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ps:虫族被刻意放大的暴力基因可以参考前面章节的打群架+开学广场伤人
我永远也代入不了身高两米体格健硕的雌虫然后说他们是弱势群体从而搞平权.jpg
-----正文-----
巨大的图书馆壮丽而古老,并不对这所学园以外的人开放。即使这里蕴藏了最为先进的新科技与最浩瀚的免费知识库,仍旧保留了数千年以前的建筑形态。
在数千年前,这所学校就已经是星球上最顶尖的理工类院校。千年前那场灾变后短暂地被废弃,但在虫族拥有重返地面的能力之后,它被重新启用,延续至今。
简玬此刻拥有这所学校最高等级的安保控制权限,可以自由宣布是否让学生们乖乖待在这所学校里。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所有虫族不踏进图书馆,才成了一个不会引人注意的选择。就算不这么做,隐身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换作以往,图书馆里总是挤满了虫族。此刻空荡荡的,就算他往里面埋炸弹也——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过简玬暂时不打算这么做。
用权限卡下电梯,再经过几层走廊。走廊的机械警卫如往常一般巡逻。
走过走廊之后,才需要用真正的权限来开启。
简玬扫描电子终端,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再踏进几乎算是纯白的空间。比起其他图书馆其他地方的奢华,这片区域显得有点过于简洁,只是一个略显狭小的房间。
房间正中央的高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真正地由纸页做成的书。
这就是被虫族封锁了几千年的机密,无人记得,无人提起。在浩瀚的信息库之中,总有一些信息被层层禁闭。
关乎虫族之所以为虫族,关于外星系的警告,还有他想得到的部分答案。
对于简玬来说,这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到像是他几乎每次都能成功的恶作剧。
千年以来,没人能真正打开这扇厚重的金属门,也没人能将这里的秘密公之于众。
不知道是谁留下了这份历史 不知道是谁引导着他走向这里。事情的进展顺利得让人匪夷所思。
就像这一切本就是为了他而准备,跨越了数千年,等待着他的到来。
简玬走到台前,将手轻轻抚摸上厚重的书页。
这个空间连氧气容积都未曾处理过,书页却一直未曾腐化或锈蚀。
简玬翻开了第一页。除了一个名字之外,记录了其创造者的身份。
一个不可能在现在的虫族社会之中出现的名字,连读音都古老至极。
虫族已经不再使用这样的文字体系,简玬却能够看懂千年前的文字,就如同他能够看懂那台超级计算机给他的所有指引,并把它传达给这个文明。
“凯瑟琳……”
简玬压着纸页,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
不同于这个世界上所有虫族的名字,这个名字念起来带有一种独特的韵律感,柔和,优美,强大。
他似乎在二十年前念过这个名字。
他的视线中似乎出现过这样一个身影,能带给他同样的感觉。宛若神祇,在一片血海中,同样纯白干净得难以亵渎。
但他记不得了。
一个在数千年前,由一位最顶尖院校的博士写出的研究记录。
它并不像一部正统的论文,反而更像日记与科研发现的混杂。
“社会性昆虫的集群行为,在族群中,每只昆虫生下来就作为整体的一部分而存在,个体之间相互协调,在资源有限时,它们的生存资源受到约束,昆虫会主动地损害部分利益,以有利于整个族群的状态生存,它们的行为或许难以符合所有个体的利益,却能符合整个族群的发展,它们的行为表现出了高度的经济性,寻求利益最大化,而且最终会回到稳定状态……”
“但它们同样可以作出错误的选择,在我的观察中,就有高度社会性的蚁群因为选择错误发展路径而全部覆灭。”
“昆虫族群中分工明确,每个个体都分配了工具性而存在,终其一生,它们也不会出现跨越原本分工的状态,而尽职尽责地履行它们刻在基因之中的阶级分工,它们的合作非常完美,在这个族群之中,它们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完成某一部分的职责,以更好地服务于整个族群的生存和发展……”
“虫族之间维持着紧密的社会关系,它们生来就不是单独的个体,它们是一整个族群,在特定族群之中的虫族无法脱离族群而生活。
……在这点上,它们和人类实在相似。”
“新的实验,我从它们身上提炼出了一种物质,很奇怪,它们的生存能力和进化能力都很强……这不像是一种……我该怎么形容它?它更像是一种病毒。”
“它可以改造人类的身体构造,甚至可以使男性怀孕。
受试的猴子身上长出了厚重的虫甲,变得残暴、好斗、攻击性强大,而且肌肉形态发生改变,它们变得……很强,但也更不像原本的物种。”
“有猴子杀死了一个实验员。但比起这个,它使男性怀孕这一点让性别开始变得模糊。”
日记上都记录着日期,可以看出每一段中都间隔了相当一段时间。
“出乱子了,有人因为这项研究而暴动,我收到了男人们的死亡威胁……他们说因为我是女性才会发明这种东西,他们说这项技术会扰乱自然规律,造成物种灭绝,但我只是在坦诚地对待科学。
能源危机和毒物污染问题也愈发严重,这个世界太混乱了。放任一切走向毁灭,这就是自然规律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其中夹杂着大段大段的分析和公式推论,凯瑟琳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她又写道:“这项研究被禁止了。”
在这其中,又隔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凯瑟琳再次记录:“因为巨大的舆论,民间禁止使用这项科技,但那群资本家找到我,用提供了数名自愿受试的人类样本。但前提是,一切都需要对公众保密。
自然问题变得越来越严峻了,人类的躯体难以承受这样高浓度的污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在这个星球上消亡,我想我应该试试。”
“富人们把安全的虫族改造基因注射到自己身上,即使他们对外宣称这项科技是令人恐惧的。事实上,这项科技万分昂贵,而且……无法传染。它们只会在个体内变异。
公众不了解这一切,巨大的地底生存设施已经在建立,他们可以逃到地底以保护最小程度地被环境侵害。”
“他们没有将这项技术用于公众的打算。公众似乎也并不愿意接受这项新技术,它令人恐惧。事实上,对于第一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或许是花高价请来的)被实验者来说,这项技术确实是……”
“技术本身无罪。”
“我保留了一部分东西。”
凯瑟琳没有对这句话继续解释下去。
“不知是谁泄露了残缺的试验品,所有男性都可以怀孕了……但不安全的基因带给人的影响是剧烈的,这个种族或许真的要毁灭了。”
接下来又是数百页的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推论,简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世界崩溃了,他们杀了很多人,现在他们要来杀我了。”
简玬看着这句话,久久不语。
他摩挲着纸页,带着无比的眷恋,翻到最后一页,硬皮的书壳留下了笔迹用力的印记,而那行字并未出现在纸张上。那张纸被撕掉了。
“我不会放弃,我想让她们活下去。”
即使被围困也不会放弃科学和计算,直到最后一刻……真的是最后一刻吗?
雄虫,真的只有两只吗?真的是“珍贵的弱者”吗?
世上不缺少这样的类雄。
所有雌虫都下意识地以为,只要够有权力,够有权势,就能和自己心目中的缪斯上床来一炮。他们甚至会理所当然地觉得,雄虫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绝不可能是中性的、流动的、强大的,不可以完全地脱离性别,而仅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而存在的。他们必须依靠上床和情爱来向雌虫索取资源,才有可能攀上顶端。
雄虫族群曾经存在过的那段历史被彻底遗忘,思想与行为的边界线变得模糊不清。
所有事情都是对的,任何观点都是正确的,真相和谎言被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纠缠,没有人能证实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就算被证实了,其他人也无法得知。
虫族对于真相的认知愈发偏离真相,与现实割裂。
就像他们眼中的与真实的是两个世界。
雄虫,或是被刻意培养出的类雄,在绝大多数雌虫眼里带着无比的魅力。
简玬是雄虫,那他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是吗?
他是既得利益者,令人厌恶地幸运,从而完美地躲开了这一切。
没有令人遗憾的故事,没有悲惨的过去,没有必须向上的理由,什么也没有。
他是天生尊贵的王储,享受着世间一切他人求而不得。站在高台上,沉默而清晰地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他不凄惨,无需示弱。
一张被撕下的纸,一本千年前留下的日记,留下了在这个时代已经被撕扯得粉碎的东西。
虫族不需要雄虫,因此他们销声匿迹。
但雄虫真的消失了吗?
简玬抚摸着纸页,干净的纸页似乎浸染了血,染透着雄虫的生命,如他的瞳仁般鲜红至极。
这个社会的阶级区别就像因为过于紧绷而被猛然扯断的弦,让其自身已经无法恢复成原来均衡的天平。胜利者避开历史,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到底做过什么。
既得利益者总是选择沉默。
只要拥有眼前的利益,没人想记得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年以前,雄虫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们是现在这个被理所当然地认为需要依附他人而存活的模样吗?
染血的历史已经被遗忘,虫族再一次作出了最符合整个族群利益的选择。他们的社会结构极端极权,在这个有效率的社会里,金钱被信奉为神明,无论用什么手段,能把同类踩在脚下都被认为是值得钦佩和嫉羡的成功。欺诈家戴上皇冠,谎言成为被大众认同的真相,商品售卖自己,金钱成为唯一的法则,失败者没有权力谈正义。
那就谁都别谈正义。
简玬微笑着销毁了这本书,看着它化成灰烬之后,走出了这间密室,就像这一切未曾出现,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