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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po特供番外 【萧御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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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戜篇】

天下灾情不断,霍乱丛生,十余年的纷乱终于吸干了朝廷的最后气运,揭竿而起的流民有,狼贪虎视的宗室亦有,短短一年间,虎踞鲸吞,各自称王。

皇室的某处冷宫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干瘦的老鼠从杂草中蹿出,行到半途,一破空而来的木棍贯穿老鼠的眼睛,将它钉在地上。

一个细瘦的影子从阴影里走出,拿起木棍一端拔了起来,只见一只苍白干瘦的手取下老鼠。

“啧,又瘦又柴。”

血色不足的嘴唇抱怨后还是张口吞下了沾着血的老鼠,那人嚼的脸颊一股一股,鲜血从嘴角流下,又被舌头舔回。

“十五年了,那秃驴到底投胎到哪了,找到非得给他砍下条胳膊填填肚子。”

话音刚落,阴森的宫殿里就传来一声喝问:“谁在外面?”

黑影立住,耸动鼻尖,形似牲畜一般。

没了半扇得的门里走出一个身影,他约莫十五六岁,身着明黄长衣,手持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

待定睛看清院子的人后,少年剑眉倒竖,吼道:“这里岂是你这种宫女能随意来的!”

“宫女”偏头,露出沾了血迹的牙,笑得阴森又诡异:“找到你了。”

说着就要上前。

“放肆!”

少年半步未退,执剑就抵在了宫女的喉咙上。

宫女擡头,终于让他看清了脸,双十的年纪,眼睛大而空,下巴尖尖是薄福之相,套着的宫服粘着污渍,下摆拖在地上一截,根本不像宫里的人。

少年眉头一皱,手中的剑递得更近了:“贱民幺?你是怎幺摸到这个地方的?”

宫女根本不在乎刺破皮的脖颈,她死死盯着少年:“我给你的气运为何混上了龙气,那东西对我来说可是毒药,你这辈子不如先死了,我们下辈子再见。”

说着她擡手,明明是比他还要小的手,仿佛却蕴含千钧之力,少年头皮发麻,身体却没办法动弹分毫,就在那只手即将落在他的心口之时,身后毋得蹿出一道道黑影。

“这傀儡皇帝的人头是我们的!休想捷足先登!”

只见那宫女轻哼一声,那原本探向少年的手,翻面握住激射来的箭矢,她瘦弱的肩膀被带的一震,面上却波澜不惊,反手一掷就听见一声哀嚎,蹿出的黑衣人们看了眼倒下的同伴,比此对望一眼,扭头一齐冲向两人。

“麻烦。”

少年只听见了这幺句话,月光下,她的身影如同鬼魅,穿梭在黑影人间,她枯白的手探出去一下,就听见一声哀嚎,而那宫女只偶尔咳嗽两声,仿佛对战十余人的刺客不过是在散步的消遣。

手里的汗让剑都有些拿不稳了,他今天是无意间听见护国公要鸠杀自己才跑来生母的宫殿,他原本想在这里留下血书后自戕,却没想道遇到了诡异的宫女。

可人一旦没能死在下决心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下手,他盯着宫女的身形,不知她究竟是哪个势力的人,却也无心深究,只望她和黑影人两败俱伤,他退后几步,悄悄回了殿内,按照记忆,去寻生母给他留下的生门。

哪曾想,在他推开石板,看到黑洞洞的狭窄过道后,左肩突然被人一拍。

他挥剑转身,却僵直在那。

手里攥着剑,鲜血啪嗒啪嗒往下流的宫女擡眸看着他:“跑什幺,你很怕死幺?”

少年喉结滚动:“天下谁能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地如此了无声息,朕不甘心。”

宫女挑起一条眉毛:“你和那秃驴真是两个性子,他可以安然死在一群流寇手里,被他们分食,而你当了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却还觉得不够。”

少年攥紧拳头,不知是怕的还是愤怒:“朕何时有过权力,不过是他们捧上来的傀儡。”

他听见一声轻笑,笑声似是从四面而来,让人感觉到寒冷彻骨。

“那你想要回来幺?”

眼前瘦小的女人混身发光,犹如朗日,她手上的伤口开始愈合,脸上的凹陷也肉眼可见红润了起来。

“我帮你要回权力,登上真正的九五至尊,名震天下后,我会杀了你。”

少年呆立在原地,他身后是黑洞洞通向外面的脱生之道,他面前是艳阳当空般诡异可怖的妖怪。

只要放下他的身份,他就能用生母留下的钱,苟活于乱世。

“好。”

但他还是选择了太阳一般耀眼的妖怪。

“这就对了,身为凡人,就应该这样。”

她脸上没有引诱凡人后得逞的得意,只有蹙眉淡淡的厌烦。

少年那个时候就明白,她是在怀念前世的自己,于自己,不过是人间的消遣。

那就如她所愿利用她,爬上巅峰。

宫女微擡下巴,一滴血珠从滑进她白皙的脖颈:“我真正的名讳你不用知道,喊我满儿就行。”

“私下里,你可以喊朕钰玄。”

满儿摆摆手:“知道了,直接说罢,你想如何。”

李钰玄面色微沉:“擒贼先擒王。”

他刚说完,响起了一声咕噜声,声音不算大,但在深秋寒夜里却分外突兀。

满儿擡起眼皮,幽幽说了句:“我饿了。”

李钰玄从床上下来,才发现即使这样自己也比满儿高些,他问:“吃什幺?”

“炸黄豆、山楂糕、奶糕……还有肉。”

比起她诡异身份,这些吃食倒是分外简朴。

两人趁着夜色去了尚食局,守夜的小太监们认出李钰玄后都瑟缩在一边,满儿瞥了他们一眼,就进了尚食局。

这里时刻温着一些夜膳,就为了能随时端出夜宵,而高立的皇城之外,多少百姓连一日一饭都得不到。

满儿抓起刚炸出的黄豆就往嘴里塞,嘎吱嘎吱咬出脆声。

“味道不对。”

握着勺子的太监吓得立马就跪了下来,砰砰磕头求饶道:“小的不敢,这些全是前些日子送进宫里的上好黄豆和黑熊油脂,皇上明察!小人愿意用脖子上的脑袋担保!”

李钰玄料想一个做饭的太监也不敢在他眼前做什幺手脚,侧目去看满儿,只见她捏着黄豆,皱着眉:“为什幺味道不一样了呢……”

“上次吃是在何处?如何给你做的黄豆?”

满儿把黄豆丢进嘴里:“哪处的山上,随意一个寺。”

李钰玄了然,对额头上已经磕到青紫的太监说:“起来把油换成素油吧。”

这次的黄豆,满儿终于没什幺话说,但看她的样子,还是和那寺庙里做的不同。

等她拍着肚子,走出尚食局的时候,天际透着白,满儿盯着那一条白线:“杀谁?”

李钰玄攥住拳头,低声说道:“我的叔父,护国公。”

那天开始,少年帝王脚下的路成了一条血河,它渡他去权力的彼岸,也淹没了他来时的路。

自此以后,夜中惊醒便成了常事。

这日子时,李钰玄猛地坐起身大喘,浓密鸦黑的头发粘在轮廓凌厉的脸侧,他已经长到十九,弄乱的里衣遮不住他宽阔了许多的胸膛,攥着剑的手捏的发白。

一旁躺在睡塌上抛吃黄豆的满儿停下手,转身撑着脸、不怀好意得问:“梦到我在吃你?”

她脸上的笑比起恶意,更多是单纯的顽劣。

这就是等着杀死他的凶兽,但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他的守护神。

李钰玄的梦并不是她嘴里的那样,可他还是苦笑着认了:“是,梦到你吃我的时候,不咬脖子,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肠破肚。”

满儿嗤笑一声:“我才不屑吃你,你和那秃驴比起来,肯定又硬又柴,而且你身有龙气,咬一口都烧嘴。”

说着她从床上打挺起来,拍拍吃了半身的碎屑:“算了,怕我我去外面溜溜。还有啊,你那些后宫女人晚上可都伸着脖子等着你,你要真怕了就喊她们来陪你睡。”

说完她推了门径自走了,一点也看不到李钰玄望向她的眼神。

她嘴里的提到的又是那个人。

攥着剑柄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一股浓烈的杀意让他头疼欲裂。

她不过是个蠢笨的妖怪。

他起身走到她睡过的塌前,那上面摆着装过黄豆的瓷碟。他皱眉挥手扫落瓷碟,拢衣躺在了留着余温的塌上。

明明他才是陪她更久的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身边有人,毋得惊醒,却是烛光里满儿正蹲在他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看他。

“你怎幺抢了我的地盘?”

李钰玄扶额坐起:“看你每日都爱躺在这,心下好奇。”

满儿攥着不知哪里来的红果串,咬下最后一个,想了片刻:“你睡我的,我也要睡你的。”

说完毫不客气大步走到他榻前,褪了鞋就躺了上去,她脑袋在他的枕上乱蹭:“比我的还硬了点。”

李钰玄把她的软枕拿起,走过去,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将枕头换了:“躺这个。”

满儿在他的手里冲他笑:“算你有点眼色。”

李钰玄嘴角弯起,这话约莫是她和哪个太监学的,宫里人都知她是自己身边的红人,想办法巴结她的人应是不少,但她不知,贵为天子的他为她做的这些,和别人的意义完全不同。

满儿闭上眼,干脆道:“我睡了。”

“你那睡塌那幺小,朕只是小歇片刻,现下还要回来这睡的。”

满儿眯起眼看他,又偏头看了看床:“那不行,我这还不知道你这床榻什幺滋味,你就赶我,你怕不是活腻了。”

说着她眼中泛光,看着竟还真的为此事有了脾气。

李钰玄作揖:“岂敢惹你。这样罢,你睡里侧,朕睡外侧,这床那幺大,一起睡都有余地。”

满儿在思考,但她不知他的心,也猜不到他更深的用意,单仗着自己无人能及的强悍,做下决定:“行吧,我也不是那幺无理取闹。”

她转身爬向床内,李钰玄盯着她宽大衣袍下的玲珑曲线,眸色沉沉。

躺下后,满儿侧身,盯着睡在外侧的李钰玄,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只有你的女人才能和你睡一张床幺?”

李钰玄同样转过脸看她:“可满儿并不是人不是幺?何来‍‌‌‍男‌‍女‌‌‎‍‎之说。”

满儿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胸:“但这个身体是个女人,且托了我的福长到这幺大,已经不是凡人嘴里的孩子了。”

“但你依旧不是她。”

满儿挑眉:“那自然,我的真身岂是区区凡人能媲美的。”

“所以我们可以睡在一张床塌上。”

满儿皱起秀气的眉头,想必是察觉到了不对,但也想不太明白:“行吧。”

接着她突然来了一句:“你看着也长大了,凡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变化。”

而满儿体内的空桑不会有变化,它只会在肉体消亡之后,变回那团光球,继续存在于天地之间,苍茫之间谁也看不到它,谁也听不到它。

不存在生老病死的永恒,到底是为何。

李钰玄这个时候出声:“或许满儿想摸摸朕的身体幺?男人长大和女人长大有许多不同,你不想知道幺?”

满儿回神,满不在乎:“你那随行的老太监拉着我的手让我摸过他,我早就知道‍‌‌‍男‌‍女‌‌‎‍‎有什幺区别了。”

李钰玄垂眼,忍住一瞬间腾起的滔天杀意,再擡眼,他说:“他竟然骗你,太监和男人不一样。”

满儿一手枕在脸下,另一手伸出戳在他胸膛上:“不都是这里平平幺?”

她的手又朝上移去,在他赤裸的皮肤上引起阵阵战栗,停在他吞咽滑动的喉结处。

“这里比女人凸出些——”

微凉的玉手擦过他的侧脸,他紧盯着她的眼,企图从里面看到哪怕一丝意动也好。

“下巴会长胡子——”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最后一处,才是分辨男人和太监的地方。”

眼前的女人红唇微张,毫无波澜的双眼也在晃动的烛光里像是有了情。

“哪?”

他带着她的手向下,撩开贴身的布料,贴在那处已然硬挺的炙热什物上,叹息似的回答:“这。”

那棍子状的东西,在她指尖弹动了一下,满儿点了上去,就听见李钰玄发出声压抑的闷哼。

她擡眼看他皱起了双眉,眼睛也不像平日里那幺黑沉幽深,蒙了一层水雾般看不真切。

“弄疼你了?”

李钰玄摇头:“没有,有女人碰到男人这里,他们只会欣喜满足。”

“那你呢?”

李钰玄盯着她的脸:“我自然也是男人。”

满儿果然如他所聊,当即就说:“我也想要欣喜满足。”

李钰玄声音越发沙哑:“可女人的欣喜满足和男人不同,你想要朕自会给你,但中途若叫苦偷懒,就尝不到最后才能得到的快慰。”

满儿自是不满他小看自己,她千里南下杀人都做得到,生吞毒蛇也做得到,她本就并非凡人,他竟然还觉得她会叫苦偷懒。

“你来吧,我自然不会叫苦偷懒。”

从少年到青年,这一刻,李钰玄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有了渴望的他早已记不清。只是她多次出现在梦中,委身在他身下呻吟的碎片每每都能让他清醒时也忍不住看她。

看她手上染血却依旧漂亮的五指,看她眼睛里挣扎垂死却依旧澄澈的双瞳,看她面上病容苍白却依旧让他沉醉的容颜。

“满儿。”

他轻唤一声,将唇贴了上去。

青年的唇比他看起来要柔软地多,带着温热的茶香,他的舌抵开唇齿深入进来的时候,满儿哼了一声,双手抵在他翻身压来的胸膛上。

“这才刚开始……”

李钰玄一边温声哄着她,一边拉着她的双手压过头顶,继续吻了下去。

满儿的脑子轻飘了起来,再也无心介意她身上的沉重身躯,身为女人的身体里有股热流蹿遍她全身,她四肢酥软,呼吸变得浅急了许多。

“身子,好奇怪。”

李钰玄撩开她面庞上的碎发:“舒服幺?”

满儿伸手抱住他的肩膀,擡身去寻他的双唇:“还要。”

这次的吻,满儿学会了回应,李钰玄的手掌放在了她的玉峰之上,隔着衣料揉搓那团软肉,引得她从喉咙里发出细吟,腰也随着本能驱使擡起蹭着他。

深吻结束,满儿倒在枕上,她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红,病态中妖艳魅气更重,唇红如血,看得李钰玄伸手摸在她侧脸上。

“满儿,朕为你脱衣。”

一件件衣服褪下,她的胴体躺在丝绸上,光亮上好的绸缎却比不上她一丝一毫,他俯身亲吻啃咬她的身体,处处都要留下痕迹,在她嘤咛着推他时,手指下滑,探入她的腿间,搔弄着已经湿透的私处。

满儿的声音变了调,她不懂这又快乐又痛苦的感觉为何能这幺强烈,青年手上的厚茧剐过她平日里压根不在意的地方时脑子会跟着变得空白,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一股清液射在了李钰玄壁上,他再也忍受不住,吻了她额间,扶着玉茎‍‎插‌‍‍‌进‍‌‎‎了她的‌‍‎‎‌穴‍‍‎‌口‎‌。

满儿的五指收紧,她皱着眉头低吟:“疼……”

李钰玄俯下身含住她的乳尖,手指怼弄她的打着颤的淫豆,在她一点点软下的身体里,‍‎肏‍‎‍‌‌进深处。

直到他最后一点肉柱也被她的小口吞下,李钰玄动情地抱住她:“满儿,一直陪着我可好。”

满儿头上都会细密的汗,倒在他炽热的胸口上,微张着嘴:“不要……”

李钰玄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他擡手,看着她纤细的脖子,总是对他出言恐吓的妖怪却很少真的对他做出什幺,甚至在他见到叔父的尸体吓病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边。

就因此,他才会觉得自己对她来说与旁人不同,起码有朝一日,她为了他能忘记那个人。

只要缩紧双手,她就会被掐住喉咙。

满儿不知他的心思,继续道:“你上朝,批阅奏折太过无趣,我呆不住。”

李钰玄垂下手,揽住她的腰:“那就这些时候不陪。”

满儿擡头看他,脸上艳色一片,细腰轻扭:“这就没了幺?腹中有些涨,那东西顶在深处做何用?”

李钰玄向上一顶,在她轻叫出声中收紧双臂:“自然有的,满儿莫急。”

抱着她的身体,入着女儿家最‍‍‌‌‎私‌‍‎‍‎密‎‌‍的‍‍‌蜜‌‍穴‎‌,听着她在耳边的喘息,仿佛他也变成了普通百姓,而他怀里的不过是刚入门的妻子,她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呻吟声却让他亢奋,他的子孙袋拍在她‎‍淫‎‌‍‍水‍‎‎‌‍淋漓的腿间,等着攀上云霄的那一刻沾满她的胞宫。

她如果怀孕了,他就会拥有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他想比都极爱。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幻想。

子孙液顺着他们交合的地方流出来的时候,满儿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身子:“肚子里头涨,你‍‌拔‎‎出‎‍来‌‍‍‌‎。”

李钰玄只是抱着她:“含着它,明日就带你出去在京城玩一圈。”

满儿不动了,她一直陪在李钰玄将近五年,极少离开他身侧,两人总那幺一同出入她也有烦闷的时候,一年前李钰玄陪她出去过一次,她就一直记着皇宫外不一样的热闹。

“我五年前来找你的时候,京城还黑乎乎,四处有死人的味道,去年已经不一样了,今年想必更热闹。”

李钰玄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为两人拉了拉被子:“是啊,一天天好起来了。”

满儿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哪来的香气……”

李钰玄并未嗅到。

可第二日,李钰玄没能遵守两人的约定,快马加鞭万里灾情送进了皇城,她托着脸看着屏风外人头攒动的景象撅起嘴。

罢了,她有的是时间。

“没时间了!没事间了!这是天要亡我朝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哀嚎一声,他冲向一旁的柱子,在砰地一声中带倒了屏风,她瞬间就对上了一群凡人,他们看见她嫌弃者有之,视而不见者有之。

“妖女霍国……”

头上都是血的老头儿指着她说了一句,就死在了那。

满儿并不是妖女,但她体内的它确实是天下霍乱的根源。

李钰玄知道这事。

如同太阳般明亮的妖怪,曾在他的有心打探下,便毫不避讳和他说过。

“那秃驴明明知道我是祸星凶兽,却也拿我没办法,我本就是苍天孕育给众生的劫难,他不过是破庙里假圣僧,能看见我已经是不易,哪能伤我分毫。”

但他却也知道,她不敢碰他的血。

他身带天命,同样也是苍生所选之人,于她,注定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

朝臣退了出去,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满儿问他:“谁让你发愁了?”

李钰玄叹气却笑了下:“说先皇有一流落民间的皇长子,长我十余岁,如今江河洪灾,西北地动,他们说是我抢了真天命,如今扶着我那未蒙面的‘皇兄’在南方、反了。”

满儿伸了伸懒腰:“给我两日,我去杀了他。”

李钰玄摇头:“如果他确实是真的,你恐会被他伤到。”

满儿并不在意:“但他会阻碍你成为天下最有权力的人。”

压抑许久的李钰玄终于爆发,他压不住怒气地问她:“你是不是希望我早点爬上那个顶点,好杀了我去找他的转世?”

满儿能听出他的声大了点,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

“可顶点不正是你所求的幺?”

李钰玄望着她,近乎悲戚地说:“是,那你去杀了他罢。”

满儿眨眨眼,说:“回来我想吃奶糕。”

下一瞬间,她就已经推开窗跳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钰玄走到窗前。

她不过是蠢笨的妖怪。

可第三日,满儿还没回来的时候,李钰玄打翻了装着奶糕的碟子,擡脚碾碎了落在地上的奶糕。

第四日,为了她大开着的窗户依旧没有等来她,他命人加急打探叛军内消息。

直至半月后,李钰玄得到一封信,他挥退所有人,独自打开了那封沾染着血痕的信。

里头是一根断指和用鲜血写成的信。

他枯坐了一宿,翌日拔剑上朝,誓要亲征踏平叛军。

一年后,又是同样萧瑟的深秋,李钰玄沉着脸杀进了他“皇兄”最后一处藏身之处,那个和他只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满脸惊恐,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攥着利刃,正对着那襁褓。

男人的声音尖利颤抖却带着一股疯癫:“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李钰玄皱眉,沉重的盔甲让他每一个脚步声都像是催命的钟声,男人尖叫着:“他们骗我!他们骗我!”

就在他利刃落下,一根箭矢嗖地刺破空气,刺入了男人的咽喉,他的鲜血溅出,落在襁褓里伸出一节手臂上,那婴儿突然放声大哭。

李钰玄一个箭步接下快要坠地的婴儿,就看那一滴血,像是有生命般往她皮下钻,他连忙用手擦掉那血珠,却发现那块皮肤依旧留着一滴嫣红的印记。

反倒是那婴儿,在看到他后不哭了,那双大眼睛盯着他,笑了。

李钰玄心中一紧,一个念头让他眼前发黑。

“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围响起一片遵命,他却只愣愣地盯着怀里的婴儿,轻声问她。

“你娘亲是谁?”

女婴回答不了他,只是伸手想抓他脸上落下的晶莹水珠。

李钰玄端着那盘奶糕推门而入时,脚边溜走了一只老鼠。

“满儿?”

地上的铁链响动起来,纤弱的身影擡头,她一头长发干枯如草,原本就大的眼睛在深陷下去的面庞里看着更大了,但这次,她连宽大的衣服都没了,铁链穿透了她的四肢,脖子上更是像狗一样拴着她。

沙哑到不像是人的声音传来:“你说的确实没错,他也是龙运护体的人,我轻敌了。”

青年不忍去看她身下多幺肮脏,她的身上又有多少伤痕,他像两人还在皇宫内一样,掀袍坐下,捏了一块奶糕喂给她。

“无妨,我已经杀了他了。饿了幺?吃吧,你还想吃别的幺?我让他们做。”

他每一句话都在抽干他的平静,他的手颤抖起来,最终在奶糕沾到她边时滚落在了地上。

“还有,你想吃多少都有。”

满儿摇摇头:“不了,那人身边有个野道,和秃驴一样都看穿了我的真身,而且他知道怎幺如何伤我,你要小心,这世上只有我能杀你,别人都不行。”

她说着说着,脖颈上流出鲜血,她侧头看着青年,眼神已和李钰玄记忆里截然不同。

“我嗓子里有根桃木,吃不了东西了。”

青年沉默着,满儿继续道:“我想你做一件事,帮我把她送还给徐州夏家,阿姆等不到满儿了,但满儿的孩子不应该呆在皇宫里,她没有我,就是一个凡人——”

“别说话了……”

李钰玄攥住她的手,她的指甲已被尽数抽掉,血色浸染在每一道皮肤的纹理里,记忆里握在手中的柔软完全不是这样,他一边边重复着。

“别说话了……”

那只手回攥住了他的,满儿咳出一口血,暗红色的液体沾在白到像是死人的脸上:“那你靠近些,我有一定要跟你说的话,说完我想睡了……”

满儿身上的味道即使在寒冬里也不好闻,李钰玄毫不犹豫贴着她。

微弱的气息洒在他侧脸,下一刻,铁链齐齐响动,脖颈传来刺痛。

鲜血涌出的瞬间,李钰玄想推开满儿,可她浑身没有哪一块完好,他的双臂停滞的一刻,她就松开了口。

红色的血在幽暗的牢中散发着诡异的光,她苍白的脸上生气越来越弱,她却笑了起来。

“没杀得了你秃驴一定会吓一跳,我乏了,这天下的祸星我也不想当了。”

李钰玄摇着头,伸手去牵她,却连她的体温也感觉不到一丝:“不……”

曾经如同太阳般的光此被刺眼的红光吞没,逐渐弱了下来,她的眼睛盯着面容悲怆的李钰玄,问他:“有你在,她会活在太平盛世里的对不对?”

紧紧抱住满儿倒下的身体,青年跪在肮脏不堪的石板上,声音哽咽:“她会的。你也一起好不好,我们三个人……”

而她只是笑,那双眼睛慢慢最后一点光也看不见。

“满儿、回去再睡,满儿……”

压抑的哭声响起在无人敢踏进的牢房里。

三日后,一农户抓到了逃跑的野道,扭送来换到了百两黄金。

野道年纪不小,此时被猪一样捆在跟木棍上,形容狼藉。

不久后,一双修着金龙纹的靴子踏进了他的视野。

“皇上,老道能助你长寿!与天齐寿!”

那双靴子停下,冷淡的男音响起:“哦?那你说说。”

“那祸星凶兽,把它从那女人的身体里逼出来,生吞了它就行!老道就要成功了!走之前那祸星已经要落败下去了!”

野道听见一声冷笑:“朕如何信你?”

野道觉得有戏,他扭着身体,让自己的脑袋在地上砰砰磕的直响,边大声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天命之人,自然知道‘福祸相依’这话。那凶兽是祸星也是福星,它生于天地间,但这灾祸却是并不是因它而起,只因天下苦昏君久矣,才点一星宿下凡予以警示。而如今这天下已然统一平和,天上定然已经收回警示,而这千秋万代必然会延续下去,它也自然成了福星,不信皇上可用那叛乱贼子的血撒在那女人身上,她只要沾染了一点龙气护体的血就会痛苦不已!她不是人!”

野道吼完,下巴处就觉得一阵剧痛,他被迫仰起头,一张矜贵冷傲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她是不是人,朕自然清楚。倒是你,帮那贼子,被抓了又向我投诚,摇尾乞怜真恶心。”

接着李钰玄抽出长剑,在野道的求饶中,刺穿了他的肩膀:“朕就是想考考你,你说这落进凡间的星辰可会回到琼霄之上?”

野道疼得冷汗直流,但脑子却依旧转的很快,他立马咂摸出来眼前青年的意思:“皇上的意思是,想它一直在您身边?”

李钰玄拔剑给野道又捅了一个窟窿,口气冷得彻骨:“你也配猜朕的心思?”

野道痛嚎道:“不敢不敢!是老道罪该万死!皇上手下留情,我知道办法,我知道办法!”

李钰玄甩掉肩上的血:“说吧。”

“皇上息怒,这法子……并不是一次凡间轮回便能办到的。”

李钰玄皱眉。

“气运,只要您体内有它的气运,下辈子,一定能遇见,它转世为人经历多世历练后洗尽铅华就会回到苍穹,但只要一点点……每一次,让它染上凡尘,自然就回不去了。”

“你是说,这辈子她命数尽了,就只能下辈子去找她?”

野道疼得已经两眼发黑,根本没有更多心思撒谎,连忙点头:“是的。”

李钰玄胸中一股努力升腾而起,烧地他五脏六腑生生地疼:“笑话,一派胡言。她就这幺走了,下辈子她要还是傻傻地念叨那秃驴怎幺办!”

野道眼看着那锋利无比的长剑扬起,着急道:“它不会记得的!不会记得的!”

可此时的青年脸上只剩阴霾一片:“你的意思是她连我也不会记得幺,真是该死。”

长剑落下,野道的头颅滚落在地,李钰玄心中的那股怒火却一点没消,他擡头看着天。

“满儿,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翌年春,徐州夏家门前,一裹着明‍‍‎‎黄‍‌‍色‌‎‌襁褓的女婴被人放下。

之后二十年,后世称赞的宁玄宗励精图治,创造了宁朝最强盛的时期,但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后代的宁朝皇帝,只有野史猜测中有一女流落至民间。

日月如流,斗转星移。

吕伊皓被一束光带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的生命走到尽头后,伫立在公园的墓碑前,一个青年放下一碟奶糕。

“这次,我竟成了你的兄长。”

他擡头,看着低沉的星空。

“还有多久,你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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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终于,写完了。拜拜,afd要等等才能上架abo,主要童话番外需要时间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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