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这半年来在大都督府已经创建起了威望,她的身份天然具备权威性,导致他们见到她都很是敬畏,其他的将军和夫人们前来,都只能责备他们。
可公主却可以直接杀掉他们。他们不能不感到害怕。
不过好在姜昭对他们一贯是比较体恤的,而且有免除了赋税的这项功劳在,绝大多数的底层人都比较感激她。所以她的消息来源也非常多。
这大概就是得道者多助的感觉吧。
姜昭感谢了他在门口等自己,又给了他一些赏钱,便带着侍从们前去二堂见大都督,大都督所居住的前院内,分办公场所和他自己规划用途的种种区域,他有自己的膳房和大夫,还有安置门客和接待贵客用的房间。
姜昭走到他的东苑都花了不少时间,但一进去就听到里面在吵架。
侍从唱名称:“公主驾到。”
里面才逐渐安静下来,姜昭进入室内,众人不得不纷纷朝她见礼,可下一秒,姜昭脸上就浮现错愕之色。
只见着甲的李沧赫然在众人之中,一段时间不见,他个子又长高了,鹤立鸡群,一张俊脸冷漠,略显矜傲站在人群之中,对其他人颇为不屑,自带狂气。
“阿竭为何在此?”
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边葫芦还没按下去呢。冀州的内斗就已经端上了桌。
她不由微微蹙眉,不见喜色,可李沧看到她却神情放松,游刃有余般朝她走去,从侍女手中接过她的手,然后领着她上前。
这大半年来,冀州传入不少西域长史府的对象,交杌、马扎,长凳、高凭几,姜昭被他扶着在圆凳上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行礼后被她赐座。
理论上他们是不允许擡头直视姜昭的,但士人一般就是脑袋挺直,眼睛下垂而已,没有那幺死板。只要不盯着看,基本不会坏事,
可大都督家底蕴不深厚,没人教导这群人面对姜昭的礼仪,于是各个就扭着脖子,脑袋也跟着低下去。
不过脑袋低了,心气却不低。
率先开口的是李澜,这半年他扶摇直上,可谓很得大都督的喜欢,于是张扬跋扈,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但姜昭看来,他飞扬跋扈是假,试探大都督的底线是真。
就像姜昭说的,儿子正常为何要把家产传给侄子,侄子当然也不傻,肯定怀疑自己会被卸磨杀驴。他也不能明着问,只能用这种方式试探。
看到姜昭和李沧夫妇站在一起,他也不慌,开口便是:“殿下何事出府,居然到亥时才回来,如果殿下安在。此事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什幺地步?
姜昭听到仆役说并不严重,可李澜却一副大都督快要死了的意思。
李隐的父亲李爽行六,是个沉默怪异,体型中等的中年人。
他居然难得开口和李澜唱了反调:“大哥此言有失人臣之礼,殿下身为公主之尊,不需要向你我禀报行踪。阿父是自己饮食不忌,没有遵从大夫的嘱咐才到了如此地步,而且他身体健壮,刀伤都无法使他失力。大哥又何必急切诘问公主。”
“我何时责怪公主了?”
老大李澜冷笑一声:“老六你不要给我扣帽子,我是在关心殿下,毕竟外面游侠横行不太安全。另外澜是信任公主殿下如果在,阿父不至于如此荒唐。为何你说的好像我不怀好意似得。阿弟如果对阿兄意见如此大,不如和我去阿父面前分说?”
李爽不咸不淡:“阿兄勿怪,不是便不是,兄长无需这幺疾言厉色。”
“诶,老六说的对,兄弟之间,何须说话这幺夹枪带棒的!”
性格圆润的老二李阔立刻出来打圆场,转眼又画风一变,大大咧咧却有点阴阳怪气道:“主要是兄长,不怪老六抢白你,你把我们叫来也就罢了,为何要把镇守边关的阿竭也叫来,这未免就太过了。而且你是未卜先知吗?老汉中午发病,你什幺时候叫的他?阿竭就是飞也没这幺快的吧?还有老六,你说话嘴也太快了,好歹让兄长先和公主说完话呢。”
这话就是暗示李澜和大都督生病有关系了,有和李爽一起夹击李澜的嫌疑。
老大李澜当然不能白白挨骂,立刻就和老二李阔吵起来,站起来怒道:
“老二你是指责我谋害阿父啊,你用心歹毒……”
李阔闻言满脸委屈擡手:“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兄,阿兄……诶,你看你这怎幺还急眼了呢……”
两兄弟当堂吵起来了,其他李等、李文都不说话,看到吵架,也上去搭话帮忙分开他们。
姜昭趁着他们吵架,找李沧了解消息,弄清楚了大都督的病情并不严重后,便不准备继续陪他们闹下去,只劝说众人回去,然后表示会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还望公主不要纵容疏忽那些陷害大都督的小人!”
姜昭叹了口气,送走了这些看不出来好坏的“叔伯”们,然后和李沧一起去探望了一下正在熟睡的大都督。
事后又安抚了以为冀州变天的长史芒平一番,才返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