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本卷已经更新到一半,从明天开始进入费因与傅司哲的回忆杀,回忆杀部分总共15章
-----正文-----
“朱总,一切准备就绪,实验随时可以开始。”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师来到朱起面前,这样说道。
“很好。”
朱起不动声色地转过身,鹰一样的眸子里笔直地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早已迫不及待一样。
“实验,开始。”
随着朱起的一声令下,坐在大型仪器前的操作员按下了开关按钮,整个手术室里的仪器发出运转时特有的低沉轰鸣,横七竖八的导管不停闪烁着蓝光,像是正在传输什么信息一样。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张地盯着手术台中央的两人。
然而很快,意外就发生了。
躺在手术台中央的费因不知怎么的,脸色铁青,呈现出万般痛苦的表情,细密的汗珠转眼间布满了他的额头。
紧接着,是其中一台机器的画面上,开始出现了毫无规律的波动,曲线的落差也越来越大,变化幅度越来越激烈。
“朱总!实验体的脑部传来剧烈波动。这……是抗拒反应!”
“继续加大同频力度!”
朱起咬了咬牙,一意孤行。
这时,朱起身旁另一位神情凝重的医师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
“朱总,恕我直言,这样下去实验不但无法成功,还很有可能导致实验体脑死亡!如果真的闹出人命,我们几个铁定吃牢饭不说,您也不希望彻底断送您儿子苏醒的最后一线希望吧!?”
听到医师这最后一句话,朱起像是猛地被惊醒了一样,混沌的眼底骤然间恢复了清明。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一脸紧张地注视着朱起。
“停下。”
朱起的这一声命令,不仅让手术室里的机器停止了轰鸣声,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酿成惨剧。
虽然没有人开口,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可恶!”
朱起一拳砸在了墙上,脸上满是不甘心与无奈。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儿子就能醒过来了!”
“不,朱总。”
白大褂医师开口说道:“这不是只差一点点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朱起回过头来,焦急而不解地盯着他。
“是技术。”白大褂医师神情严肃,“我们的技术与组织的技术,少说也有三代的差距。”
朱起愕然,无言地攥紧了拳头。
而这一切,都一五一十地通过微型监控器呈现在了千里之外的胡天鸣与傅司哲的眼前。
胡天鸣看得手心满是汗水,哪怕他看不明白朱起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也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费因切切实实地站在了生死关头,差一点点就丢掉了性命。如果不是手术室里的那位医师仍保留着一线理智的话,此刻费因或许早就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傅司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清楚!?”胡天鸣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倏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傅司哲的肩膀,“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吧?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是谁!?你说你认识他,莫非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胡天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地把心中的疑问统统抛了出来。
傅司哲低着头沉默了良久。
“那个人,叫做朱子良。”他缓缓地开了口,“是Fey的小学同学。”
“小学……?”胡天鸣一怔,随即脑海里电光石火地一闪。
该不会是导致年幼的费因陷入自闭的那所学校吧?
傅司哲没有说话,他一语不发地起身走到客厅,再次回到书房时,他的手里多了一瓶威士忌与两个酒杯。傅司哲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酒,一杯给胡天鸣,一杯给自己。
都说酒精是最佳的催话剂,此句话一点也没错。两三杯酒下肚之后,原本沉闷的气氛终于稍微得到了缓解,一直沉默不语的傅司哲也趁着醉意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费因八岁,刚上小学二年级时的事。
费因自小聪慧,不像其他孩子那般好玩好动,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因此在老师的眼里,他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那时候,高年级里出了一个以调皮捣蛋出名的差生,名叫朱子良。朱子良父亲,也就是朱起,是一名房地产商人,表面上做着正经生意,但实则却是黑白两道通吃。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平时耳濡目染,自然也就沾染了一些大人的坏习惯,经常拉帮结派,恃强凌弱。
其中最让朱子良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的乖乖仔,优等生。
就这样,费因自然而然地就被朱子良盯上,成了他们下手的目标。
朱子良欺负人的方式并不是简单粗暴的群殴或者扇耳光之类的,因为那样的话证据就太过明显,很容易落人口实。
傅司哲并没有细说费因遭受过怎样的霸凌,但是从费因后来对他人的极端抵触与消极态度来看,应该是遭到了相当程度的精神折磨。
费因平时很少与父母常住,所以只能求助于老师。可是由于朱子良的父母有权有势,所以即使明知朱子良在学校里横行无忌,到处惹是生非,学校的老师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而且说到底,那个时候他们也都只是不满12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不过都是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罢了。对于朱子良这样的孩子头,老师们最多只是口头上警告几句,根本不会把费因的求助当真。
久而久之,费因就不再向大人们求助。
再然后,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上学。
若非听到傅司哲亲口讲述这一切,胡天鸣不会知道费因竟然经历过这样沉重的童年。
如今这些往事从傅司哲嘴里说出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疏离感,但是只要想像一下当时费因的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胡天鸣胸口就没来由地刺痛,憋得难受。
“原来孩子的世界,远比大人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大人也难辞其咎。”傅司哲说,“这种情况下,漠视其实也是默许,大人成了孩子的帮凶。”
“费因应该不是唯一受害者吧?”
“当然不是。那个叫做朱子良的,在费因退学之后,又继续把矛头转向了其他人。”
“这还有天理吗?难道真的没有一个大人站出来阻止他吗?”
“据说以前有过,后来被学校辞退了。”傅司哲转过头来,嘴角挂着讽刺的冷笑,“这就是我和费因的世界。像你这样永远生活在阳光下,在父母关爱下长大的人,一定很难理解吧?”
胡天鸣心情沉重,却又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傅司哲仰头饮完杯中最后的酒,低低地吐出一句,“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胡天鸣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所以,你为费因杀的人,就是他?”
傅司哲也转过头来,坦然与他对视:“确切说,是让他变成了永远醒不过来的人,就像你在监控中看到的那样。”
朱子良。
胡天鸣掏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这个名字。
不出意料,与他有关的信息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一能找到的一条,就是关于他在睡梦中突发脑疾,成了植物人的消息。一看时间,还是二十年前的。
粗略一算,那个时候朱子良估计正在念高中吧。
而他的家人对此似乎也没有任何异议。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似的凭空消失不见,却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朱子良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把一个有权有势家的孩子变成永远醒不过来的人,并且让他从人们的视野中彻底消失,这绝非小事一桩。傅司哲能够做到这一点,证明其背后的组织势力之庞大,远远超乎胡天鸣的想象。
正如傅司哲所说的,他是在行使他心目中的正义,而他所依仗的,是一股比他消灭的恶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力量。
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已经见了底,于是傅司哲又取来一瓶新酒,开盖。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傅司哲一边往杯里注酒一边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胡天鸣心情复杂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感情上,我对这个叫做朱子良的家伙丝毫同情不起来,甚至想对他说一句活该!可是,当我看到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抹杀,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得看是谁在用它。”
“你,你还有你背后的组织,能保证你们把力量完全用在正道上吗?”
“什么叫正?什么叫邪?你能先给我一个定义吗?”
“我不能。但法律可以。”
“法律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万能。”傅司哲仰头痛饮一口酒,将杯子往桌面上重重一顿,声调也骤然高了几分,“法律制裁得了对霸凌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的老师吗?”
胡天鸣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不是在谴责你。”傅司哲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其实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如此,他们可以用自保来为自己的沉默开脱。谁让他们只是软弱无力的普通人呢?正因为如此,普通人才会笃信法律,毕竟那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傅司哲似乎有些醉了,越说话越多,越说越激动,就连那双一贯冷静沉郁的眼底也难得地荡漾着醉意。
“可我不一样,我拥有大多数人所无法拥有和认知的力量。既然上天赋予了我这一使命,我就不能再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去指望那个永远不可能完美的法律解决一切。”
“我没你伶牙俐齿,说不过你。”胡天鸣皱着眉头,“但我知道,费因一定不希望你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去杀人!”
此话一出,傅司哲忽然沉默了。
他低着头,久久没有出声,脸上流露出了五味杂陈的神色,那双眼睛盯着不知名的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
良久之后,他才自言自语似的吐出一句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就像我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注定不会得到他的理解一样。”
不等胡天鸣回答,傅司哲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好了,别那么严肃,我不过只是跟你随便讨论讨论,没别的意思。每次看到你们这种一本正经,满口法律道德的人,就忍不住想要调戏一下。”
“我们?”
“没错,你,还有Fey。”傅司哲指了指胡天鸣的胸口,笑道,“我就是想试着去拆解你们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三观,看看你们究竟会给出何种有趣的反应。”
“什么低级趣味。我看你是喝醉了。”
“这跟醉没醉没关系,我本性如此。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说罢,傅司哲终于起身,抓过挂在墙上的外套,看着手表说道,“时间紧迫,救人要紧。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出发?你查到具体位置了?”胡天鸣好奇地问。
“我跟你说过,那地方我很熟。”傅司哲转过头来,冲着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那里以前是个研究所,所有者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