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晚上八点半,胡天鸣气喘吁吁地奔跑在霓虹灯交相辉映的街头,直到来到亮了红灯的十字路口。
他焦急地站在人群中,一边四下张望,一边低头看表。
从早上十点多到现在,十个小时过去了,2号始终下落不明。他几乎是把周边区域都找了个遍,可是地方这么大,仅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简直是难于登天。
绿灯亮起之后,他飞快地冲了出去,越过斑马线,往马路对面跑去。
往前走几步,就是位于繁华商业中心的一处交通要道,一座四通八达的巨型天桥屹立于几条交错的道路中央。胡天鸣快步走上天桥,打眼一看,在天桥中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傅司哲!”
胡天鸣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冲了过去。
傅司哲似乎是刚刚回到上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沉着脸盯着他:“不是让你替我好好看着他吗?这么大一活人,还能丢了?”
面对傅司哲的质问,胡天鸣就算有再多怨言也说不出来。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人是在他手上丢的,他的责任毫无疑问是最大。
看到胡天鸣满头大汗,却闷闷地说不出话来,傅司哲就知道他已经找了很久,但仍然一无所获。所以傅司哲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便接通了,傅司哲稍微走开了一些,与电话中的人低声快速地交谈了几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让人帮忙调监控了。不过没这么快出结果,得等上一段时间。”
“谢谢……”胡天鸣黯然地低声道,“虽然对一个正在监控我们的人说谢谢好像挺奇怪的。”
傅司哲掏出香烟点燃,背靠着天桥栏杆,身后是车水马龙,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胡天鸣。
“说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跟他吵了一架。当时我也就脑子一热,说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费因。”胡天鸣闷闷地说道,“他生气了,说他明明就是费因,然后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听了他这话,傅司哲“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说你这雷踩得也太精准了吧。”
“可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啊!”胡天鸣终于忍不住了,一股脑地将胸中的委屈发泄出来,“这些天和他相处下来,我早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他和我喜欢的费因分明就是两个人!”
“就算如此,话也分该说和不该说的。有些话心照不宣就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见傅司哲表现得如此淡定,胡天鸣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是,你是无所谓,毕竟现在这个费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除了你,他心里塞不下任何人。你只需要勾勾手指头,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到你跟前,寸步不离地黏在你身边。”
“照你这么说,一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呢?”傅司哲云淡风轻地吐了口烟,眯着细长的眼睛,“你喜欢的Fey,何尝不是心里只有你?我说什么了吗?”
“我们俩不一样。”胡天鸣沉声道。
“有什么不一样?”
“你和费因认识多久?我和费因认识多久?”说到这里,胡天鸣胸口不禁狠狠地抽痛,“无论是原来的费因,还是现在的费因,你都见过,还都交情匪浅,我和你能相提并论吗?”
胡天鸣这一口气说完,两人之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站在阳光下的人,也会羡慕黑暗吗?”
傅司哲没头没脑地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胡天鸣一愣,问他什么意思,傅司哲苦涩一笑,垂下眼帘。
“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为Fey杀过人的话,你还会羡慕我吗?”
明明大热的天,胡天鸣却忽地感觉到背后一凉。
傅司哲杀过人,这一点胡天鸣并不感到意外。
可傅司哲说的是,为费因而杀人。这样一来,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正是因为无法接受傅司哲用私刑去践行所谓的正义,费因才会与他分道扬镳。如果傅司哲真的为费因杀过人,费因肯定会对此事耿耿于怀,说不定还会怀着负罪感,惦记一辈子。
就在这时,傅司哲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胡天鸣的思路。
傅司哲按下通话键接通手机,低声与对方交谈片刻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胡天鸣焦急地问。
“还没有,不过他们把监控录像发了过来。”
说着,傅司哲飞快地操作手机,打开电子邮箱,点开了一段视频。
“就是这个?”
胡天鸣连忙把头凑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司哲的手机屏幕,屏息凝神。
画面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不用问,自然就是2号。
“这是哪儿?”胡天鸣问。
“别急。”傅司哲说,“地点并不是关键,继续看下去。”
胡天鸣只好按捺下心头的疑问,继续耐着性子看下去,傅司哲按着快进键,视频显示2号在人海中又走了大约五分钟,忽然画面左上角出现了一辆面包车。
“就是这儿,注意这个面包车。”
傅司哲立刻取消了快进,画面播放速度恢复正常之后,胡天鸣看到那个面包车门突然打开,车上下来了两个黑衣人,迎面朝着2号走来。
就在双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2号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呆滞了几秒一样,最后软软地倒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怀中。
紧接着,毫无防备的2号就被拖进了面包车里,门一关,车子发动引擎,消失在画面之中。
视频播放完毕,胡天鸣脸色已然煞白,傅司哲则面色凝重地将烟头摁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2号被绑架了。
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掳走了。
“这些人不像是一般绑匪,Fey这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
沉默良久,傅司哲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被人盯上?你是说费因?”胡天鸣一脸难以置信,“可是我和费因从来不惹是生非,一向安分守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仇家。光天化日之下绑架这种事,除了你们组织以外,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真的没有仇家吗?”傅司哲不以为然,“还是说其实早就出现了端倪,只是你们没有意识到而已?”
胡天鸣哑然失声,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最近我老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可我一开始以为那是你们的所作所为。”
“我们?”傅司哲不禁失笑,“那你可就误会了,组织从不用这么低级的手段监视一个人。就好比刚刚你看到的这段监控录像,这是组织用隐形无人机跟踪拍摄的。”
胡天鸣愣住了,隐形战机他听说过,指的是能躲避雷达探测。至于傅司哲所说的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隐形无人机,他就真的闻所未闻了。也不知道究竟使用了什么黑科技,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视觉上的隐形。
“组织的手段还并不止这些。”傅司哲继续说道,“实际上,在Fey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他身上安装了一种带有定位功能,只有蚊虫大小的微型摄像头。”
“什么啊!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胡天鸣听得目瞪口呆,不满地控诉道。
“都跟你说过别急了。”傅司哲不紧不慢地回答,“这个微型摄像头是初代版本,续航能力差,一旦打开了摄像头,电池只够使用十五分钟左右。当初我只是打算把这玩意当个定位仪来用,所以摄像头功能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如今Fey出了事,摄像头功能也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不过为了节省电源,尽可能多地获取周遭信息,在打开摄像头之前,我们必须确保Fey定位不再发生变化。”
“定位不再变化?”胡天鸣困惑地反问,“你的意思是,费因他被劫持之后一直在移动当中吗?”
傅司哲点点头:“没错。”
“这都移动一整天了,是要跑到哪儿去?该不会是要出国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傅司哲顿了一顿,道,“总之,Fey还在移动,至少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Fey现在至少是安全的。”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要费因的命,那这群绑匪到底想干什么?”
“这就是接下来我们要查清楚的问题了。”说罢,傅司哲将手机揣进兜里,“好了,走吧。”
胡天鸣一愣:“你要去哪儿?”
“回公寓。我今晚会彻夜蹲守Fey的下落,至于你……”傅司哲话锋一转,“你是想跟我回公寓,还是想回家睡觉?等我有了消息再联系你?”
“还用问吗!?”不等傅司哲说完,胡天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走,回你公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