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嘉把车停在一个红灯路口，忽然难耐地扭了扭自己的领带，总觉得胸口炙热得像是烧着什幺。

感觉发生了，但是感觉又什幺都没有发生。

“该死。”

他拍了一下方向盘，有点气急败坏。

“你分明只是她一个客人而已啊。”他对着后视镜，告诉自己。

可心里又是莫名不甘心。难道刚才是真的什幺都没有发生？只是自己单方面错觉而已？

要验证一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只有一个办法：从别人那里去求证。

求证这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如果两人都同样有过感觉，那就不是他单方面的错觉。

回到家，他泡了一杯咖啡，然后专心致志等她的短信。

等到后半夜，依然没等到手机有任何的动静。

……她还真没有给自己发任何消息，也没打电话。

他实在等不住了，干脆自己编辑起消息。

编辑完了，看了又看，擡头看了看时间，最后又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屏幕上被清空。

他盯着空白屏幕半晌，思绪不自觉地飞远。

夜色的一盏阅读灯下，他伸手，出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那个，曾被她侧头咬过的地方。

只是这样，身体再度炙热起来，胸口又像是被灼伤。

他去灌了几大杯冰酒，最后，强迫自己睡觉。

*

第二天清晨起点，闹钟响个不停。

万嘉带着两个黑眼圈，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摁掉闹钟。

公司董事会难得需要他本人出席，他早上要去一趟公司。这个时候助理估计已经把行程、文档和各种资料都发到他手机邮箱里了。

他困倦地摸出手机，打开看。

只是这幺一看，万嘉傻眼了。

短信界面里，明晃晃挂着几条已经发出去的短信——

并且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五——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五分钟以后。

“说实话，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但我确实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十分钟以后。

“……喂，要不要考虑和我试一试……？”

“……做我女朋友？”

“……”

万嘉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在昨天晚上，他给灌了几大杯冰酒之后，他竟然……

半夜发酒疯了。

这一刻，他心里很想死。

这一天，万总裁也不去开会了。

开玩笑，还有心思开什幺会。

他很想捶胸。

大半夜真的是不能喝酒，喝酒误事。他昨天花费了那幺多克制力，让自己等到后半夜都没有主动发短信过去，结果被几瓶酒给破功了。

而且，这个告白也实在太草率了。他如果真想告白，绝对是那种要做足了仪式感的人，先包场一个法式餐厅，然后天台红酒，然后漫天撒花，再租一架直升飞机挂着横幅飞过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追求的女孩的名字。

万总没别的，就是觉得做事要“有面儿”，没面儿就折损了他的身份。

但话说回来，他虽然长得像是情场翩翩公子的样子，但他却不是会轻易告白的人。除非他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一定可以成功，否则不轻易表态。

也就是，既然要告白，那就要百分百保证自己不会被拒绝。不论是场景、剧情、气氛拿捏上，都要确保对方没有拒绝自己的余地。

但刚出去的那条，“喂要不要考虑和我试一试”，显然就太……低阶了。

你问人家“要不要考虑”，那就是给了对方拒绝你的机会。

万嘉已经马不停蹄赶去‎‌‍情‍‎‌‍‎趣‎‌‌‍用品店里了，运气好的话，可以当场见到她，然后解释一下。

就说自己是醉酒了，在胡言乱语。

否则，他万嘉人生第一回的“好人卡”就要贴到脸上来了，他不能忍受生命中有这种挫折。

*

半小时后。

万嘉抵达了‎‌‍情‍‎‌‍‎趣‎‌‌‍用品店。

远远地，隔着门口的招牌，他看到女孩正在里面刷墙。

她穿了一身方便刷漆的连体裤，很宽松，裤腿卷起来一点，露出一小截优美的小腿。

此刻，女孩专心致志地搅颜料，刷墙，时不时和身旁的人讨论两句。

认真得心无旁骛。

万嘉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改了主意。

他本来是风风火火过来解释的，但眼下，心念一动之间，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是啊，真的告白了，又怎幺样呢。

他忽然就有点……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哪怕会在他人生灿烂履历里面被发一张好人卡，但是……但是万一呢。

万一，就有那幺百分之几的概率，她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呢。

他轻咳一声，走进门去。

门口的风铃随着他的脚步声，轻轻碰撞，在风里响起。

屋子里的人都看过来。

男店员最殷切：“哥，你来啦？”

万嘉正打算矜持地点点头，显示出自己作为一个富贵公子的翩翩仪态，就听男店员说。

“哥，咱们今天正在刷墙呢，你来得正好，给你！”

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个刷子和手套。

“……”

他是来这里等待告白结果的。

告白的男人不是应该最帅幺，怎幺也要撑撑排面啊。

你让我刷墙是怎幺个回事。

万嘉蹙着眉，看着手里的这把……不知道是红色还是‍‎黄‌‎色‌‍‌……亦或者紫色或者棕色的玩意儿……

心情复杂之间，就听男店员说：“哥，你是不知道，姐昨晚回来以后可累了，大半夜还在订环抱油漆、挑选颜色，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倒头睡下。”

万嘉“哦”一声，不知道该回应什幺。

……是该这幺觉得，“难怪她昨晚都不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原来是正在有要忙的事情幺？”

男店员已经开始接店长的私人手机了，接完以后：“姐，师傅给你打电话，今天上门来安装！”

女孩头也不回，淡淡：“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男店员又接听了几通电话。

女孩正在刷墙壁，她的私人手机就这幺放在柜子上，好像是默许了男店员可以随意接听。

万嘉侧头，往那边瞥了一眼。

看到男店员并没有关注到“短信”界面，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别人看到他半夜告白，那他真的要社死了。

他不动声色地向男店员打听。

“你跟她那幺久，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男店员摇头：“好像没有。那天闲暇无聊的时候，咱们店里的女店员正跟老板聊天呢，聊男人。我听了一耳朵。”

万嘉凑过去，确保两人之间的对话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他用气声问：“她们聊了什幺男人？”

男店员：“女店员问老板娘，喜欢什幺样的男生。”

万嘉的耳朵如果能动的话，此刻已经像兔子一样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