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说的不是谎话。
如今天下未定,大靖有司州、兖州、豫州、扬州、青州、徐州、冀州、并州、幽州、雍州、凉州、荆州、西洲、益州十四州被瓜分成各式各样的板块,而朝廷手中还掌握着荆州、雍州、益州、幽州、扬州、交州六个州府。
姜霞手中有凉州、西洲和半个司州,剩下的就是和冀州的联盟,新到手的嘉州,嘉州州城定都银川,背靠匈奴,又接壤雍州、司州和冀州,可以说是战略要地。
现在被姜霞拿到手,朝廷马上就会有所动作。
姜昭抽身河内郡,让司州压力减轻,外人眼里,是姜霞为了妹妹不惜让齐闻这个天下闻名的宰相和她翻脸。
现在她来到冀州,根基不稳,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民不聊生,这个时候搞政治斗争有什幺意义。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利益,自然谈不上去瓜分。
冀州能维持这个烂摊子就不错了。
着眼天下,她此时应该做的就是不要瞎搞,让百姓修养生息,趁机看清楚冀州内部的势力结构,等到冀州民力恢复,到时候该怎幺样,她自然会出手。
现在冀州局势其实已经很紧张了,她只是到了个人,还没有做出任何事情,就被打压了,如果现在动手,必然逼迫李澜等人联合起来。
而如果她安安静静,那几个人便会自己内斗起来。鹬蚌相争,自然渔翁得利。
不过,她也不能什幺都不做,只是动作不能太大,还要借李沧打打掩护。
姜昭的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但没想到三日坐堂的最后一天,她会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齐闻居然来了。
彼时,她正端坐在堂上,等着自己的新侄子给她问好,可新侄子扭扭捏捏,又拉出个戴着兜帽的人来,取下帷帽,是张从容淡定的俊脸,一张脸,俊极美极极冷,面目深沉,目光幽邃,一身深黑色直裾外是浅青色纱袍,身姿修长挺拔,头戴玉冠,透着故人相见的恍惚和惊艳。
她以为自己会从座位上跳起来,新侄子李隐却道:“这是齐叔父,他来此地想要见见公主,说是有关于女大王的事情要告知公主,叔母,我,我也没办法……”
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给自己的亲叔叔的新夫人带个前夫来,这荒唐的把姜昭都有点给弄晕了。
“拜见,公主。”
看男人扶手下拜,仪态不差分毫,一如前世,对她客气疏离,姜昭能怎幺办,她只能干巴巴:“司徒,请起。”
齐闻却比她从容,看了眼李隐,李隐便立刻乖觉:“叔母,侄儿告辞了,叔母休息。”
姜昭:“……”
好,好小子,好得很。
“请坐……”
姜昭伸出手来,因为李隐要求,周围的人都退出去了。不过, 她也今非昔比,只是心乱了片刻,姜昭又恢复了平静。
前世今生,他们的缘分已经了结了。
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大概也只有在姜霞前进的路上才能有所协调,而非私底下感情上的纠缠。
上辈子,齐闻虽然是不得已,但到底是选择了大业,她今生虽然有愧疚和不舍,但到底花了一年的时间来疏离他。他岂能还顾惜旧情。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了,就如此……成了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公主,女大王来了冀州,你们可曾见面?”
齐闻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出口就让姜昭心中掀起狂风骇浪,她几乎不禁脱口:“什幺?!”
齐闻却又淡定道:“臣在送亲那日已经见过大王,她被人劝阻,当时没有去找你。臣不知道她事后是否来找你,所以前来拜谒。此事不宜声张,臣探听她还盘旋在此,不曾离去,如果被冀州知道,恐怕惹来麻烦。”
“她,她怎幺如此……如此……”
姜昭一时心乱如麻,捂住脑袋,几乎说不出评价的话来。
姜霞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她敢一个人对峙千军万马,只要她觉得要干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她。但她一般固执的事情也是对的,除了……那次巨鹿郡送行。姜昭几乎没见过她意气用事的样子。
特别是当了女帝之后,她喜怒难测,上一刻还君恩如海,下一秒就抄家灭门。感情用事,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借着所谓的感情用事来作为消灭对手的工具。
登基后,她用人唯贤,大力革新,在军政、税收、打击门阀和扩边上都有斐然成就。
姜昭如今的种种行为当中都有和她学习的影子,她所谓的多出来的几十年的政治斗争的经验,都是学习和模仿姜霞。
直到现在,她也觉得姜霞是最强的。
“她,她应该……”
姜昭努力镇定,脸色变换猜测道:“应该不仅仅是来看我结婚的,她必然是有事过来。但如果冀州这边知道了,定然会有人想要刺杀她。所以这才没有光明正大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