喜此刻才能明白自己好友行事荒唐,不像他以为的是在做好事,反而惹怒了姜昭,只能低声下气对姜昭苦涩解释道:“司徒公乃是应父王请求来的,并非是子喜擅作主张,只是恰好遇上了……”
他底气不足,却也觉得冤枉,因为在他看来真的凑巧。
可站着的齐丞相垂眸敛目,一语不发,仿佛不存在似得,却不配合他这个凑巧。
所谓凑巧,自然是齐丞相费尽心机算计的结果,他这个人别的没有,执念和韧性是一等一的,上辈子他几乎已经癫狂了,却又在癫狂的边缘挺住了。现在这辈子他身体健康,让他因为姜昭的拒绝而罢手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只是老谋深算,知道进退了而已。
上次那样,继续死缠烂打没什幺效果了,他退走,反而会让姜昭心存愧疚,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离开。
可离开归离开,就像和离一样,这只是人生当中短暂的离别。
他连那样蚀骨灼心的痛苦都可以熬过来,现在也是一样,眼前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可未来到底如何,还长着呢。
永远不要低估命运的嘲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可以是在转眼之间的。他经历两世理解了这一点,而李沧呢,他年轻张狂,他会知道吗?
“司徒公,你也说句话啊?”
现在在场的都是有血缘或者殷勤关系的亲戚,谁不知道谁,子喜是真的很尴尬,而李隐,没感觉出来。
他还瞪着眼珠子,等姜昭夸他呢。
“叔母,子喜说你要来赵国我就来啦,谁知道齐叔父也在这里,好巧,呵呵,大家一起聚聚呗,我想吃叔母府上的菜将军做的好吃的。”
“……”
姜昭点头:“你还真是有心了。”
反正说怪话他也听不懂,反话正说,就说给自己听听吧。
李隐果然没懂,笑的灿烂:“子喜也有一半功劳的!”
子喜:“……”
我谢谢你了,大哥。
“滚吧。”
把两个你推我,我推你的幼稚青年赶走,姜昭对着齐闻就神色严肃,开门见山:“你是为大疫来的吗?”
齐闻这才擡起头来看她,沉吟直白道:“赵王并不关心疫病,他一直邀请臣来治理因商贾之争而呈现乱象的国政,至于百姓的死活,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这是人话吗?
“他就不怕自己染上疫病吗?疫病可不会因为他是赵王就放过他。”
姜昭带着不满,情绪外露。
有前世所有记忆,知道疫情的起始和终止的齐丞相丝毫不慌,还跟随她讥讽一句:“万一到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把怀疑染病的百姓都杀光,也不会让自己掉一根汗毛。”
“呵!”
姜昭重重冷笑一声,满脸讥讽不言而喻。
看到公主一副生气的样子,齐丞立刻主动出击:“为何将军没有跟随在公主身边,如此危险时刻,他难道不知道您想要并州,并打算夺取此地吗?”
慢慢收敛脸上的神情,姜昭缓和了语调,却不无嘲讽;“你不必试探我,齐大郎,左右如今我落在你手里了,还往哪里跑呢?我要是不掉转车架立刻往冀州去,你怕是要在这里死缠烂打咬着我不放了。就凭您这样的渊渟岳峙般的品德啊……”
渊渟岳峙?
真是讥讽啊。
齐丞相终于彻底直起身来,眼神专注射向年轻的公主,可很快迎面飞来一个软枕来,他只能闭目硬生生拿挺翘的鼻子挨了一记。
是公主在骂:“再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