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涵已经在屋子里站了一个小时，因为紧张，后背的肌肉绷得有些酸痛。

面前，沙发上的女士蜷曲着双腿，正在用放在扶手上的一台笔记本处理工作。自他进来之后，她只对他说了一句：“稍微等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话了，就好像家里并不是进来了一个陌生人，而是送进来一个摆件。

这样也没错，他此刻确实是被送进这里的物件。

只是被送到这里之前，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她”叫自己过来。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笔记本啪地一声合上，女人也终于有空看霖涵。她长了一张娃娃脸，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睛大概是为了压下一脸稚气的，现在却叫她更像一个清秀的高中生。

“来之前，陈倾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她问。

陈倾，霖涵的经纪人。

“说了。”

“自己去浴室，洗干净之后到卧室来找我，＂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只有轻微干燥的摩擦声，顺手摘下眼镜时回头：＂记得把头发吹干。”

水流哗哗打在霖涵的身上，他至今也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怎么就落入这样一番境地。自从一脚踏进这个圈子，不说顺风顺水，至少没遇过大风大浪。不算大红，但也一直都有作品，偶尔激起的小小水花还够他当作跳板跳到更好的经纪公司。

也就是这一跳，跳出了问题，前经济公司把他告上了法庭，理由是合同纠纷，要赔偿1000万。霖涵不是毛头小子了，这钱只要能还上就没问题，他可以赚。霖涵把这件事和现在的经纪公司说明，经纪公司一开始是说可以处理这件事情，叫他不要慌张。毕竟他还有一部待播剧在手，只要好好营销，合同纠纷乃至欠款都是小事情而已。

可是他的剧，播不了了。男主演被查出了更严重的问题，连后半生的自由都不能保证，剧方一气之下也以合同纠纷为由把男主演告上了法庭，包括他一起。

两件事加到一块，导致他在现经纪公司的地位一落千丈。

经纪人在此时给了指了一条路：找金主。

只要背后有人稍微扶一扶，虽然不至于从官司中脱身，但起码欠款和以后的集资源都有着落了。总要度过难关，才能想着东山再起。

霖涵想了两天，直到前经济公司暗地里捣鬼派人去他爸妈家里泼油漆，他总算点头。

当时他还跟陈姐提了个条件，他不伺候男人。

陈姐笑着点头，表示一切包在她身上。

霖涵仔细吹干头发上的水分，原本用发胶定型的发丝现在顺着向下垂，叫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虽然24岁本身就不是多大的年龄。

他无意把来时穿的衣服重新穿回到身上，又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只裹了一条浴巾，露着精致排列的胸肌腹肌往卧室方向走。

对于自己的脸和身体，霖涵向来好好管理着，在需要的时候从来都不掉链子，尤其是现在。

卧室里的女士——霖涵的金主，此时也是刚刚洗完澡的状态，白色丝质浴袍柔软飘逸，一根细带勾勒出精致的腰身，上半身的布料半紧密贴合着，显示出诱人的胸部曲线。腰带一下的布料却垂直向下，让人无从窥探那一处的风姿。

看到他的时候，金主的表情明显一愣。

“看来你心里确实有数。”这句话里有揶揄的意思，叫霖涵有些脸红。

叫霖涵自己来说，他并不是多有自持力的一个人，进圈子以来的洁身自好往往掺了一些不得不如此的意思。想要赚钱，该管住的地方就要管住。

是以，这是他除了拍戏之外，第一次和女人有如此亲近的接触。

之后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女人坐在床边，等着霖涵慢慢凑过去。

他的经验大多是拍戏时得来的，手摩挲着女人的肩颈，俯下身去寻女人的唇。却冷不防地被攀住肩膀，整个人栽倒在床上，压在女人身体上方。一个人的胸口贴着另一个人的，一边软弹、一边紧实。

娇媚的一声喘息飘进了霖涵的耳朵里，叫他不禁微微皱眉。不管什么年龄、什么样貌、什么性别，金主就是金主，他在她面前也只是个用来取悦的物件。

“你那是什么表情？”女人笑着，眼神却凌厉。

霖涵马上调整，看起来乖巧温顺，“怕不小心摔疼了您。”

女人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把他推远了一点，说道：“既然这么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出来卖呢？”

如此直白的描述让霖涵心里堵得酸痛，可是现实的重量却只能让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闭口不言。

“你想要钱，想要路好走，所以才来寻我们这种人。寻我们这种人的时候既想着得到想要的，又想着不能吃亏。”

“如今你看见我，还觉得满意吗？”

霖涵不敢点头，女人眼睛里的冰冷已经开始叫他的体温在逐渐下降了。她的手顺着霖涵的肌肉纹理游走，“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没吃什么亏，还要觉得自己委屈，这就不对了吧？”

“出来卖，就要有出来卖的样子啊。”

指甲嵌进肉里，留下弯如新月的红印，女人嘴唇轻启：“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霖涵跪在地上，耳边是打印机工作的声音。没一会儿，一张还带着温热的纸被交到了他手里。

“签字吧。”女人递给他一支笔，“或者你也可以走人。”

这是一张欠条，借款期一年，本金2000万，利息15％。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太明白？你的所有欠款由我来还，包括最近产生的所有违约金在内，一共是1126万。除此之外，经纪公司应该不会再为难你，资源方面不用担心。这张借据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包养你一年，一年期满我撕毁借据，此间你有任何打算，还钱走人就可以。”

“听懂了吗？”

签字，手印，霖涵看着金主在那张纸上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覃烟。

借据在签好字的那一刻开始产生效力，被收了起来，覃烟打着哈欠钻进了被子里，没再看跪着的霖涵一眼。

“关灯。”

霖涵刚打算动，整个室内就漆黑一片。他意识到，自己对于覃烟来说，是远不如智能家居的存在。

他能做的就是好好跪着，跪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