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封信是根据许世霖寄过来的好几封信来伪造的,因此,非常真实,湘也看了以后,甚至都没有生出疑心。
信的最后有一句想要湘也回信的话,这一句是因为许世霖最后一封信也是这么说的,因为,许世霖给湘也足足寄了好几封信,可是都没有收到一封回信,许世霖心里说不着急,是假的,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如今又无法回来找湘也,于是,忧心如焚之下,他非常着急地提出了希望湘也能够尽快回信的这个请求。
湘也认字还不算多,看到先生要他回信,第一时间是犯了难,他皱了眉头。
赵老爷见状,忙慈祥地问道:“怎么了湘也小朋友,你怎么皱眉头了,是许先生在信里说什么不好的内容了吗?”
湘也摇摇头,他想了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地看着赵老爷:“是这样的,湘也有一个请求,湘也……湘也还没认识多少字,信上最后说,想要湘也回一封信,湘也想要给先生回一封信过去。可是湘也还没认识多少字,所以……所以……能不能……”
赵老爷见湘也吞吞吐吐,便对身旁的儿子使了个眼色,赵行立刻会意,微笑着对湘也道:“湘也,你不必担心,这回信,我会陪着你一块儿写的,别担心,只是……我也有个请求……”
赵行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湘也见状,忙想问怎么了,赵行已经恢复了微笑,冲湘也道:“没事没事,我们走吧,这就去写回信去。”
湘也看出了赵行有些话不想在赵老爷面前说,便点点头,跟着赵行回到了房间。
赵行带着湘也回到了房间,先道了一个歉:“阿也,对不起,昨天又有了贼人,还闯进了我的房间,虽然你没事,我也没事,可是我还是后怕,真的很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唉。”
湘也听了赵行道歉,见他自责,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自责:“其实我也没受什么伤害的,甚至,我昨天还梦到了先生呢……我想,先生一定是快回来了,一定的,一想到这个,我就好开心。”
赵行听见湘也安慰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恍惚地想:这个傻瓜,怎么就这么单纯呢,他到现在了还在相信我,可我……
“哦对了赵行公子,你不是说,要帮我写信,回给先生吗?咱们还是赶紧去写信吧。”湘也微微笑着说,他看着赵行,阳光就在此刻落下,赵行看着面前的湘也,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心动不已,他点点头,轻声回答:“好。”
赵行带着湘也来到书房,备好笔墨纸砚,就开始写字,湘也念,赵行写。
风吹过,带来花香,醉人。赵行端正坐着,湘也在一旁,一字一顿地给赵行念着信的内容。
“展信佳,先生你好,不知道,先生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早上还是晚上,又或者是傍晚,晚上,总而言之,湘也很想先生。先生,记得你走的时候,曾与我说过,等到桃花开了,你就回来接我的,先生,湘也一直在等你,这些天,我认识了一位新朋友,赵行,赵公子,我托他打听了好多你的消息,赵公子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从没有什么不耐烦。先生,我很好,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前几天我回家看时,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了,先生,湘也一直在等着你,你说过,桃花开时,你一定会回来,湘也相信你,湘也一直等着你回来。”
终于念完,赵行也写完了,湘也看着信,只觉得开心极了,他真的好开心啊,他轻轻地吹着信纸上没干的墨痕,又看看面前的赵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阿行,你说,先生见了我的信,会不会想起我与他的桃花之诺,然后就回来了?”
赵行见湘也如此开心,微微笑着,不忍否定:“当然了,湘也这么可爱,这么想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湘也闻言,心中更加开心了,忙催促着赵行就赶紧去把信寄出去。
赵行点点头,将信揣在怀里,就往外走去,满口答应湘也一定赶紧将信寄出去,好让先生许世霖早点收到信。
然而,等出了房间,赵行脸色瞬间变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寄信,而是来到了他爹赵老爷的房间门口。
“我爹在吗?”赵行问了守在门口的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走了进去。
赵老爷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赵行走进去,赵老爷有些惊讶:“行儿?你不是在和湘也小朋友一起写信吗?怎么回来了?”
赵行的面色很严肃,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步步地走到了赵老爷的面前,掀起衣摆,跪了下来:“爹,儿子……有话对你说。”
赵老爷从没有见过儿子这样,甚至,长这么大,赵行虽然是他的儿子,可在他面前暴露出脆弱甚至下跪的次数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赵老爷愣住了,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情,赶紧就去扶自己的儿子起来,忙道:“怎么了儿子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啊行儿,你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好好说好好说。”
赵老爷说着,就要去扶赵行起来,然而赵行摇摇头,固执地道:“不了,爹,我不起来,除非您答应我这件事……”
赵老爷很是疑惑:“什么事儿啊?”
赵行看着赵老爷:“爹,求您,放了湘也吧,以前的事,我都可以忘记,可是以后,爹,您把湘也给我吧,我真的好喜欢他,真的,爹,您让我和湘也在一起吧,求您了,爹。”
赵老爷闻言,眉头一皱,声音也陡然拔高:“什么?你是为了那个湘也来求的我?”
赵行的表情有点痛苦:“爹爹,行儿从来都没有求过你几件事,爹爹,行儿是真的喜欢湘也的,行儿答应你,行儿以后一定好好念书,再也不会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厮混了,行儿也会早上晚上都来与您道安,爹,行儿真的求求您,行儿这辈子还是第一回这么喜欢一个人,爹,求你了……”
赵老爷眯着眼睛,他抬起赵行的下巴,注视着赵行,缓缓问道:“行儿,爹爹问你一个问题,那湘也的身世,我也已经知道了,爹爹就是想问你,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爱他什么?嗯?爹爹就想问,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苦孩子,你爱他什么?”
赵行被用力捏住了下巴,却还是忍不住微笑,灿烂而幸福地微笑着说:“爱,就是爱啊,爹,你知道吗,我头回见他就心动了,那时是在一树桃花树下,我问他名字,他不回答,转身就跑了,那时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生气,心想自己一定要接近他,将他放在身边,不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他就应该属于我,那时我心里想,我对这个人,大概只是占有欲吧。”
赵行说着说着,露出一丝苦笑:“可是爹,你知道吗?这么多时间相处下来,我真的……已经渐渐爱上他了,爹,你知道吗,从娘亲走后,我一直好难过好难过,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可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想要上扬嘴角,总是觉得此世值得,总是想要将他抱在怀里,亲他,吻他,保护他,爹,算孩儿求求你,放过湘也吧,放过阿也,就让孩儿与他可以长相厮守,爹,孩儿已经没了娘亲,小时候没有母爱,直到如今,如今,孩儿有了心爱的人,爹,无论如何,孩儿求求你,就放过湘也吧,让孩儿同他在一起。”
赵老爷看见自家儿子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心中瞬间烦躁,有些不悦地道:“爹就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这个叫做湘也的小朋友,他喜欢你吗?他知道你来和我说这番话吗?还有,就算他说了喜欢你,可是人心隔肚皮,他一个那么苦过来的孤儿,你能保证,他不是贪慕虚荣,觉得咱家有钱,这才说的喜欢你吗?”
这几连问将赵行问住了,他垂着眸子,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想……不会的吧,不会的,阿也不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的,而且,阿爹,我是真喜欢他,特喜欢,阿爹,求求你了,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赵老爷闻言,眯了眯眼睛:“既然你都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了,那我就想一个折中的法子,不如这样吧,我在咱这城边寻一个住处,条件可能会差点,你和湘也,你俩去住,他呢,照顾你,你呢,照顾他,你们互相彼此照顾,如是一段时间,如果他能经受住考验,对你的感情始终如一,再看下一步,总而言之,这个考验,你和他都必须去。”
赵行见赵老爷松了口,忙开心地冲着赵老爷一边鞠躬一边道:“谢谢爹!谢谢爹!爹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赵行低着头,兀自感谢着,却半点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赵老爷的眼神瞬间阴鸷狠辣。
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赵行感谢完赵老爷以后,就赶紧去找湘也说这事了,只是,赵行没说什么长相厮守不长相厮守的,而是对湘也说,我说要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但是我爹怕你是图我的钱,所以不同意,所以我们俩去一个苦地方共患难一下吧。
湘也听完,倒是没什么情绪,他甚至都不会因为别人说他贪慕虚荣而生气,只是想到:要不就回我曾经住的地方吧,正好先生也还没回来,这样的话,我住先生那个屋,他就住我的那个屋。
于是就这样说好,在赵家住了好久以后,湘也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院里,桃花开了好多了,湘也心里开心,一想起自己已经给先生写了回信,诉说思念,那……先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很快的。
湘也一想起这个,心里就好开心,他望着遥遥的天边,只觉得明天一定又会是个大晴天,一定的,会万里无云、眼光明媚,照在大地上,让人都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