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铁门前站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方穿了身灰色厚毛衣与黑色休闲裤,挽起的袖口处露出手臂上健硕的肌肉线条,即便有衣服遮掩也不难看出那极具爆发力的强壮身躯。
“辉哥你回来了?辉叔的腿还好不?”一个20来岁的瘦弱青年走到壮汉面前,他拿出打火机给男人点燃手中把玩的香烟。
“……情况不太好。”壮汉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缭绕之间透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男人名叫于泽辉,是平安镇人。高中毕业后在家做了几年农活,而后去城里打工,如今他在城里一家大饭店里当掌厨。
于泽辉的厨艺受他爷爷亲传,想当年老爷子年轻时那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一个人就能操办一场流水席。
在城里当厨师薪资待遇方面还不错,于泽辉除掉日常开销与打回家里的钱,每个月还能存上大几千,但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存了这么多年的钱依旧买不起城里的房子,以至于他如今33岁了也还是个单身汉。
要说愿意嫁给于泽辉的姑娘也不是没有,毕竟于泽辉长得不错还吃苦耐劳,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有个儿子!姑娘们得知于泽辉有儿子的事纷纷跑了个干净,她们谁也不愿来当这个后妈。
“辉哥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青年名叫陈枸,家里排行老二,镇里的人都叫他二狗子。陈枸长得瘦弱,从小就被些大孩子欺负,要不是有于家兄弟护着,怕是得天天被人打。
“谢了,回头我去拜访张姨,要不是她发现我爹在田里摔断了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谢谢你这两天对我爹的照顾了。”于泽辉拍拍陈枸的肩膀,他爹于宁安在田里干活时摔了跤,第二天才被陈枸的娘张敏发现,他爹身体本就不大好,在田里躺了一晚又受了寒,如今卧床不起的样子让于泽辉看了又是心酸又是自责。
“哪的话啊,应该的!辉哥,你还回城里吗?”陈枸连连摆手,于宁安从小对他照顾得很,家里一有好菜就会喊他过来吃,故此于宁安摔断腿后陈枸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照看着,直至于泽辉赶回来。
“不回了,我打算就在镇里过活。”于泽辉将抽完的烟头摁在墙砖上熄灭,然后丢进了一旁的篓子里。
“真的?!那二哥他回来吗?”陈枸听后面露喜色,在平安镇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于家兄弟,两兄弟外出打工后他过得可无聊了。
“暎子他有这个打算,应该会赶在年前回来。”于泽辉的弟弟于泽暎比他小5岁,中专读了汽修专业,每天身上一股子机油味,工资一般、工作还辛苦,得知于泽辉要回老家,于泽暎也说会尽快交接好工作回来。
“那成,听说诚子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一起来我家吃饭啊!”陈枸笑着点了点头,平安镇这几年发展起来了,陆陆续续也有些年轻人愿意留在乡镇里,这对他们小镇来说是好事。
于诚是于泽辉的儿子,说是他儿子不如说是他养子。于诚是于泽辉读高中时从县城回小镇路上捡到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于泽辉找了个年龄比他大的女人生孩子,然后还被女方给甩了。之后不管于泽辉怎么解释,镇里人都一致认为于泽辉带回来的孩子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于泽辉真是哭笑不得,他带回来的孩子大约有3岁了,可他当时才17岁,找谁生啊?!后来于泽辉也懒得多说,索性就当亲儿子养着了。
于泽辉做好饭菜后扶着于宁安坐起身,将饭菜一口口喂到老爹嘴里,他喂得很仔细,见对方完全吞下才又再喂上一口。
于宁安不但摔断了腿,手臂也扭伤了,想到自己拖累了儿子,他的鼻头就一阵泛酸,然后控制不住情绪得哭了出来。
“爹,怎么了?腿又疼了?”于泽辉以为老爹腿疼,赶忙把碗放到桌上,掀开被子朝打着石膏的腿看去。
“不是、爹没用啊!哎,苦了你。”于宁安抹掉眼泪,想到于泽辉为了照顾他把城里的工作辞了,他心里就又是难过又是愧疚。
“爹!您说什么呢,儿子孝顺您是应该的。这些年在外打拼我也累了,回家挺好。”于泽辉握住于宁安的手拍了拍,继续拿起饭碗给老爹喂饭。
“辉子啊,爹这身体怕是没几年活头了,你和暎子我不担心,但小诚那孩子太善良了,被欺负也不吱声,我希望你能给他找个好媳妇,多照顾照顾他。”于宁安心情平复后又想到了孙子,早年他也催过于泽辉和于泽暎找对象结婚,甚至还拜托媒婆说亲,结果这两小子不是嫌人丑就是嫌人胖,把他给气得不行,后来两小子都跑去城里打工,他也就歇了这心思。于诚虽然和于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于宁安一手带大的,在于宁安心里于诚就是他的亲孙子。
“爹您又胡说什么呢,您身子骨硬朗,很快就能恢复了!小诚的事您放心吧,我会托人打听的,看看哪有年龄相仿的姑娘家。”于泽辉把空了的碗放到一边,他将于宁安扶着躺下,给人捻好被角后走了出去。
“辉哥!你咋的还拿东西来。”下午于泽辉提着礼盒与水果前去陈家拜访,陈枸他们家住街上,街上的房子一楼都是用来开铺子的,陈家开的是小卖部,此时陈枸正守在铺子里,看见于泽辉后立刻迎了出来。
张敏见于泽辉提了东西进屋也赶忙走上前说道:“你这小子带东西来做什么,怪生疏的,和我们还客气啊!”
“张姨,这是应该的,您就收下吧。”于泽辉笑了笑,把礼品递给陈枸。
“辉子来了?快坐,陪叔叔喝杯茶。”陈枸的父亲陈东明见于泽辉来了,立刻笑着走到小卖部柜台旁的桌子上泡茶。
“陈叔。”于泽辉笑着与陈东明打了个招呼后坐下。
“老于的腿怎么样了?这个年纪摔跤真要命哦。”陈东明把泡好的茶给于泽辉倒上了一杯。
“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了,希望他能把身体休养好来。”于泽辉无奈得摇了摇头,自从他母亲去了,他爹就郁郁寡欢,好在后来有了于诚,让老头子有个心灵寄托。
“嗯,伤筋动骨一百天,是该好好休养。”陈东明知道于家的情况,于家两兄弟早早就没了娘,后来还养了个于诚,也是不容易。
“对了陈叔,有件事想麻烦您。”
“什么事?”
于泽辉把想给于诚找媳妇的事说了遍,他知道陈东明在做茶叶方面的买卖,经常会去周围的村镇,认识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转眼小诚也19岁了,我想想……附近的姑娘家彩礼要得高,对男方的要求也……小诚性子温吞,我这里倒有个人选,不过对方是个双儿。”
“双儿?如果是个老实的倒也不是不行。”于泽辉想了想,现在农村发展好了,姑娘们的彩礼也是漫天叫价,他们家情况就摆在这里,就算给的起十来万的彩礼钱女方也未必愿意嫁过来。
“这个你放心,是个老实的!就是年纪小了点,刚满17岁,不过这不是问题,正好带回家和小诚培养培养感情。”村里17岁嫁人的不是什么稀奇事,陈东明觉得只要于家不介意对方是个双儿,其他的都好说。
“年龄是小了点,哪个村的?长相各方面怎么样?”于泽辉听见年龄皱了皱眉,确实小了些,不过就像陈东明说的,带回来培养感情也是可以的。
“谢家村知道不?在我们后面几座山里、犄角旮旯那个,都这个年代了,那边大部分都还没通网呢!我上周过去收茶叶,遇见一户人家给这双儿相对象,双儿长相各方面都不错,水灵灵的,彩礼只要2万块。”
“那就麻烦陈叔帮我联系下,我想尽快过去看看成不?行的话我给了彩礼就把人带回来。”于泽辉听后点点头,双儿在城里还挺受欢迎的,只不过乡村闭塞,一直觉得双儿是畸形的存在。2万块确实是良心价了,只要人老实、本分,他们家自然不会亏待对方。
“好啊!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帮你问问。”陈东明笑着点点头,当即拿出手机给谢家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说明这件事,让他帮忙过去问问。
陈东明是个当日事当日毕的急性子,事关于诚的终身大事,他一定要当天就给敲定。于泽辉反正也没啥事,就坐在陈家铺子里等对方传回消息,大约等了近1小时,那边回了电话过来,说双儿还没找到合适人家,如果他们有意向的话可以明天过去相见相见。
于泽辉拿到联系方式与地址后向陈东明郑重道谢,从平安镇到谢家村大约要2小时车程,于泽辉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