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望给这两个小祖宗带回了家,小狐狸根本没有下什么重手,这两人也没有受什么重伤,就是胳膊上磕了几块淤青,头发乱七八糟,灰头土脸的,现在正乖巧的站成了一排,低着头,聆听公爵大人的训斥。
“你……你学什么不好啊?!年纪轻轻的,刚刚毕业,学人出去打架!打架就算了,居然还被警察给抓住了,留了案底怎么办啊?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青春期延迟啊?”
“你凶什么凶啊!这不没出事吗?”盛开瞥了他一眼,好声没好气的说道,“我看这是喜事儿,值得庆祝,我们小阿年终于长大了,敢打人了,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郁望都要气炸了,“这还不是都跟你学的!你看看,好好的孩子!懂礼貌,讲文明,连脏话都不会说,这些年跟你学了些什么就成这样了!”
盛开小哥不甘示弱,撸起了袖子,方才打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他妈找死吧!我这样的怎么了?我这样的小流氓,配不上你这个欧洲混血的杂种呗!老子从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哔哔,反正刚才也没打过瘾,再打一架?!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到叫爷爷老子不叫盛开!”
“我是这个意思吗?!你看看人家孩子,刚认识的时候多乖一小孩儿啊!认识你了几年,现在都成什么了?!当街斗殴,再过几天,我只怕要去FBI里捞人了……”
盛开怒血上头,一拳就揍了上去,“你他妈的!”
还好桑年手快,连忙拉住了他,“唉唉唉!盛哥,盛哥,别打架,别打架,你们都消消气,望哥,这不关盛哥的事,是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盛开推开了,“你让开,和你没关系,他就是看老子不顺眼!”
“我看你是几天没挨鞭子,皮痒了!”郁望更加怒不可遏,盛开也是不落下风,“今天谁他妈求饶谁是孙子!”
这两人顷刻就扭打在了一起,桑年劝也劝不住,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铃响了。
孩子急急忙忙的开了门,门外的小森看见后面打得热火朝天,乱七八糟的两人,愣了愣。
片刻,清了清嗓子,“郁总,干什么呢!”
看见有人来了,这两人才勉强停了手,桌子椅子的都已经砸了,给人倒了茶,简单招待了一下。
但是坐在一起,盛开还是没给他一个好脸。
“森哥,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是不是段哥出事了?”
小森看了看郁望,将目光转移到了桑年身上,看得桑年都有点不自在了,“我是来找桑少爷的,老板病了,娄医生说很严重,你可以和我去看看他吗?”
“他病了?他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生病呢?他什么病啊?”
小兔子着急得一番追问,盛开都不自觉的提起了注意力,小森长吐了一口气,移开了面前的杯子,“桑少爷,我最开始只是以为老板和你不过玩玩罢了,没想到他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们老板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上无长辈,旁无亲属,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也是姓段的,是先生和太太在中东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也是他们把我养这么大,送我去念书,对我恩同再造,所以,我勉强高攀。如今我们老板认真了,有些事情他可能不会告诉你,但是我不能不说,他真的已经经不起任何形式的背叛了”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桑年道。
“你知道他爸妈怎么死的吗?”桑年摇了摇头,小森又继续说道,“空难”
“空难?坐飞机死的?”小兔子猜测道。
“私人飞机,被火箭炮拦截,死在了航线上,连着机身一起烧毁于炮火,灰都被风吹走了”
“什……什么……”桑年哑然的张大了嘴巴,他根本想象不出来有这样惨烈的死法。
段沉谦祖上数三代都是做军工的,他是独生子,毕业于世界知名的西点军校,在学校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就发现了,他性情非常温和,细如流水,怕他以后做不了血淋淋的军火生意,在南非买了金矿,特意给他买的,这样就算他以后不工作,都不至于饿死。
也是为了让他更有血性一点,毕业之后就送他去了部队。
二十六岁的时候,他退役回家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叫做向阳的男孩,那会儿,段家的爸爸妈妈都见过的,但是总觉得那狐狸眼睛不干净,不纯粹,并不喜欢他。
为了避免麻烦,段沉谦带着小狐狸直接搬出去住了,也正是因为父母放心不下,才把小森留下来照顾他。
他们这种做军火生意的,赚的都是刀口舔糖的钱,那个年代,中东局势非常乱,俄罗斯,美国各种势力盘根错杂,段氏军工MG旗下一款叫做ER185的燃烧弹非常紧俏,很容易就让人打上了主意。
先生和太太那次也正是为了去谈ER185的生意,航线信息被泄露,才出了事,不仅先生和太太葬身火海,连着ER185的设计图纸都不见了。MG立刻封锁了所有渠道彻查,只有跟着他们少东家来的那只小狐狸突然消失了。
“我们接到通知的时候,先生和太太已经出事了,飞机残骸掉在了一个山沟里,引发了山火,连DNA都没有验到,动手的是中东那边盘踞在先摩山的一个军阀,他们买不起ER185,索性就不让别人买。老板像疯了一样,全火力覆盖,无差别轰炸了先摩山”
桑年的脑子里翻江倒海,他都不太能理解,“什么是无差别轰炸?”
盛开听着都有点后怕了,“无差别轰炸,看过电影了吗?就是不管什么都给我死!那可是一座山,里面不仅有军阀,还有各种生物,天上飞的鸟儿,水里游的鱼,无一幸免,真够狠的,这个命令连军区司令都不敢贸然下的,炸下来,山都被扒一层皮”
“那后来呢?那个小狐狸是奸细?他怎么能这样?!”
小森叹了口气,“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奸细,当年公司很多前辈都在查,但是都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我们毕竟是做军工的,战场上的很多事手还伸不进去,如果他真的是奸细,间谍,后面处理的也一定非常干净,我曾经和老板说让我去查,老板不让”
是的,段沉谦不让,他害怕知道真相,害怕极了……他怕小狐狸真的是奸细,他怕是因为自己的可笑的单纯,可笑的无知害死了爸爸妈妈,他怕自己承受不了,他怕找到了他,他下不了手,甚至,甚至他还能感受到自己那段时间还在疯狂的想念他,每日每夜,时时刻刻都想要见他……
他前半生都只是个富足和乐,平平无奇的富二代,即便是上了战场,见了鲜血,他的信念都还是没有战争就不能建立和平,他憧憬着,向往着充满阳光和平安全的世界。
仅仅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温馨有爱的家庭,失去了疼他入骨的双亲,失去了他本来以为可以相守终身的爱人,更可怕的是,这一切,还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个圈套!
那个所谓的爱人背叛他,抛弃他,破坏了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将他所描绘的温馨和乐的未来,打得七零八碎,鲜血淋漓……
满眼都是爱的大男孩哪里受得了这么沉重的打击,春风和煦,阳光灿烂的段沉谦彻底疯了,整日在屋子里摔东西,发脾气,见人就吼,见东西就砸,他们家在美国的那栋豪宅几乎都快被他摔空了。
后来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一粒米都进不了肚子,人看着看着消瘦,看着看着没有气力。
美国的那一帮垃圾,为了拉拢MG的新老板,居然给他送来了毒品供他消遣。
段沉谦被情绪折磨得没有了力气,只想让自己能舒服点……
差点,真的差一点,如果不是娄明净过来给了他一耳光。
后来,娄明净就带他去了新加坡的承明寺,觉着寺庙里梵音宁静,让他远离武器,远离战场,他或许能好一点,后来还特意找到了郁望,是这个圈子救了他的命。
这十年,MG到了段沉谦手里,他基本上没有怎么管过。
但是靠着公司从前维系下来的那些关系和小森,还是运营的不错的。
桑年听着,眼眶不自觉的又红了……他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嫉妒,只是,只是很心疼。
段沉谦啊,段先生在他心里从来都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他有钱有权,高高在上,那些他觉得天大的事情,段先生稍微抬一抬手,就能给他处理好。
他从来没有想过,稳重自信,从容不迫的段先生从前居然会是这样的。
哪有什么钢筋铁骨,哪有什么城墙瓦砾,这世上谁都是血肉之躯。
我,我还骂他妈妈……他妈妈连灰都没有了……我还骂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他躲在江城,不想出去工作,可能是因为懒,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面对那些……
“桑少爷,该说的,不该说的,我现在都告诉你了,老板真的病得很严重,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去看看他好吗?”
桑年一刻都坐不住了,正想起身,边上坐着的盛开,一把将他按了下来,他还是理智的,“他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别是你串通了那个家伙,到这里故意卖惨,来骗我们小阿年的”
“我骗你们干什么啊,老板对桑少爷真的已经很上心了,他让我去伊拉克找小兔子头,还让我去办什么收养证明。这几天,老板心情不好,本来就吃不下东西,今天见了桑淮先生之后,下午下这么大雨二话不说跳湖里去找小金兔子头,捞上来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别的不说,从法律上来讲,你们现在是父子,爸爸生病了,你是不是得去看看?!”
爸爸?段先生收养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不告诉我呢!
段先生收养我了?啊啊啊啊啊!我有家了!我有新的家了!啊啊啊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盛开拉都拉不住他,桑年狂奔了出去,小森也跟了上去开车。
盛开小哥也想去的,“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啊!小阿年!记得我滴水之恩啊!拿到财产记得分我!”
“你他妈的去哪儿!”郁望一下薅住了他后颈脖子。
盛开小哥的火向来都是来得快,去的快,听了这么大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他早就忘了刚刚那会儿事情了,意识到后颈脖子上那只手的主人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谄媚的笑着求饶,“呵呵呵呵呵,望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混血多帅啊,瞧你这大蓝眼睛,别人想要还没有呢,我杂种,我杂种,呵呵呵呵呵……”
公爵大人哪里能听他解释,任他鬼喊鬼叫的就拖上了楼。
桑年到的时候,段沉谦还没有醒,娄医生说营养液里混上了安眠药,可能还会睡一会儿。
老板睡觉,这一屋子的人待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小森也给桑年安排了另外的房间,可是桑年说他哪里也不去,就要在段先生跟前待着,万一他醒了身体不舒服怎么办,想吃东西了怎么办。
他们也没有拦他,唯有娄明净默默的扯了扯嘴角,“两个恋爱脑,正好凑一对”
他好瘦了,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都瘦多了,皮包着骨头,干巴巴的,十年前,你一定比现在更瘦吧,脸色惨白,像是蒙着一层灰,手里像是拽着什么东西,露出了一节红线在外面。
桑年拽了拽,没想到他拽得更紧了。
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宝贝,有点像……不会是我送给他的小金兔子吧……
啊啊啊啊啊!我的小金兔子头!段先生还留着!太高兴了!我有家了!啊啊啊啊!
嗯……真好啊,段先生收我当他儿子了,刚刚在来的路上,小森哥已经和我说了,是段先生听到了那段录音,以为我喜欢我哥哥,他才把我赶走的,还把哥哥的腿治好了。
那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得和他解释清楚才行,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我是怕你不喜欢我我才只敢当你的儿子的,小森哥还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你的小狐狸了,你只喜欢我……对对对!我得告诉你你的小狐狸还在背后说你坏话来着,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更讨厌他的。
这样你就不会喜欢他了,只喜欢我一个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只喜欢我一个人!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
桑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陷入了美好的遐想,开心的抿着嘴巴笑,但是坐在这里等,实在是有点无聊了,他脑子里放飞了思绪,尤其是是在这个他们做了好多好多次的房间里。
呼……他这么老,还生了这么一场大病,以后不会不行了吧……他不行了我还要他吗?
盛哥上次给我看了一个什么话题来着,当你的男朋友发烧到38度的时候,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第一,送他去医院,第二,给他去买药,第三,给他做饭吃,第四,试一下38度的鸡鸡。
第四第四第四!必须第四!娄医生说他已经快39度了!!必须第四!
小黄兔想着,兴奋极了,率先冲到浴室给自己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