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J市回来后,便又回到了与往常别无二样的生活。
学习之外,虞朝还被老师支去指导学弟学妹参加什么挑战杯比赛,每天都是一堆小孩儿有事没事就喊“学长”。好在艺术展演选拔赛已经结束了,指挥也给乐团放了假,倒是没有日常排练了。
靳琅还是老样子,上课、实验、查资料、继续试验、再查资料,天天教学楼、实验室、家里三点一线。复习周时他们老师会放本科生假,让他们好好复习,但自然也就要他们在这阵子就把该做的都做完。
挑战杯结束的那天,虞朝带的小组拿了一等奖,学弟学妹们吵吵着要请他吃饭。多日的努力有了一个好的结果,虞朝的心情也很好,但倒也没有应下他们,只是摇摇头,说有约了。
“学长有什么事呀?”有个学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瞅着他,有些害羞又忍不住试探,“是要陪女朋友吗?”
倒也……没有女朋友。
虞朝不禁想到了某位在实验室疯狂给他发消息、哭唧唧着“细胞又死了又死了又死了”的委屈狗子,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几个学弟对了对眼神,“嘿嘿”地笑出声来,有女孩子拉了拉那个学妹的手,学妹有些小沮丧,但也很懂事地和虞朝说拜拜。
虞朝的确有约,他答应了去实验室陪靳琅做实验。
穿着靳琅给他的白大褂,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莹润的桃花眼,看上去勾着人特别想亲近。
趁着靳琅去隔壁换实验仪器的时候,一群女生都拖着椅子凑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和他聊天。
虞朝天生安静,对着生人就更有些不知怎么回应。靳琅回来的时候,就见他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但仔细看,手指在椅子上轻轻点动,被一群女孩子“围攻”,他有些不好意思。
靳琅无语地去赶人。
“你们这么闲吗?”
“对啊!”女生特别理直气壮,“等着细胞过柱子呢!哦对,你应该不闲,你得重新做吧~”
……过分了啊!
靳琅咬牙。
哼,但是他有学长陪啊。
一群女生又拖着凳子回到了自己的操作台前,小姑娘颇有些忿忿不平:“不就是有对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啊……
对象啊……
虞朝默默偏头,目光凝在一排高高低低的试管架上,耳根浅浅地热了一下。
靳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眼睛乱转,转到虞朝有些长长了的发尾上。
好像玩艺术的,很多都会留着长头发?
靳琅不知道这算不算偏见,但他觉得虞朝这样特别好看。
他伸手去摸虞朝的发梢,很滑,很细,软软地缠在他的指尖上,他手指轻轻一动,就像绸缎一样从他的指缝间溜了过去。
虞朝偏头看他,瞳仁映着窗外的光,盈盈若语,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靳琅指尖绕着他的发尾,面色严肃:“这位同学,你违反了实验室规定知道吗?”
他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虞朝便睁圆了眼睛,很配合又很乖地看着他。
“在我们这儿,长头发都得扎起来的。”他一边说,一边示意虞朝看其他的女生。
可能是怕头发绞进仪器里,所有女生的确都扎着头发,高马尾干练,双马尾可爱。
虞朝眨了下眼睛,提问:“长头发?”
他这么一点……也叫长头发?
“只要能扎起来的,我们统一叫做长头发。”靳琅拢了拢他颈后的发,拇指食指成圈,勉强卡了一小撮来证明,义正辞严,“你看。”
虞朝笑了下,掩在口罩后看不出来,只看着一双眼弯了弯:“帮我扎吗?”
他的语气懒洋洋中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靳琅揉了揉胸口,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被戳中了。
两个大男人,谁都没有皮筋。还是靳琅去找女同学借了一根,女孩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拆了双马尾给他匀出一根皮筋来。
皮筋挂在指尖,漂亮的小珠子一晃一晃的,靳琅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成梳理了下他的头发,一时却有些无从下手。
虞朝就笑,轻声教他。
靳琅动作有些笨拙地把皮筋套上他的那一小拢头发,虞朝的头发实在没那么长,一边握一边掉,都从他的指缝间漏了下去。
发丝戳在后颈上,痒痒的,虞朝缩了下脖子,闷闷地笑。
靳琅死撑着他那句“能扎起来”,哪好意思现在一半收手,硬着头皮扎,皮筋没绕两圈,手心的一小拢头发都散得差不多了。
他有些尴尬地松了手,不甘心地强调:“……练手,练个手。”
“嗯。”虞朝眯眼看着窗外的云,悠闲地晃了晃脚。
天气有些阴沉,心情倒是明媚。
虞朝顶着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在实验室里陪了靳琅好几日,小辫子跟个兔子尾巴似的。几天时间靳琅熟能生巧下来,小尾巴也不怎么炸毛了,偶尔还会拎出一个可爱的小揪揪。
大多时间他都在边上的桌子上复习自己的课业,累了就看看窗外的云,楼边的树,偶尔凑去靳琅身边看看他看不懂的各种操作。
做实验的靳琅手又变得很灵巧,精细操作时抖都不带抖一下,还总有同学来让他去帮忙看看。
虞朝就支着下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
他也看得很认真。
实验室要保持通风,不能关窗也不开空调,冷风就嗖嗖地窜。
虞朝其实没那么怕冷,但是奈何双手总是冰凉凉的。靳琅有天握了他的手,脸色“唰”就变了,再不给他坐去窗边桌子那儿,巴不得把他整个人揣兜里。
有的操作需要水浴加热,靳琅就会给虞朝带一副橡胶手套,让他把手放在一小锅水里暖着。
虞朝没见过这幅架势,试探地用指尖去点热水,犹犹豫豫的。再一看边上,很好,大家人手一锅,都在“煮手”。
好像就是一个瞬间,实验室有些神秘高冷不可及的形象,“啪”的就在虞朝心里破碎了。
一开始,实验室里的同学还总会好奇地瞅他们,久了也习惯了,有时候虞朝自己有课没来时,他们还会问上靳琅两句。女生们也好意思闹他俩了,靳琅给虞朝捂手时,她们就在边上故作害羞地嗷嗷叫,搞得两个人更不好意思,目光一对上都像是能噼里啪啦地炸出火花,再偏头错开。
但是握着的手却一点都没松。
最后一天从实验室解放出来后,靳琅忍辱负重地把那身白大褂直接人道毁灭了。
虞朝一直都不太忍得下他那身白大褂,他的洁癖其实并不是很严重,但白大褂显然已经挑战到他的极限了。
大多试剂都是透明的,沾上去也看不出来。不过有次靳琅欠揍,一个个地给他说他们用的细胞从哪儿提取的、成分是什么……虞朝听得小脸僵硬,那天差点把他赶回他自己宿舍去,把靳琅给乐的。
不过白大褂也就是个防脏的东西,干干净净反而怪了,也不是什么需要洗的东西,扔洗衣机里都怕污染了,所以靳琅直接定期换一件新的。
虞朝是个小讲究精,总觉得衣服要过一遍水才能穿,所以靳琅回家翻出一件新白大褂时,他就给一起扔进洗衣机了。
晚上,虞朝带着一身清浅的水汽,挽着袖口,整理床上收回来的衣物。
屋里的空调开得暖,他刚洗了澡出来,小脸粉扑扑的,发梢还蓄着水,在灯光下莹莹润润。微弯着腰,纤瘦的腰掩在睡衣下,下摆空空荡荡地晃。
靳琅擦着头发走过来,见着他漂亮的腰线,甚至能透过衣摆看见他细腻润白的皮肤。
——前些日子还布满了吻痕,这阵子两人都忙,倒是给了他一点点消退的间隙。
靳琅脚步一顿,心底竟然莫名有些堵,他加快了两步,走过去搂着虞朝的腰。
虞朝后背忽然被热乎乎的一团黏上了,他勾了勾唇角,侧脸蹭了蹭靳琅的额角,声音也轻缓地像是含着甜水。
“怎么了?”
靳琅咬了一口他的肩头,哼了哼。
意图不言而喻。
“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