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新年快乐!
-----正文-----
除了过去的聆风,林琛第一次亲自对一个品牌拍板。
策划总监和销售部门都拿不准的东西,他来确定。许多人看到他在研发部发脾气,嚷嚷着要亲自去工厂,因为品质标准达不到他的想象和要求。
大伙儿背地里腹诽工作越来越难做,老板出国回来一趟,口味突然变刁了。
“他本来口味就刁,只是从前不对员工提那个级别的要求。”秦非听到这事,觉得挺好笑,一边磨咖啡豆一边说,“一听说高端西餐,我以为会交给杨总打理。”
“我并不特别擅长那些品牌调性上的事。”杨斯佟回答,“只懂能够量化的标准。”
“可你应该是个很好的用户画像,不是吗?说不定琛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他主观的判断,你会不会进那样的餐厅消费,之类的。”
“……是吗?”
在野蛮生长的阶段,杨斯佟的管理思路对给公司制定标准极为重要。但到了力求突破的时候,他越发察觉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感性。
林琛必须提高标准,如果他的目标是到Taurl的老家与之一战的话,这是他的课题。
却不是杨斯佟的。
……不是吗?
“谁说你没感性?你家布置得很好啊。”林琛莫名其妙。
“那是消费。消费和研发不是一回事。”杨斯佟沉默了一会儿,“你把东西放在我面前,我有买还是不买的主观判断。但我不会创作,对研发也没什么帮助。”
“——我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啊?”
“走走走,你到研发部吃一圈去。”
杨斯佟就这样被林琛拖到了周末的研发部,这里慑于老板的淫威正在加班。
他依然怀疑自己的作用——是怀疑自己太过严苛,在这个问题场景里会显得毫无建设性。
但是既然问他的意见……
——全体不合格。
杨斯佟很委婉地提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林琛一点也不意外。
说到底,聆风那款餐酒杨斯佟尝过了,也不完全合意。
“确实是轻奢级的。怎么说呢……随便喝喝,口味还不错,但细品会感觉单薄,略有一点涩味。可能是酿酒的原料品级还不够。——你真的要做高端定位吗?轻奢已经是我们没踩过的空白了。”
“轻奢不能对朗笙形成直接竞争。”
“如果目的只是是打垮朗笙,从朗笙挖人就是了,绕那么远路做什么?”杨斯佟安静地说,“难道等收购完成再打吗?现在压垮朗笙的股价对你的情感很有意义,可一旦收购完成,搞不好要对付的就是对你憋着气的Taurl,而不是急躁的朗笙了。”
林琛愣住了。
“不然,你认为Taurl急着收购一个在本土几乎毫无建树、只在大陆开花的朗笙,是为了什么?”杨斯佟又问,“这么针对性地对付刘柏然,还制造假新闻,难道是朗笙二少爷一个人想得出来的馊主意?”
这段时间杨斯佟把总公司的安保系统全都亲自检查了一遍,还翻出几个月前的监控录像,试图找出是谁把举报刘柏然的匿名信放在林琛门口——或者屋里的。
但那段日期杨斯佟本人不在,林琛多了一些工作,进出总裁办的人变多了,谁带进去的都不一定。
连保洁都有可能。
如果是林琛自己的助理做了中间人,那事情发生的时间点就更广泛。
秦非认识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一名犯罪研究人员兼公安系统的顾问,在某大学心理系任副教授。
把人亲自请来,林琛恐怕会不高兴。杨斯佟只好把录像剪辑交给秦非,请他代为咨询。
与此同时朗笙的厨师和餐厅经理开始频繁收到猎头的电话。
对这些人来说,上面要换老板是板上钉钉的事,二少爷在公司内部胡作非为,也不得人心。但要说跳槽到LH名不见经传的新品牌,最大的顾虑是——面子不好看。
押注LH怎么也不如给Taurl集团干活脸上有光。
奈何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买人的同时,就意味着菜谱、配方也一并买到手。
人员分成两批,一批力求还原朗笙的口味,另一批一力针对各地口味进行改良。
对于高价挖人的事,公司内部暗中当然有意见,老员工的心情也受影响。但这些代价目前可以接受。
临近餐厅开业,杨斯佟暗地里半真半假地放出一些风声,小股东们陆续抛出了手中的股票。
——不出两个月,根据杨斯佟那些“欧洲朋友”的消息,收购的事似乎暂缓下来。
“抱歉,我只能听到这个级别的消息。”对方打电话过来,“经营方面的事我无能为力,也许你还需要派钉子到他们总部去。”
“我知道。”杨斯佟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步……我会想办法的。”
朋友听他情绪不高,很直接地说:
“杨,你总是为了发起斗争而自我攻击。要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男人,都有这个秉性。你这样的起点和背景,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发起了斗争。就算你适合隐匿在幕后,你还是斗了。商业世界,没有君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是啊。没错。”
杨斯佟挂了电话,坐在秦非家深夜的露台上。
他到这儿就像过去去秦非的酒吧似的,需要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来放松自己。
秦源他们都已经睡了,林琛出差,亲自去看餐厅选址。
好久没见他这副模样,他要是有鬃毛,恐怕现在那些毛都倒立着。
秦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
“没,这个比喻的幽默很有效。”
杨斯佟无奈地笑了笑。
“我得回去了。”他拿起外套,“那边去公司比较近。”
秦非点点头:“慢走。”
自从跟林琛睡到了一块儿,杨斯佟潜意识里那些他逃避的问题,就开始陆续冒了出来。
这可以说是林琛给他带来的新的安全感导致的。如果没有这些,他依然可以把自己不为人知的思绪转化成某种不需要解释的攻击性,对准林琛或者集团内部事务。
现在一切井然有序,正是扩张的时机。
杨斯佟终于发现自己引以为荣的、稳定的价值判断充满了潜藏的内部矛盾。
他是林琛无可奈何的口中的那个君子,也是跟Lysa告别时说的那句“我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皆不彻底。
天亮了。
杨斯佟来上班,在大堂看到一道陌生亮丽的身影。
精致的五官,瘦削的、像女生一样的肩膀,在阳光下淡淡泛着金色的黑褐色头发。
混血儿。
他没见过来人,但大约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也一样。
对方一脸朦胧的微笑,向他走来。
“杨总,我没认错吧?”那小美人主动伸出手,“绍逸·艾蒂利翁。——这儿应该就是我大哥的公司,请问他在不在?”
杨斯佟跟他握了握手。
绍逸肌肤雪白,手心冰凉。
“他出差了,下午的航班回来。”杨斯佟淡淡地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
“不介意。”绍逸笑嘻嘻地说,“我也算是LH的一员嘛,参观下总部可以吗?”
“当然。”
一瞬间,杨斯佟觉得陈珩更适合对付面前这个男孩。
他本能地想,不能把这家伙留给一般员工去接待,一定会出事。
……出什么事呢?
也许,这个判断并不是他作为管理层下的。
而是作为他自己。
“你弟弟来了。”
他事不关己地发了张照片给林琛。
“怎么这么突然?”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跟他没什么,睡……睡过一觉。”
“哦,看起来他不这么认为。”
“送他到我妈的酒店去吧。我回去要开会,没有功夫陪他。”
“好。”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我信。”
杨斯佟切了窗口,换联系人,让小郑安排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