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最后一次试火，就应该要确定最后的结果了，但是段沉谦只是笑着说，他回去考虑考虑。

凌晨两点，段总终于发话了，“小森，把我们的人叫出来，开个会”

夜幕浓浓，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坦克大炮装甲车，一列一列，排列得非常整齐。

桑年站在这儿，是浑身都不自在，段沉谦换了一身迷彩，嘴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他说要把人叫出来开会，数百名雇佣兵整整齐齐端着冲锋枪，站在他面前，等了大半个小时，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武装直升机螺旋桨轰隆隆的盘旋在头顶，段沉谦吐掉了狗尾巴草。

拿着对讲机，微微的笑着，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开火”

轰隆隆的，武装直升机的炮弹打出来，直接射在了对面帕德的营地里，噼里啪啦的火光四溅，炸了个粉碎。

响声震天，桑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连连往后躲。

连小森都蒙圈了，他本来以为最多是生意做不成了，居然还杀人灭口，他跟了段沉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的天！五个亿啊！老板……这弹药不要钱吗？银座那会儿都没炸这么狠。

对面的帕德驻军也不是傻子，立刻出来反击了。

这边坦克顶上，天然的盾牌，后面的大炮来了几下重的，几炮就轰成了灰……

硝烟弥漫，还夹杂着人肉烧焦的味道，又呛又刺，桑年扶着树脚一直在咳嗽。

这他妈是那个拜佛看书画画的段先生？谈生意谈不成，居然杀人，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个魔鬼。

全方位火力覆盖，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总算是停火了，对面早已变成了废墟和焦土。

段沉谦顺了一把冲锋枪，走了过去，桑年立马跟上，他太害怕了，段沉谦是这里他唯一信任的人。

尽职尽责的雇佣兵拦在了老板前面，先行前去查探，谁知道段沉谦抬了抬手，让他们都撤了。

帕德倒在废墟了，已经一片焦黑，手和脚都被炸断了，肠子和部分脏器都露在外面，桑年看见就忍不住想吐。

段沉谦沉着脸，突突突突连续十几枪，将尸体打成了筛子。

要兔子是吧！让你他妈的要老子的兔子！你他妈的想都不该想！

总算解气了，段沉谦将手里的枪扔给了小森，长吐了一口气。

摊上这么个老板，小森也是无语了，“老板……五个亿呢……这……火力不要钱是吧？”

“我差这五个亿？”段沉谦随意的瞟了他们一眼，“从我账户走，请弟兄们喝酒，记住了啊，能解决的事情自己解决，两年，不三年……不要在安排我出国干活了”

不找了，不找了，下次在遇到这种情况，打死我都不劳您大驾了。

得了，能把我们老板都惹得这么生气，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晚上回去之后，桑年有点怕他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上，桑年站在床边低着头不敢看他，捏着手里的佛珠，非常紧张，他杀人的，那冲锋枪打起来，突突突突的，血肉模糊，太可怕了。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很晚了，睡觉啊，明天还有事儿，处理完了就回国”

桑年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心情不算太差，问道，“段先生，生意谈不成，您也不至于杀人，我听小森说，您平日脾气挺好的，只要不碰到底线，几乎能容忍一切，他踩到您什么雷了？”

这小兔子听不懂英文？段沉谦笑了笑，“我看他不爽，不行啊？”

我的天，以后要乖一点，乖一点，太可怕了，“我……我睡哪儿？我可以睡地上，可以！我不怕凉也不怕硬，呵呵呵呵呵呵……您要是不高兴，我还可以去外面站岗，保护您的安全”

“哈哈哈哈哈哈……”小兔子永远都是这么可爱，段沉谦心情大好。

朝他招了招手，桑年狐疑的走了过去，只见段老狗微微的笑着，手突然捏住了他的裆部，隔着裤子感受了一下还塞在他花穴里面的金色子弹，硬硬的一整根。

桑年疼得要命，可一动都不敢动，只敢微微倒抽着凉气。

好在段沉谦也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很快就停手了，“不错啊，小兔子，很乖，今天休息一个晚上，好好养伤，奖励你到床上来睡……”，他说着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少年立刻开心的爬了上去，找到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角落，闭眼，睡觉。

段沉谦其实也并不是不想做什么的，昨天晚上他草草了事，根本就没怎么尽兴，但是今天，他突然没有兴致了，一来这小兔子身上的伤肯定很疼，一碰又会像昨天一样几哇乱叫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就在刚刚轰炸了帕德基地之后，他感觉自己很不对劲。

从前看见小兔子哭，只会当做红眼睛的艺术品去欣赏，但是昨天，他居然会心软，心软到能克制住欲望从他身体里‍‎‌拔‍‎出‌‍‎‌‎来‎‍‎‍‌，因为怕听到他的叫声与哭声会捂住他的嘴。

还有帕德，他想要小兔子，我拒绝便是了，为什么我会炸死他呢！这里是战区，我都不清楚这个帕德后面是不是还有别人，居然就把他炸死了！没有考虑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我就把他炸死了。

我的天哪，难道真的和娄明净说的一样。

可是他是只兔子，就是只兔子，除了长得好看点能干了啥了？

会穿迷彩吗？会打狙击吗？会叼着玫瑰花对我笑吗？他不会的，小兔子就是小兔子，胆小，怕人，容易受欺负，怎么能和狡猾的狐狸比呢？他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比……和平的地方养出来的兔子，永远变不成狐狸，变不成的。

段沉谦放下了雪茄，扭头看见窝在一边的兔子已经睡着了，睡颜安稳，还是个孩子。

连桑年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段沉谦，满身都是炮火里的硫磺与硝烟味，根本没有他日常喜欢的沉香，可是他还是睡得很熟，他在战场之上，危机四伏的地方都睡得很熟。

生意黄了，段沉谦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事情做了，但是他从前做事的规矩，做一笔生意，就捐赠一笔物资，虽然生意没做成，但是该送的东西还是得送的。

第二天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战后难民的安置区，带来了好几车衣物与粮食。

小森和几个雇佣兵都帮忙在分发，段沉谦戴上他日常戴的金丝边眼镜，穿着黑色的大衣，抱着脏兮兮的孩子们，同他们玩闹说笑，让小森把他们缺的东西都一一记录，方便日后再送过来。

这地方又脏又乱，连遮风避雨的房子都没有，就只有几个破烂不堪的帐篷。

桑年站在一边，因为听不太懂他们说话，都不太敢接近。

他看着段沉谦，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个人就在昨天晚上拿着冲锋枪突突了一个‎‍军‎‌事‍‎‎‌‌基地。

这算什么？一边卖军火，给恐怖的战争推波助澜，一边送物资，安慰战区里可怜的平民百姓，一面是魔鬼，一面是神佛，倒也真像是他会做的事，看着是个儒雅的读书人，实际上下手比谁都很，看着是个不染纤尘有感情洁癖的君子，实际上王朝的门槛都快被他踏破了。

还真是和书上写的一样，就是他书房里珍藏的那些书，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人都会变成矛盾的‌‍‍‌综‎‌‎‍‌合‍‌‌体，在光明与黑暗里反复拉扯，我和他……其实差不多吧……只不过他找到了平衡的点，我还没有……

就是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可以算得上是毁灭。

“怎么了，小兔子？”段沉谦处理完了事情，走了过来，“站在这里干什么？嫌这里脏啊？进都不进去？看看……”他展开双臂，非常从容，“还要说老天爷不喜欢你吗？”

他微微的笑着，“老天爷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他让你降生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有饭吃，有书读，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不用担心炮弹什么时候会落到枕边，你所遭受的只是意识形态上的灾难，但是当肉体都不复存在的时候，你就没脑子想那么多了”

“不许再寻死了，嗯？你要自爱，自强，自信，变成一个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你，以此来感谢这个世界，感谢生命的馈赠”他说完就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桑年却突然问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段先生，您是先有的金矿，还是先有的军火？”

“都是祖传的，我是在国外长大的，刚毕业的时候，家里为了让我接手军火生意，还把我送到部队去服役了，做到了中校的位置，所以差不多的武器我都玩过，”我草！还真他妈的当过兵啊，还他么的是中校，这个级别可不低。

“那您生意都在国外，待在国外就挺好的，为什么要回江城呢？”

提到这个，段沉谦少见的沉默了，似乎不愿意同他说起这段往事，最后笑了笑，敲了一下他的头，“废话！我是中国人，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我爱我伟大的祖国！”

居然还是一个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您猜我信吗？

“小兔子，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许给你一个愿望，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他这么有钱，这么有知识，一定什么都能办到。

原来乖一点把他哄高兴了，他就是个阿拉丁神灯啊，在他手底下做sub真的挺划算的，他除了暴力一点没什么缺点，难怪他从前还说sub的死缠烂打也会让他很烦。

阿拉丁神灯，许什么愿呢？桑年抿着嘴巴思考了片刻，“嗯……我想去看海”

“什么？看海？这算什么愿望？”段沉谦有点蒙圈了，也略微给他提示了一下，“你可以……找我要钱，要房子，让我送你到一所知名的院校去学习，都可以，看海……呵呵呵呵呵，真可爱，连许的愿望都这么可爱”

“这怎么就不能算是愿望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大海”江城只有江，没有海的。

“行，看海，今天晚上就去，明天天一亮你就能看到海了，这个愿望不算，好好想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知道为什么，段沉谦此时此刻居然希望他的小兔子能势利一点，找他要东西，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桑年还没回过神来，见段沉谦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脸色突然变了。

重重的扒开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往前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小狐狸！”

桑年被他推得都摔到了地上，手掌都被碎石子磨破了皮。

在日常生活中，段沉谦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粗鲁过，从来没有。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段沉谦的这种眼神，一次都没有。

殷切中带着盼望，欣喜中带着激动，甚至还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就像是看着久别重逢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