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捡起房卡一步步走回来，放在蒋琛身后的办公桌上。

“如果说我之前还心存愧疚，阿琛，我现在只有庆幸，庆幸我再次看清你。”他离蒋琛很近，像是要接吻，他直视他眼里的怒火，连声音都变轻了。

“我现在不仅不爱你，我还看不起你。”

蒋琛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看着宋元的脸爆发出嗡嗡的耳鸣。那些美好的时光在他眼前闪过，他的泪忽然就下来了，毫无声息。里面包含着宋元第一次朝他微笑，第一次做好饭菜等他，第一次主动牵起他的手，甚至第一次躺在他怀里。眼泪掉在地上，那些好像都是假的，假到他一瞬间恍惚，用手撑着身后的办公桌，粗重急促地喘息，看着宋元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到。

宋元看到他落泪微微叹息，刚想转身离去，就感到一股风袭来，他下意识回头，两眼一黑，直直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脑后流下。

奖杯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弄脏了知名企业家几个字，蒋琛深呼吸，冷静了，抽两张纸将奖杯上的血擦干净，摆在办公桌正中间，弯腰将他抱起来大步走进隔间。

隔间布局宽敞，并不狭窄，放了一张简易床，还有一个专业医疗箱。他将宋元放在床上，熟练地戴上医用手套，拨开他浓密的黑发，用拇指微微按压，找到创口进行包扎。治疗完成，他拿出黑色胶布封上他的嘴，又抽出一捆用纱布包裹的细绳，将宋元的手腕一圈又一圈捆在床上，两个脚腕也不放过，做完这一切，他将手套摘掉，收拾了残余，关好隔间的门，重新坐回办公桌边，用宋元泼他的茶杯沏了黑咖啡。

他觉得自己疯了。

又觉得这么做理所当然。

他被蒋易囚禁三年都能爱上他。那他呢？

人都是贱的，对他越好，他越蹬鼻子上脸。就要让他害怕，畏惧，他才会顺从，听话。蒋琛想，翻看手机又购置了些必需品。谁都不知道这里藏着一个大活人，他的爱人，他可以随时监视他，摸到他，亲吻他，一种巨大而又诡异的满足感充斥他，让他颤栗。

手机铃响，他朝着声音望去，再次走进隔间，摸出宋元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它不停地震动着，像代表了主人的焦急。他上滑解锁，备注上小易两个大字豁然跃出。蒋琛嘴角微抽，索性直接关机。

蒋易这两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谁都是顺眼的，路过‌‎‎按‎‌‍摩‍‎棒‍‎‎都得夸两句动的真棒，柳岸找他干活的时候他的速度、效率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我打算把那儿的房子卖了。”两个人视频的时候，蒋易跟柳岸说，“看元元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再买个。”

“那么好的地理位置，你一天都没住。”柳岸佩服“卖吧，只要不卖工作室，你卖什么我都愿意。”

蒋易少有的没怼他。柳岸说：“你也别在这儿傻乐，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蒋易自豪地说：“我算了一下他和我哥吵架的大致时间，推出来他找房子的用时，拿着他的照片几乎跑遍了中介，找到跟他对接公寓的人了。”

柳岸神情复杂，“之前让你多找几个供应商你都不愿意，说费时费力。”

蒋易略微尴尬，“这事儿不一样。”他说：“中介人挺好，很警惕，不愿意跟我说他的具体住址，只给了我个小区名字，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跑遍了整个小区，终于总结了所有这两天刚租出去的房子，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

柳岸：“……”

柳岸：“轻而易举。”

蒋易笑了两声，看看时间，“不跟你说了，挂了，元元要下班了，我问问他中午想不想见我，想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去吧去吧，天呐。”柳岸毛骨悚然，“真受不了。”

蒋易稳了稳情绪，给宋元打，挂断。

再打，关机。

他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收了，抓着车钥匙就飞奔至宋元的公寓。

没人。他疯狂敲门，没人，再打电话，还是没人。

蒋易靠着墙，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响，剧烈的运动让他头脑发懵却又清醒，他抹了把脸翻出手机给蒋琛打电话。

电话从宋元这儿挂断，从蒋琛那儿响起。像是一种感应，床上的宋元微微皱眉，后脑勺的疼痛让他意识恍惚，他的指尖微微颤动，眼前一片漆黑。这是哪里他想，脑海中回忆起看到的最后一幕，被限制的人身自由让他更加恍惚，他被蒋琛埋了吗，他想，他是不是要死了。可是隐约好像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激烈的争吵。

小易？是小易吗？像小易的声音。小易来找他了吗？宋元突然感到委屈，他费劲地想要挣脱，可是被绑的太紧了。他声嘶力竭地发出支支吾吾地挣扎声，可是厚重的墙体阻隔他的声音，门外的人一点都没听到。

蒋易原本是去他们家找的蒋琛。但是蒋琛不在家。不在家不是理由和借口，蒋易心知肚明宋元突然的失踪必定有原因，所以他又直奔他的公司，前台没见过他，找保安拦他，蒋易说你拦一个试试，保安说闹事儿的话就报警，蒋易说报，你现在就报。

他的气势太凶太冷冽，有点吓到其他人。保安一边报警一边跟着他，直到看见他一把推开老总的门。

保安溜了。

蒋琛看着他。

蒋易大跨步走到他面前，问他宋元呢。

蒋琛笑笑，“小易，你现在是连脸都不要了。”

蒋易说：“我很早之前就不要了。”

他知道激怒蒋琛没有好处，试图用服软的语气说，“哥，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真的很爱他，你要恨就恨我，是我强迫他的。”

“你强迫他的？”蒋琛说，“那正好，我替他赶走你，我们还能好好在一起。”

蒋易一顿，蒋琛说：“你走吧。”

蒋易说：“我要见他。”

“不可能。”

“那我不走。”

蒋易固执地站在原地，“见到他，他亲口告诉我他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就走。”

“蒋易。”

“我不走。”

蒋易说：“我要见他，我要亲眼见到他，亲口听到他说话！”

蒋琛的目光停在桌子上放的奖杯上。

“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他的目光移到蒋易身上，“你有什么资格站跟我吵跟我闹？你的事儿我揽了多少，这个家我又管了多少，是不是给你惯的了？”

蒋易笑了，“你虚伪的那套别用在我身上了，我都说我不要脸了，你还在这儿试图道德绑架我呢？你不想管可以不管，不想揽可以不揽，谁求你了。我是该感谢你，但那是我懂感恩。爸妈又哪个没肯定你了？现在拿着你的付出说事儿呢？怎么整个家就你付出了？你委屈什么呢？”

蒋琛抓着茶杯就丢了出去，砸在蒋易脚边四分五裂，“滚出去。”

“不滚。”

蒋易双手插兜，“亲情是亲情，爱情是爱情，这点儿我还是分得清的，我又不是要干什么，我只想看到他平安无事，是不是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是我就滚蛋，不是我一步都不让。”他不仅不怯，还走到蒋琛跟前，跟他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哥，你该不会心里有鬼吧？”

蒋琛看着他笑了，气笑了：“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你也是我的好哥哥。”蒋易双手撑在桌子上，弯腰看着他，一字一顿，“宋元到底在哪儿。”

话落，他眼的余光瞥到隔间的门边，眉头一皱就朝那里走。蒋琛起身揽他，愈发肯定蒋易心里的想法，他大步快速甚至跑了起来，一脚踹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跌眼镜。

宋元被绑在床上，因疯狂地剧烈挣扎导致衣服错位，能看出用劲的力度和崩溃，头上包着纱布，双眼赤红地看着他，眼泪要落不落地蓄在眼眶里。两个人四目相对，宋元轻声喊：“小易。”

蒋易阴着一张脸给他解绑，气的浑身发抖，解完绳子，他转身出去，一拳揍到蒋琛脸上，“我操你妈！”

蒋琛抹了下唇角，笑了：“咱俩一个妈。”

蒋易呸了一声咒骂，“疯子。”他看到宋元扶着墙出来，连忙搀他，心疼地看着他头上围的纱布，“怎么弄的？”

宋元看眼蒋琛，看到他身后的奖杯，咽了口唾沫没说话，对上他意味深长又偏执疯狂的眼神，别开脸说：“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儿了。”

“好。”蒋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

蒋琛好整以暇地抱着膀子，食指碰了碰刺痛的唇角，“走哪儿？”

他拉开抽屉，扔出一沓文件，洋洋洒洒落在地上，高利贷、欠款、诈骗等几个字眼映入宋元的眼睑，他猛然抬头看他，一瞬间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这是什么？”蒋易察觉到他的异样，扶着他想要捡起来看，宋元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制止他的动作，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蒋琛，蒋琛从里面看到了恨。

“共计八十二万八千五百四十一。”蒋琛说：“你要带他走，先把这笔钱还了。否则我就要告他诈骗了。”

蒋易看眼宋元，不顾他的阻拦，捡起一张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狠。

“我已经替他还了，你只要把这笔钱还给我就可以。”蒋琛说：“按照之前的利息，拖一天，就涨百分之十，你想清楚了，不然欠到一百多万，卖你一个工作室恐怕不太够。”

他点了根烟，“当然，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他直直地看着小易，“你走，他留下。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在外他还是你嫂子，我们还是亲兄弟。”

宋元闭闭眼。

“小易。”他的嘴巴有些干涩，放开了蒋易的手。

八十多万，他的事业才刚开始啊。

蒋易握紧他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可以。”他直视蒋琛，“你有什么招都放出来。还有，我要白纸黑字的合同。”

“签完，你要是再骚扰他，哥。”

蒋易说：“那我就不止揍你一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