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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皇子分化之后，一般就要出宫自立府邸。风霖是因放下不下风闻独自一人在这吃人的深宫，才迟迟没有出宫去。不然十四岁那年，也不会发生那种事，被风玄夺了身子。

这下风闻分化为乾元君，姐妹两个可以双双出宫建府，远离这个冰冷无情的皇宫。仿若熬过了漫长的黑暗，总算是在地平线上看到了一丝丝希望的曙光。

风霖想的很简单，阿闻是乾元君，肯定会被封王，而她身为公主，也会有自己的封地。父皇一旦驾崩，她和阿闻就前往自己的封地，远离京城、远离风玄。成亲这事风霖就不做她想了，但是阿闻得有一个能为她开枝散叶的王妃。届时姐妹彼此互相帮衬，也可平淡幸福的度过余生。

可是风闻却不愿如此。

她心中有恨，这股恨意就像是一团火，以她的鲜血为燃料，在风闻的胸腔内熊熊燃烧，直到耗尽最后一滴鲜血才会停息。

风闻永远无法忘记在皇姐身上看到的那些青紫的瘀痕时，内心强烈的痛楚和耻辱。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山崩地裂，沉重的自责和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憎恶和痛恨又让她撑起自己的身体，从一片废墟之中爬了出来。

这是一笔必须要用鲜血偿还的债。

风闻想，哪怕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谋权篡位，也要将那人从东宫的位子上拽下来，让她也尝一尝曾经皇姐经受过的痛苦和屈辱。

只是怎幺做，却没有头绪。

母妃早逝，舅家远在江南，且只是一江南织造。这样的身世，又如何能比得过先皇后嫡女，舅家在朝担任宰相的太女？

没用的，好比以卵击石，完全就是痴人说梦。所以风霖选择了忍气吞声，在她看来，要想姐妹俩好好地活下去，只能远离风玄，将过去的一切通通遗忘在这座皇宫里。

然而命运却总是那幺突然，它给了你当头一棒，又悄悄地为你打开一扇门。

天和二十年春，北疆戎狄来犯，势如破竹，连续拿下北疆七座城池，二十万大军浩浩汤汤，直逼北方要塞朔州城。朔州一失，整个长安都岌岌可危。父皇震怒，连夜处死了数十位渎职的武将和巡抚，又点了年已六十的孙老将军为主将，号令三军，立即北上，驱除鞑虏，收复失地。

少傅唐知谦被名为监军，至于这副将一职，却空了下来，迟迟没有好的人选。

并不是没有武将，只是七座城池已失，朝廷需要派人去安抚民心和军心。此人必是可信之人，又需是皇族之人。宰相李周最能体察圣意，当即站出来，持着玉版进言道。

“太女殿下可为一去，为陛下分忧解难。”

左前方的风玄听闻，愕然了一瞬，她擡起头，迎上父皇审视的目光，心里略微有些发慌。

“吾儿觉得如何？”

这......

风玄低头，心脏砰砰直跳，第一次居然不敢看父皇，也不敢看周围的大臣。

“太女妃临近待产，儿臣不在身边，怕是、怕是......”

理由编都编不下去，宰相李周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外女一眼。如此好的差事，既能熟悉战事，又能积攒威望，偏偏这竖子推拒了去。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罢了。”

父皇闭上眼睛，声音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疲惫。

“太女自幼身体病弱，吃不了这般劳苦，人选日后再议。”

“退朝。”

下了朝后，风玄走向她的舅父，李周铁青着脸，点着风玄的鼻子，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日里沉迷女色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拿太子妃当幌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想他阿姐那幺冰雪聪明的人，为何生出来的女儿，养成了这般德行。

李周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一路上板着个脸一声不吭。

临分别时，他才语重心长地说。

“陛下爱护你、包庇你，不过是因为阿姐的缘故。今日在朝中替你圆过去，也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可你是太女，陛下终有一天会仙逝，你若是不能身先士卒，不能以德服众，这龙椅，你就别妄想坐得安稳！”

看着吧，今日之事，很快就会在整个长安传个遍。太女殿下懦弱胆怯，不敢代父出战，会成为所有人的言谈笑柄。

只不过有些人笑笑，便过了，毕竟那可是太女殿下，日后的皇帝，谁敢真的去说些什幺。

然而风闻却看到了机会。

她当即去往父皇的尚书房，请求出征北上。当时父皇颇为意外，看了风闻好几眼，似乎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幺一个女儿。他没有立刻应允，夸奖了风闻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当时尚书房内，左相颜回、颜大人亦在。颜回年少时对于相人之术多有涉猎，父皇知道此事，便笑着问他。

“爱卿观朕五女，可有将才？”

颜回低头一笑，捻了捻胡须，回答道：“确有几分凛然威武之意，如山林之幼虎，正需历练。”

“臣以为，五殿下可代陛下一去。”

还有一句，颜回藏着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敢说出来。

岂止有将才，五殿下比太女殿下，更有帝王之相。

第二日，命五殿下风闻为副将的旨意送至储秀宫。风霖这才知道妹妹背着自己做了什幺要命的决定，旨意已下，拦是拦不得了。但是风霖依旧无法控制的愤怒，她一直都是温和的性子，冷酷和尖锐也只是用来对着外人，从没有如此时这般，愤怒的看着风闻，眼睛里隐隐约约有泪意弥漫。

“为什幺？”

风闻握紧了拳头，擡头，便是通红的眼眶。

“我恨她。”

“我们斗不过她的，阿闻你不要做傻事。”

“可是我恨她！”

稚嫩的少女如同愤怒的狮子那般，发出咆哮的怒吼。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被引爆，彻底在她的胸腔炸开，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我要杀了她。”

少女的眼睛骇人的红，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皇姐，放轻了声音重复道。

“我一定要杀了她。”

眼泪静悄悄的落了下去，风霖露出一抹欣慰、又辛酸的笑。她走过去，抱住风闻，擡起手，抚摸着她的发梢。

“好。”

风霖闭上眼睛轻声说。

“那我们一起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