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岑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随着那人进来,门口的守卫将门缓缓关上,留下裴岑和他待在同个空间。
来人比裴岑足足高了两个头,一身盔甲包裹着他伟岸的身材,精干有力,还未走近就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男人五官深邃,一双幽暗深邃的蓝色眸子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上有着漠庭血脉。
裴岑做梦也想不到,漠庭的王上耶律齐竟是旧识,他就是裴府曾经的护卫——齐律,他竟和这位漠庭的王上一起朝夕相处了两年,原来齐律只是他的化名,应是依照耶律齐后面两个字交换顺序取的名字。
裴岑脑子一片混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直到男人在离他只有一尺距离的面前停住,裴岑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裴岑还是和以前一样,眉目如画的翩翩少年郎,略显单薄的身材,浑身透露着干净的气息,仿佛在耶律齐走后什么一切都没有变化。
“你...你是齐律?”裴岑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如果真是齐律,希望他能看在曾经的交情上放过裴家。
“别用这个名字叫我,你不配。”不曾想,耶律齐听见这个曾经的名字,并没有要和裴岑叙旧的打算,而是口出恶言。
裴岑仰头看向耶律齐,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面是浓得像墨一样的情绪,阴沉得如同海上暴风雨将来的前夕,那张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脸上却满是厌恶与排斥。
怎么会这样?耶律齐曾经在裴府当值时,自己和父亲应该都没有为难过他,自己更是一向把他当知己看待,他在裴府的两年,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龃龉。
“裴岑,看见我没死你很失望吧?”耶律齐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脸嘲讽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听闻此言裴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看见他没死,自己很失望,他从来没有希望他死,当初他不告而别,自己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永梁人皆言,裴公子过目不忘,怎么你和你父亲勾结耶律殊置我于死地,你这么快就忘了?”耶律齐不介意给点提醒,可真会装啊,现在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裴岑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就不认识耶律殊,也没听父亲提过此人的名号,现在耶律齐用这样的话来质问自己,他都不知道要从何辩解。
“当初不辞而别的人是你,现在怎么变成我要杀你了,如果我要杀你,我当初何必救你回来。”
裴岑不能就这样让耶律齐冤枉自己,不是自己做过的事他绝不承认。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本王珍藏的信件送上来。”耶律齐勾起嘴角,扬声对外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个奴仆打扮的少年端着一叠信件上来,行礼后呈到耶律齐面前。
“裴公子,自己看看吧,可别再说我冤枉你了。”
裴岑一脸疑惑地将信件都接过来一一查看,越看越心惊。
这些信件确实是父亲的字迹,内容也真的是如耶律齐所说,是谋划除掉他。
在裴父的信里面,自己确实也是知情的,甚至还是帮凶。
是自己将耶律齐的离开路线透露给父亲,父亲再联合耶律殊派来的杀手置耶律齐于死地。
怎么会这样?
这超出意料之外的事带给裴岑的冲击太强,让他踉跄了一下,信上确实是父亲的亲笔字迹和印章,如果说字迹有人模仿,但这印章,父亲每日都在使用,如果被盗,应该早就发现了,况且所有的一切甚至和当时一些事情的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耶律齐的身份,只有自己一无所知。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裴大公子”,耶律齐面色不善地欺身向前,捏起裴岑的下巴,想看看这个骗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他的手如同铁箍一般,捏得人生疼,裴岑感觉自己下巴都要碎了,用力试了一下挣扎不开,裴岑只能强撑着说道,“没错,是我要杀你。”
裴岑心里清楚,白纸黑字罪证确凿,虽然是父亲要杀他,但自己不可能把父亲供了出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念及一点往日情谊,牺牲他自己,保全父亲了。
话音刚落,耶律齐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抵在墙上。
听到裴岑亲口承认是他要杀自己,耶律齐再也无法自持,他替裴岑预想了很多解释的理由,他可以说这是有人仿冒的,他对此事并不知情,不管他解释什么,他都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结果他看到信件,就如丧考妣,还亲口承认了就是他要杀自己,这显得他所有的设想都是自作多情的一场笑话,现在他只想让这个骗子也感受同样痛苦。
手下裴岑颈部的肌肤如同软滑的凝乳,自己只是轻轻用力,就隐隐显出皮下细细的青青的筋脉。
裴岑现在四肢悬空,被耶律齐单手掐住脖颈按在墙上,他还在努力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事...和我父亲无关,都是我一手谋划的。”裴岑艰难地吐出耶律齐不想听的真相,“他只是替我...与耶律殊联系,确实是我要杀你。”
他刚说完,就感觉咽喉上的手指正在收紧,冷酷地堵住了所有的空气,身体开始本能地求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扳开这手,却纹丝不动。
耶律齐双眼通红,裴岑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认罪刺激他,他捏紧手下的脖颈,并不将裴岑的挣扎放在眼里。
裴岑毫不怀疑他是真的要杀了自己,就当是替父亲还了这笔债吧,裴岑决定放弃挣扎,就如他所愿,自己确实欠他这条命。
裴岑强迫自己放下双手,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时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