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小土狗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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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分个彻底
几个人把姑妈送到医院,医生说只是情绪激动过度导致血压升高,没什么大问题,吊了一瓶葡萄糖和维生素。见没有大碍,留下姑父守着姑妈,吴晓峰便和朱允文离开医院。
就算没有任何关系了,吴晓峰还是忍不住想打听詹淮秋的事,他告诉自己这是知己知彼,只是听完朱允文小聊一番詹淮秋的过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就没了解过这个男人,甚至很蠢的质疑,曾经在莲花乡那个詹淮秋,跟今天让他大开眼界的詹淮秋,真的不是一个人。
“不过……”朱允文二指夹着烟,另有所思:“我觉得今天的詹淮秋有些反常,跟以往在庭上跟我过招的他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吴晓峰突然想到什么,哂笑一声:“更竭尽全力?”
朱允文抽着烟:“当然不是,我老觉得他的打法有漏洞,但又判断不出有什么漏洞。”
“拜托,做政法委书记的诉讼律师他敢有漏洞?”别的不说,徐峻坤跟詹淮秋吃的都是同一口饭,光是专业方面就别想蒙混过去,关键詹淮秋才上庭就一针见血的提出小雅是故意杀人的指控,字字珠玑,这么狠毒的攻击哪里像有漏洞的?
朱允文说:“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但就是觉得有问题。”
朱允文告诉吴晓峰,一般在十个工作日内会宣判,无论什么结果,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杨雅倩被判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的几率基本是五五开。
吴晓峰会逼自己接受这个判决,但姑妈做不到,听朱允文的意思,判个过失杀人已经是小雅最好的结果了,他能想象姑妈在听到判决那一刻会是什么反应。
距离一审开庭已经过去十来天,詹淮秋没心情处理其它案子,都分派给下面的人跟进。徐峻坤貌似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之后除了打过一次电话提醒他要充分准备二审文档,就没再联系过他,看样子徐峻坤也认为胜算比较大。只是詹淮秋莫名的心烦,以至于今天下午从律所回家后,徐峻坤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他都没接。
没想后果,就是不想接。
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但怎么吃都差点味儿,其实这垃圾食品也没那么好吃……
冷不防的,手机响了,是个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久违的号码——其实也没多久,就是大半个月,但詹淮秋对这串数字已经有种生僻感了。
这个人现在打电话给他干嘛?
“什么事。”
“怎么,”对方嘁笑一声:“你对我就这么不耐烦?”
面对刁钻刻薄的吴晓峰,詹淮秋简直无言以对,拿着手机吱不出一个字。
吴晓峰呵呵笑出声:“怎么不说话了,技能冷却中?”
詹淮秋没闲心跟他多来少去,直接问:“你要干什么?”
对方微顿几秒,说:“下来,我等你。”
詹淮秋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身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往楼下一看,那个人站在暖黄的路灯下,身影被俯射的灯光拉的颀长,身旁停着一辆摩托车,极为眼熟。詹淮秋心里抓了一下,三分痛七分火交织在一起,他猜到吴晓峰干嘛来了。
“你到底……”
“下来,我等你。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他说完就挂了,完全不给詹淮秋反驳的机会。
吴晓峰斜靠在那辆心爱的K1600上,抽到第四根烟时,詹淮秋来了。穿一套夜蓝色家居服,外面套着件带帽的运动外套从单元门朝他走来,一身朝气稚出的穿着,跟法庭上西装革履的他相比,多了些亲近,少了些攻击力。
詹淮秋哪怕在最惹他火冒三丈的时候,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撩动着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脏。
可悲。
詹淮秋当然想不到在他走向吴晓峰这十几秒时间里,这个人脑海中活泛的思维足以制作一个短视频。
“找我有事吗?”
吴晓峰不慌不忙吸完最后一口烟,丢掉烟头,翘起嘴角看着他:“明天要宣布判决了。”
“我知道。”他前两天就收到靳津的电话了。
“我以为这十来天里,你至少会主动联系我。”吴晓峰脸上一直挂着笑,但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说我们结束了吗,都结束了,我还要打电话给你干嘛,”詹淮秋不懂的摇摇头:“何况现在形势特殊,终审判决下来之前我都不方便跟你有过多交集,这是行规。”
吴晓峰不发一语,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皮肤印在灯光下略显暗黄,但五官立体感也更强,尤其是笔直的鼻梁和山峰般起伏的唇峰,一硬一软,让他当下就有种想先舔再吃的冲动。
“詹律师好技术,那天在法庭上黑白颠倒睁眼说瞎话的辩论技巧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要不是咱俩是对立方,我都快被你带跑偏了,想必法官也对你好感犹存吧?”
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但他肯定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用在这个地方显得尤为愚蠢。
面对他含沙射影的嘲讽,詹淮秋讪笑道:“吴晓峰,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无知?靳津这人在感情上很小心眼,但作为法官他的业务水平是毋庸置疑的,公平公正、严格依法办案是作为公检法人员的基本素质,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狭隘、愚蠢。”
话的本意是指责吴晓峰头脑简单,但在吴晓峰听来,这话就是在袒护靳津,他受不了。
“哟,”吴晓峰往前靠近一步,抬起他下巴:“都分了大半年了你还这么护着前任,我也是前任,怎么就不见你护护我?”
詹淮秋扭头推开他:“如果你是来胡闹的,那恕不奉陪。”
谁知他还没走出几步,吴晓峰身子一横就把他截住了,那不讲理的架势活像个流氓,“不胡闹,我今天是来两清的。”
詹淮秋狐疑的看着他,有不祥预感。
“詹淮秋,不论小雅的案子判决怎样,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个断句,吴晓峰顿了近十秒才接下去:“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摩托车还你……”
“我不要。”詹淮秋一秒拒绝。
“为什么?”
“你都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当我这儿是垃圾回收站吗?”其实那晚詹淮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讲出这种话,只是那一瞬间,原本潜藏在他心底深深处的那股无名孽火被吴晓峰一点就着,烧的沸沸扬扬,一泻千里。
吴晓峰眼中掠过一丝厉色,像是有备而来一般掀开摩托车底座,拿出一根半米多长的钢筋,自说自话般:“有道理,废铜烂铁才应该丢到回收站。”
手持钢筋的吴晓峰身上渗满咄咄逼人的气势,狠戾的紧,就像个躁怒的暴走狂徒,每一个喷张的毛孔都彰显着他的破坏力。
詹淮秋额头一凉,视线唰的瞥向摩托车,心里一怵,吴晓峰该不会是要……
而他最坏的想法在五秒钟后得到验证。
嗙!嗙!嗙!
金属重击碰撞发出骇人的巨响,串着摩托车自带的报警系统呜哇哇在安静的小区响成一片,格外尖锐且突兀。钢筋管本就极具杀伤力,在吴晓峰手里更是成了摧毁型凶器,他根本不惧怕偶尔过路行人惊诧的目光,连砸带踹,每一次下手都是往死里破坏,要是对象不是摩托而是个人,第一棒下去绝对就一命呜呼了。
这分明就是借故发疯!
一分钟不到,吴晓峰说到做到,成功把K1600暴力加工成一堆废铜烂铁。
他肩上扛着钢筋,吭哧气喘的问:“现在可以回收了吗?”
詹淮秋脑子像短路一样,恍了好一会儿,突然面部一扭曲,举起拳头一拳打在吴晓峰脸上,这一拳用尽全力,一点力没留。
“你他妈神经病啊吴晓峰!你有必要那么极端吗,我是做错什么了你这么恨我,我求你做个人行不行,别再折磨我了!”直到话冲口而出,詹淮秋才发现自己竟然带着点愤怒的哭腔。
就算忽略身量差,詹淮秋毕竟是个男人,拳头的力量不容小觑,吴晓峰被打得脑袋甩了出去,他一动不动的用舌头顶了顶口腔,手指婆娑着痛极的脸颊缓缓回过头,“究竟这段时间是谁在折磨谁?恶人先告状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詹律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法庭上意气风发说的那些话,一个二十岁的女生,因为你一句‘激情杀人’有可能面临的是什么你不比我清楚吗,坏的到底是谁?”
又回到这个话题上。
詹淮秋自我放弃般闭上眼睛,再睁开,“你以为换个律师就不会提出‘故意杀人’的控点吗,这是常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纠结的不是这些,我纠结的只有你为什么要做徐峻坤的公诉律师!”吴晓峰吼道。
这时候的詹淮秋放弃苦口婆心的解释,鸡同鸭讲太累了,索性以烂为烂:“我愿意做谁的律师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利干涉和责备我?”
“也是,”吴晓峰失声笑道;“徐峻坤是谁啊,堂堂滇市政法委书记,钦点詹律师那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而且我听说……那徐书记还不忌口,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成功的道路上不免会遇见很多石头,有的是绊脚石,要毫不犹豫的把它踢开,有的是奠基石,牺牲再大也要稳稳的把握住,是吧?”
“对啊,为了我的仕途,我可以牺牲的绝对超出你想象。”詹淮秋顶着他说,不就是互相伤害吗,谁还不会?
吴晓峰嘴角抽搐着笑起来,舔舔唇上沾染的血迹,沉声问:“那请问詹律师,依你品尝下来,是徐书记香,还是我香?”
啪!
又是火辣辣的一巴掌甩在吴晓峰脸上,扇的他耳朵嗡嗡响。
当他再次回头看清詹淮秋那张脸时,这个人并不似刚才给他一拳时那般怒火中烧了,而是傲慢又冷冽的朝他一笑,给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这个答案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