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找的资料我找到了。面具人手下的团队每一个都受到过体量靠前集团的聘请，在此之前那确实只是个风险投资团队……那甚至难以被称为一个完整的公司。”

圣虫的对面，一个面容和卡莱沙有几分相像的雌虫悠然坐在沙发上。他很是年轻，看上去神色甚至有几分傲慢。

他是博赫特，和卡莱沙相同的父亲，被不同的虫族所生，同样的天才人物。

圣虫就坐在博赫特的对面，微笑得体地问道：“你认为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从幽灵区的消息来看，幽灵区称他们为’导致整个幽灵区断电的黑客，团体血案的制造者，地下角斗场的王牌打手，最大帮派的老大’……但对于我们来说，他们也就是一些小人物罢了。”博赫特毫不在意地回复，“即使他们真的有一定能力，和我的家族比起来也算不上正规。”

无论怎么看这些流言，博赫特都觉得有些荒谬。他觉得这些家伙被幽灵区的下等虫族们神化了。

“你往常不会这么急着联系我，”博赫特将视线转向面容漂亮的圣虫，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发生了什么？你和忒休斯去找那家银行的老板了吗，‘面具人’？你从他那看到了什么吗？”

他对这个称呼相当好奇，毕竟面具人比他先一步掌管了整个银行。

“我被他威胁了。”圣虫修长的手指微微攥起，看向博赫特，神色有些脆弱，“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不会吧，居然还有谁能威胁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雄虫？”博赫特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他和圣虫接触过一段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圣虫能够被谁威胁。

不过从最近的流言来看，似乎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一只雄虫……博赫特不打算现在就对圣虫说这些。

借助广泛而牢固的人脉和独一无二的雄虫身份，圣虫向来无往不利。正因为圣虫最为崇高的地位和身份，才引起了博赫特的注意。

一个雄虫并不独特，但“世界上唯一的雄虫”可就足够昂贵了。任何聪明虫都该明白这点，尤其是对银行家的后代而言。他们需要抓住任何商机，无论这个商机是由谁制造的。

博赫特接着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圣虫的脸色有些发白。

那个疯子笑容甜美，亲口对他说想吃了他的脑子。

但这句话说出来，别说身为最大银行的少爷的博赫特会不会信，他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

博赫特说：“我的哥哥着了迷一样喜欢他，而且并不允许我们和那个家伙见面。”

但因为卡莱沙做得实在太成功，就算拥有广泛的人脉网，他也至今不知道那个面具人长什么样。

但如果和面前的圣虫那样同为雄虫，博赫特或许会尝试去理解一下。看上去圣虫似乎不太清楚这个消息。

“无论如何，我认为他对他的手下们并不好，他在他的每个手下的脖子上都戴了项圈，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们的思想，我始终认为不应该这么对待虫族，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应当有自己的思想和尊严。”圣虫转移了话题。

“你真善良，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博赫特诚恳地说。

即使他的诚恳并不真切。

圣虫笑了笑，博赫特是他现在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雌虫之一。即使比他年轻上几岁，博赫特已经是公认的天才虫族，再加上世界第一银行的少爷地位，只要他将博赫特扶持上家主之位，就能掌控这个世界今后的金融命脉。

一切都正如计划中进行着。

他总有一天会攀登上这个世界的顶端，欣赏到最高处的风景。他了解这群雌虫，也将掌控他们。

博赫特站起身来：“好了，我该走了。我准备去办个入学，前半年有事情没能去学校报道，也该回去了。”

他酒红色的短发让整个虫都尤为出挑，即使刚刚成年，他的身材和外貌也是雌虫中的佼佼，宽肩窄腰，姿态随意却优雅，带着一种随性的漫不经心。

“你指的是最好的那所大学？”圣虫欣赏地问道。

“还能是哪所？”博赫特耸耸肩，并不介意圣虫的提问。

他们整个家族的宗旨就是那样，永远在追求最好的——而圣虫作为唯一的雄虫，应当符合这个标准。他欣赏圣虫，也欣赏圣虫的野心，而且被圣虫有意无意地勾引的感觉实在不错，没有哪个雌虫会拒绝这种虚荣感。

即使圣虫其实比他年长好几年，如果能和他同岁就更好了。年轻的少爷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挑剔。

圣虫站起身，走到博赫特身边，有意无意地贴着博赫特，让对方闻到淡淡的雄虫信息素气味，将博赫特送出了宅邸。

“对了，如果你有时间，帮我继续关注那个简玬……”

“开学就能见到他了，他和我是一所学校的。”博赫特毫不在意地回应。

至少他现在欣赏圣虫，而且很好奇丝毫没有和任何雌虫传出任何绯闻的“面具人”到底是不是个真货。

——如果那家伙真是个雄虫，会甚至不打算和任何雌虫上床吗？

把他哥送去急救室那一晚上除外。

“啊啾！”

话题中心的简玬在银行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使劲地眨眨眼。

他的身后是银行落地窗的繁华地段风景，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虚拟电子屏，无数个数字在上面滑动。

简玬看着这些数字，在整层的开阔式办公区域不停地绕圈，即使脚步不停，他的视线也紧紧盯着面前电子屏的数字，紧紧——

“哐！”

然后他撞上了机械的背，用额头创上去的。

钢铁的背部和骨肉制成的额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后晃荡着沉闷的余波。

员工们繁忙依旧，所以最先发现不对的不是员工，而是主控团队的虫族们。

机械僵硬地转身，低头看向那个自己撞上来的漂亮的小家伙。

他面前的简玬无知无觉地揉了揉自己已经撞红的额头，眼睛继续死死盯着电子屏幕上的数据，正准备绕过机械继续去转圈……

银行的主控团队成员中，机械看着简玬，帕卡德看着简玬，金发雌虫看着简玬，简玬看着数据。

一个团队所有雌虫都傻了，就他和没事虫一样。

高大的金发雌虫奥利弗是第一个奔过来的，他推开机械直奔简玬，微微弯下腰，拉着简玬去了沙发坐下，温柔而耐心地哄道：“来，我带你去坐会儿……坐好，我给你准备冰敷。”

机械愧疚地跟在简玬身后，不知道做什么，踌躇了一会，去用背后的机械手臂分别拿了几瓶简玬爱喝的奶制品，默默地蹲在简玬身边，用机械手臂举起它们，看简玬会选哪瓶。

像在哄一个小娃娃——一个掌管整个银行生死的小娃娃。

简玬还是在看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银行的其他员工还是在各干各的，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主控团队的气氛却已经因为简玬被撞到头和他脸上的表情而变得分外地压抑。

帕卡德走过来，发现了重点：“简玬，这份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奥利弗蹲在简玬身边，哄孩子那样温柔细致地检查了简玬额头新鲜的包，再轻柔地将冰敷敷在简玬的额头上。

机械的头越来越低，其他部位局促不安地一动不动，又悄悄用自己的机械臂多抓了几瓶奶制品放到简玬眼前。

简玬终于开口：“这份数据是我新安装的程序从银行报表里抽出来的，这份数据有问题……不，数据没错，但这只是一部分数据。这份数据有缺口。有资金缺口，虽然很小，但是有。”

他再看向帕卡德，笃定地说：“只得到一部分数据就得出结论，可能会犯下巨大的错误。”

尤其是对于银行这种转瞬间就可以得到或消失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庞大机构来说。

错误就是错误，他冰冷地指出了这点。

而这段被他新安装到系统中的程序，甚至可以检查出什么是“应该存在的数据”。

帕卡德走到简玬身边，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简玬手上的数据，脸色很快黑了下来。

他打开终端，熟练地拨通了其中一个联系方式。他有这家银行所有员工的联系方式，也熟记每一个员工的代码和信息。

即使银行新安装的程序能大大简化相当多的办公流程，帕卡德也仍然习惯将严谨和每处细节铭刻在骨子里。

很快一个雌虫就不安地从员工堆中走了出来：“帕卡德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你跟我来吧。”帕卡德的语气森冷，把那个员工带去了角落。

机械和奥利弗继续围绕在坐在沙发上的简玬身边，看着他继续浏览并记录数据。

简玬目不转睛地盯着数据，神情专注。

他的五官生得柔和而干净，鼻头和下巴都立体得如同最好的匠人雕刻了数千次，而在转折处又有些并不带有锋芒感的圆润。

小家伙安静下来时像个雪白的洋娃娃。

精致的是他的躯体，却无人可以得知其由什么样的内核而控制。

摆在他面前的是巨大而繁杂的电子光屏上的数字。

银行落地窗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在修长的脖颈处泛起一层细软的荧白。

不入尘俗的无辜外表有时会让人忘了他的荒谬与狠毒。

过了一会，刚刚被帕卡德叫去训话的高大雌虫哭着走了出来。

简玬的视线停留在电子屏幕上，没有移动半分。

帕卡德走到简玬面前，自然而然地先半跪下来，撩起简玬额头前银白色的卷发，看到简玬额头那片红的时候微微眯起眼，再认真开口：“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调整了您在银行系统里设置的程序，之后这段程序发现类似错误会直接返回到员工手里并指出错误，在他们确认之后还会经过我审核，这种错误不会留到第二天。”帕卡德接着说，“……还痛吗？”

简玬才将视线放在面前的虫族身上。他摇摇头，看向帕卡德。

他的视线居高临下，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那双血瞳晦暗不明。

触碰到简玬的视线，帕卡德收回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站起身把视线移向别处：“对了，奇菲呢？他请假了？”

简玬：“昂。”

“你刺激他了？”帕卡德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根源。

简玬无辜地眨眨眼：“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