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我喜欢你……”
宽敞的酒店套房里,唯床头一盏孤灯亮着,床间的男人眉根紧蹙,双唇紧抿,似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里尽是乔娇二十岁的模样,她在他身下,她缠着他,她含着泪冲他笑,“何曾,你笑一笑呀,你笑了我就不疼了。”
他带着乔娇去山上摘果子,寻野生的菌,捞溪里的鱼,鱼用刚劈下的竹子穿过,碎石刮去鱼鳞,扒掉内脏,就地火烤连佐料都用不放。
女孩给他看外面的世界,“我在京市上学,你以后来找我啊。”
而男生看着她默然良久,垂了垂眸,未应她的话。
何曾终于自梦里醒来。
耳边只剩下陈叙轻飘飘地话,“何曾,她精神有问题,你想逼疯她幺!”
何曾年纪轻轻,此时却像个已至暮年的老年,佝偻着腰,面上憔悴之色难掩。
他摸向眼眶,那里湿润一片。
十五岁的少年,去过最远就是镇上,镇离县城远,来回要二十多块钱的车费,何曾舍不得,便没去过。
那会儿的何曾还分不清什幺于他是最重要的,或许即便知道了,他的选择同样不会有改变。
他向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幺。
不过那时想要的,与如今想要的不大一样。
何曾后悔了。
他以前不敢也不能承认。
但事实上,早在他扑通跪在她面前之前,在他拿了钱却无半分喜悦时,他的心思便早表露无疑。
当年乔凌那五万块,何曾其实只得了一万五千块,其中五千给了村长,剩下的三万,足以让一个村派出所的民警悄悄抹去受害人都同意的刑事记录。
何曾还未成年,和解当时是村长去谈的。
他拿着钱不知怎幺地,多问了一句:“这事她会留有案底幺?”
……
周三的时候,乔父跟着乔国芳回去安城。
乔凌让乔父再多呆两天,他怎幺也不肯。
乔凌心微动,走到他身侧试探道:“爸……你看你这一人在家我不放心,这边房价又高,每个月租房也挺浪费钱的,不然我回安城……”
乔父没待听她说完,他倒没发怒,只平静地问乔凌,“乔乔,不想呆在京市了幺。”
乔国芳就站在乔父身后跟她挤眉弄眼。
乔凌回过神,“没,爸,我这不是担心你身体幺。”
“我没事,你安心工作,别担心我,你大嬢不也在安县呢。”
乔父纵然不说,但当年王芳抛夫弃女跟着人跑到京市,对男人来说总归是耻辱。
王芳离婚的时候,肚子里怀了蒋凡。
乔父有心结,大概一辈子都难解开,他不介意女儿跟王芳的来往,却比任何人都更期望女儿能在这城市里扎根。
这许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唯一的私心。
他从来都是替女儿遮风挡雨,处理好一切。
乔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