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胜相信穆珏不会在江沫面前揭穿自己，他也选择了继续隐瞒下去，他宁愿从前那个绮罗真人的徒弟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狐妖酒酒新收的鬼修小徒弟。

或许是因为楚胜生前三次结婴，灵魂强度已经足够，又加上有了星君眼的助力，重修起来比其他鬼修快得多，短短三年，他就达到鬼帅巅峰，相当于金丹大圆满。

江沫已经成了整个鬼界最会挣钱的，那些挣来的资源用在他身上时毫不吝啬，楚胜从不缺天材地宝，他进益能这么快，师父绝对功不可没。

可这三年，师父对他始终不冷不热，楚胜总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男人，所以她始终都看不到自己。

楚胜时常能听到师父和那四位师丈的动静。

因为练了媚功，江沫的需求很大，四个男人才可以堪堪满足她，持续的‍‌‎性‎‍爱‎‌‎‌‍非但没有消耗她的精气，反而让她容光焕发，出落得越发风情万种，渐渐成了冥府头号的‎‍‌美‎‍‎‍人‎‌‍。

他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窥视着有关她的一切，嫉妒像藤一样在他的心脏上疯狂蔓生。

那是他无限渴求的、即使是梦里也不敢轻易伸手触碰的东西。那些她与旁人在一起的画面，每一幕都沁了毒，而他只能一口一口吃下去。

楚胜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守在师父身边，这就足够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藤蔓逐渐枯死，变得干燥萎顿，麻绳一样一圈圈捆紧了他的心脏。

楚胜的异常举动还是引起了江沫的注意。

原本小鬼修什么都不记得，空留一些喜欢她的本能，而现在的楚胜，那份感情浓烈地都要化作实质，这还是在他极力克制的情况下。

江沫想，他大概率是想起来了。

二十多年了，那笔陈年旧账，还是做个了断吧。

这一日，小狐狸难得闲心，想把在雪夜城里收获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当初他们从炼尸身上弄来的储物袋储物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因为数量庞大，内部物品又驳杂，加上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都失去了效用，分门别类归纳起来费时又费力，便一直搁置着，她现在来了兴致，燕惊寒四人当然由着她去，把自己的储物装置全都交给她，如果有她想要的也都可以拿去。

这一整理，就是好几日，等江沫翻到燕惊寒的储物袋时，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把尘封已久的长弓。

这弓通体晶莹，宛若冰雕，其上寒气缭绕，却黯淡无光，江沫拿起这把弓，听到了铮铮的嗡鸣声，弓身爆发出璀璨流光，化作一道白芒隐入她体内，一阵刺骨寒意直冲灵台，像是有许多画面一股脑地灌入，都是她和长弓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

脑子里一下子塞进了太多东西，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是一把弓，名叫冰饮，从被制造出来的那日起，它就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主人，并且在主人的灵力温养下，灵性渐强。

它和主人并肩作战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它能感知到主人的喜怒哀乐，也见证了她的兴衰荣辱，直到有一天，主人为了一个人，自我了断，从此，它被尘封，不见天日……

“酒酒，酒酒！”

江沫这场梦做了很久，直到被黎旭叫醒。

她被五个男人包围着，睁眼刹那，恍如隔世。

穆珏正握着她的手腕探脉，“怎么突然晕倒了？哪里不舒服？”

侯狄燕惊寒目露关切，楚胜巴巴地看着，却没有他的位置。

江沫视线转了一圈，落在燕惊寒身上，鼻子忽然一酸，“师兄……”

在场之人同时一震，燕惊寒更是愕然，“你叫我什么？”

“师兄！”

女孩扑进他怀里，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亲人。

燕惊寒几乎是无措地抱住她，明明比这更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不知多少遍，可这个拥抱，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感到满足。

“你……”侯狄死死盯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幽冥宫主，这会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穆珏小声询问：“沫沫？”

“嗯。”

对燕惊寒、侯狄和穆珏来说，她是江绮罗还是酒酒，影响并不大，反正他们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一个人，能够和她拥有共同的记忆是很美好，可她若是不愿意想起某些事，他们也不会勉强。

黎旭显然在状况外，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有了什么小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你们都在打什么哑谜！”

穆珏摇摇头，“之后再和你解释。”

他看了看门口的楚胜，果不其然，对方的表情彻底垮了，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如果说这个世上，最不希望沫沫想起从前那些事的是谁，那一定是楚胜。

这时候，他还可以装成什么都不知情，继续做他的小鬼修，可楚胜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知道完了，他连留在师父身边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要成奢望了。

心脏像是被尖刀划出一个洞，里面汩汩流出的全是鲜血。

江沫终于还是看了过来。

楚胜扑通跪到地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声音，努力了好久，也只说出两个字。

“师父……”

江沫也沉默着，和记忆一起被想起来的，还有那些被遗忘的感情。

心底传来一阵酸麻，就像是一双手握着她的心脏收紧。

当初孤注一掷，决绝不留后路时，就从未想过，他们还会有重逢的一天，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

楚胜膝行到她面前，那双眼睛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泛红。

“师父，你说句话，打我骂我杀我都可以，我求求你，别这样不理我……”

他慌乱地、紧张地、语无伦次地恳求着，声音听上去有些勉强，断断续续的，“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我不恨你的……上辈子是师父被心魔夺舍了，我不知道，我以为您和她是一样的……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是个笨蛋，我明明那么的喜欢师父……”

楚胜混乱地剖白着自己的爱意，诉说这些年自己有多想她，有多后悔当年的作为，在多少个夜里想她想得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