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柯锦恢复了记忆，但穹渊却还被困在李念临死前的那场车祸里，他的伤势可以被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药物恢复好，但神志却始终无法清醒，就好比只剩下一副躯壳般。

柯锦知道这个副本的规则设定，而且无论多么强大的神或神使都要遵守，哪怕他这个创造者也不能例外：每个人都会被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按照他原本的记忆度过这半真半假的人生，如果在生命尽头之前，他能分辨出世界真假，重新找到自己，那就算他完成了考验，也就能成功脱离这个世界；可如果他在自己死之前没能觉醒，那就真的死了，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灵魂也无法再次轮回。

而褚月正是第七层的监察官，柯锦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这么多年来，副本世界是否有什么变化，他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况他的天赋技能又是那双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瞳眸，为了能想办法让穹渊醒过来，自己必须走这一遭。

但是现如今褚月还被韩小婉囚禁在一间公寓里，四周有很多影子士兵在守着他，拒绝任何外人的靠近，就连送外卖的都不行。韩小婉下达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外人和褚月说话，否则就杀了那个多话的人。

只不过柯锦有系统帮自己，隐身去找褚月商议，对方告诉了他很多事。

最初，这个副本被设计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困住韩小婉，她曾是主战派意识体中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宇宙中的时候意识体们不分‍‌‍‌‎男‎‍‌‍‎女‌‎‍‎‍，且都是天地应运而生，她的能力就是可以随意控制比自己弱小的意识体，让他们听从自己的调遣，为自己冲锋陷阵。在宇宙战争的那几年里，她给主和派的意识体们带来了许多次重创，诸皆闻风丧胆。

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宇宙选择了出了自己所倾向的那一方，给纷争画上了句号，所有的主战派们都成为了失败者即阶下囚，被束缚以躯壳的枷锁，关押在塔内的各个小世界，经受千世万世的轮回。

在宇宙时代，褚月原本的职位很类似于外交官，所以他曾经和韩小婉有过几面之缘，但当时并未深往，只从那匆匆几次交谈中，觉得此人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

而很多年之后，褚月成为了第七层的监察官，他意外发现了韩小婉就在自己所管辖的小世界里，不由得对其产生了好奇，即使她在小世界里变成了一个自闭的女孩，但每次尽头，她都会成功黑化，选择毁灭掉这个世界，一如她最初在宇宙中的选择，她的心中只有厮杀和战斗，要同万物抗争。

见证了太多遍她的经历苦难，褚月不小心入局了，一次又一次，他也受限于法则约束，失去自己的记忆和意识，俩人渐渐产生联系，又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过后，爱恨交缠难分。或许有感情的生物体就是这般麻烦，但若是连这份意识都不能自控，岂不是活得太过委屈，在条条框框之下循规蹈矩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褚月动摇，他心中的天秤已然偏向自己所选的爱情，他沉沦在这份禁忌情感中。

上一世快要结束时，世界本该重启，但当时的塔内突然发生了一场大战，有一条巨龙和一道无形的意识体斗争不休，很多地方都被他们毁坏，尤其是那条巨龙的武器时空之枪也曾坠落在这个小世界，导致当时的重启没有完成，世界的时间线暂停，黑化的韩小婉带着褚月逃离了副本世界，到外边去。

然而褚月虽然理解她的做法，但事实却是，如果她离开了副本世界，那这个小世界就彻底变成了一个黑洞，再后来者都将会直接被剥夺掉生存的权利，成为黑暗影子的一个，所以她必须回来受苦受难。

谁都无法逃避这个问题，俩人达成交易，韩小婉说自己要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然后就能对抗副本的法则，从而冲破轮回束缚，而下一次她答应褚月不会再毁灭世界，会让所有人都美好地活下去，破灭诅咒。

褚月答应了她，也有着点想要和爱人多待一段时间的私心，他们就像是在度蜜月般穿梭在其他小世界，一边寻找妖魔之血给韩小婉修补魂魄，一边又享受美好的旅行倒计时。俩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再回到第七层，恐怕以后就要面临永别了，身份和间隔都摆在他们面前，想要厮守终身是不可能的。

再后来褚月在迷雾森林中看到了柯锦和小青龙，觉得事情或许会有转机。毕竟柯锦是初代神转世，他仍旧能使用上一世的部分神力，所以自己要找他帮忙，求他改变法则，破除这轮回，给韩小婉最后一个好结局。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却有异动，原来是韩小婉从外面回来了，她拎着褚月喜欢吃的菜，沉默地在外面的餐桌上摆着盘子，手脚熟练麻利，一看就是做过很多遍的样子。

褚月连忙让隐身的柯锦躲起来一会儿，现在是中午，等吃完饭韩小婉走了后他再出来，到时候俩人再继续商量这件事。他冷淡地走出去，在餐桌前安静吃饭，却不知触动了韩小婉哪一根神经，把他拉到沙发上推倒，掰开双腿又被狠狠‎‌肏‌‎了一顿，事后，还不允许他把堵在花穴里的假‌‌阳‍‍‌‎‌具‍‌‍‎取出来，说要等自己晚上回来后，亲自给他取。

“你！......”褚月的脸羞恼得红不成样子，生气地翻了个白眼，把自己关起来。韩小婉却只是得逞地笑笑，喊着，“老师，刚才劳累了，下午好好休息，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藏在房间里的柯锦一脸尴尬，好像这是自己第二次“旁观”他们俩的情事。

韩小婉离开了，没多会儿，浑身泛着潮红的褚月亦步亦趋小心地走进来，俩人皆是一阵沉默，谁都没提刚才的事，也默契地没提那就被含在花穴里的假‌‌阳‍‍‌‎‌具‍‌‍‎，他们都是双性的身体，能够彼此理解这些无奈。

柯锦清了清嗓子，甩掉那些八卦的念头，问起该如何救穹渊的办法来。

褚月说，他能隐约窥探到穹渊的过去，因为他的来历实在神秘，所以自己也无法完全知晓到，但化险为夷的方法就在上一层，塔的第八层——地狱血煞海。现在的穹渊只有龙魂，若是能找到他的龙躯融合，在恢复之际，他将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就能突破法则对他神志的影响了。

......

最近，褚月从韩小婉口中得知，除了她想要毁灭世界所集结的黑影兵团之外，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与之对抗的团体，那是一群被邪灵蛊惑了的人们，他们就像恐怖分子般袭击同伴，杀人作乐，而那群人的首领名叫金埕。

褚月面色凝重，但现在韩小婉还沉浸在这世界中迟迟没有醒过来，他们又约定好了不能再毁灭这个世界，因为这是世界的最后一次轮回了。所以他想出来一个办法，故作苦肉计，把自己弄得很虚弱，伪装成重伤样子，让韩小婉在救自己和毁灭世界之间做一个选择，可想而知，在韩小婉的心里，他始终都是最重要的。

可笑，受了世界那么多苦的人，就这么轻易地向爱情妥协了。她竟然只在一夕之间就被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就是那么疯狂迷恋着褚月老师，贪慕着生命中的唯一束光，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消失。

但金埕可就不乐意了，他和邪灵将军的残魂可以说是狼狈为奸，俩人都想拉韩小婉下水，让实力强大的她成为自己的一员，共同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共同对抗神山的势力，找回属于自己的峥嵘荣誉。所以既然韩小婉准备停手，他们就唱反调，蛊惑人们自相残杀，继续毁灭这个世界。

韩小婉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有她的选择，才会改变世界的走向。但索性在这次褚月的引导下，她终于做出了和以前相反的决定，她决定号令自己的黑影兵团，为保护世界和金埕一决高下，给其他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不知是怎么想的，虽然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设想所发展，但褚月心里却略不安，有几分低沉和郁丧，他抱着韩小婉，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胸膛，脑海中却莫名想起俩人作为意识体时的初遇，那已经是很遥远之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却仍旧历历在目。

“将军，休战吧，我们双方议和。”

“给我一个停战的理由？如果没有，就不要阻止我继续前进，我要寻找我的心。”

“......什么是心？您要去哪找，我可以帮您吗？”

“一个可以让我什么都不用思考，除了厮杀外，还能让我安静下来的办法。”至于现在，韩小婉如果还记得初遇时的对话，她会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她只要抱着褚月，埋首在这片避风港湾，灵魂就能彻底静下来了。肉体的缠绵与触碰，比单纯作为意识体时淡薄的意识要美好太多太多了。

决战之际，韩小婉和金埕拼杀上了一处天台，就在几十层楼的顶端，半耸入云端。

金埕也已经觉醒了，恢复自己的记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游鹭还是韩小婉，到最后都被那些无聊的情感束缚住了，明明和自己具有同类的潜质，到最后却又要与自己背道而驰，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邪灵将军也想不明白，所以失望的他们选择了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站在天台上看着脚下的世界毁灭，高楼接连崩塌，大地陷裂，飞扬的尘土气浪一阵比一阵高，人们尖叫恐惧的声音充斥了整片天空，金埕看到一幕一幕只觉得想要疯狂大笑，即使他的骨头快被韩小婉震碎了，却依然兴奋得手舞足蹈，“世界要完了，好朋友，我做到了，让这个世界与我一起毁灭！”

“轰—— 轰—— ”邪灵将军号召来全世界的怨气，爆炸。

韩小婉拼命抵抗，却只抵挡了一半的冲击波，剩下的则四散到世界各处，死伤无数，而他们双方也在这场对战中同归于尽，神魂尽消。

站在远处的褚月望见了这个结果，面色冷淡，但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皎洁的泪珠。

褚月自知之前同韩小婉一同离开第七层塔的事算是背弃了职责，他会受到神山的处罚，自己的职位或许很快就会被其他神使所代替，就等着上面派人来。他希望柯锦能够尽快回到神山去，让一切重归正轨。告别之后，他就不见踪影。

万物皆毁，生灵涂炭，温怜意这位木神也即生命之神，不忍看到自己的同伴遭罪。想当初她可是连草原上的那些动物都一一救治了，更加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试炼者们的生命被淹没掉。

每个人都有要实现的愿望，而她，或许就是想要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吧。她献祭出自己全部的生命之力，化作一缕缕清风，化作一场场细雨，洗涤了世界污浊，让人们起死回生，让世界再现。

一直都戴在手腕上的那个玉镯是遗留下来的唯一物件，却“啪”落在地上，摔碎了。妙湘铃疯了似地捡起来，不顾被碎片割伤的手掌，滴下来殷殷鲜血，她捧着那一对碎镯残片，对着天空痛苦。

山川同鸣，整个世界都在为木神的离去而默悲。从此以后，这个小世界就脱离了塔第七层的控制，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小世界，不再受到任何法则的约束，即使神使来到这个地方，也无法再发挥出天赋技能，每个人的新生皆为平等。

妙湘铃哭着问柯锦，为什么作为奴隶的自己没死？为什么她不随着温怜意而去？

柯锦把当初温怜意让自己帮忙修改奴隶印迹的那件事告诉了她，也无法再说其他的。而刚刚他从流觞那里得知跨越列车就要到来了，他问妙湘铃是否还要前往第九层。因为第九层许愿池实际上是假的，又叫梦幻池，犹如泡沫幻影般，只能令人沉溺于意识体的想象，无法真正实现愿望。

妙湘铃茫然，就连这最后一个希望都没了，她说自己要想想。

柯锦在这个小世界待了几天，等着跨域列车来。直到列车来的那一天，他再去找妙湘铃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门前都已经落了灰，看样子好几天没出门了。

他敲门无人应答，走进去才发现，妙湘铃的尸体早就已经凉透了，割腕的血流了满地，灵魂自愿消散，永不复生，而她的另一只手中还在紧紧攥着那些玉镯碎片。

柯锦望了望窗外的天空，鸟语花香、蓝天大地，世界和平美好，只是少了几个人罢了。他把妙湘铃留在燃夏街里，又把这地方埋在了一处青山绿水处，毁掉了所有钥匙，立了一块石碑，用神笔沾墨，题字“无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