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凌晨两点左右响起,炮轰声紧随而至,瞬间震亮了基地里所有的灯火。
首先遭到攻击的是武器库,有三队士兵贴着墙角猫行,被哨卡的灯光扫中时,无数只枪口对准高处的光源,爆起尖啸。
几乎同一时刻,士兵宿舍、基地城门各处哨岗、核心区警戒处……硝烟弥漫,掀起火红的弹浪。
月色清寒,夜风如刮。
一辆运输货车飞驰而来,猛地撞开基地城门口的哨卡,在互射的弹雨中,飙出去数十米远。
正在交战的两方士兵无暇顾及,子弹穿过肉体,不少人已经饮弹身亡。
“情况比预料中严重。”
沈随推开驾驶座车门,落地,对着车头另一边的厉临道:
“看来你确实不得人心。”
厉临无声冷笑。
现在已经是末世,危险难测,朝不保夕,核心区里的那群政治蛀虫还在搞末世前的那一套,利益争夺,勾心斗角。
他执掌政权以来,物资发放一直是先紧着最精锐的部队,而精锐部队正是他的麾下,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可笑,就算他心甘情愿交出权力,那群在核心区里养尊处优的蛀虫们未必接得住。
同是一个军团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上将,上将。”
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出声。
“讲。”
“查清楚了,除了政治部周泽林的私人部队外,后勤部的全体士兵也参与其中,另外有部分航空兵和工程兵。”
运输货车在冲击哨卡时,已经报废,厉临握着对讲机一边飞奔,一边寻找可用的车辆。
沈随的速度只快不慢,在韩星开始行动之前,他必须现身,不然韩星很有可能控制不了场面。
片刻时间,两人在基地入口分道扬镳。
棚户区里点亮的灯火又一寸寸熄灭,尖叫、哭泣、叫骂……各种声音混作一团,所有幸存者像是恐惧到极点的鹌鹑,藏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武装区的情况如何?”厉临问。
“报告上将,报废了两辆中型坦克和一辆装甲车。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周泽林的身影。”
“迅速调集7633部队,再加两名狙击手。”
厉临忽地停住,望着月色下烟与雾腾起的武器库附近,眼神阴沉: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沈随。”
“沈随?”在一片交织的枪火声中,传令兵有些迟疑:
“上将,周泽林还没找到,后勤部部长——”
话未说完,立刻被厉临厉声打断:“服从命令。”
“是!”
……
破碎的弹壳在脚下旋转,军委办公大楼的门口,周泽林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心腹士兵中弹身亡,斑白的两鬓更显褪色。
军委楼站岗的哨兵尽数死亡,周泽林身边还剩下两位心腹,他抬起头,望着烧起火光的基地各处。
攻击发动后,从接到第一条坏消息开始,周泽林意识到,完了。
那支趁夜偷袭士兵宿舍的军队几乎是全军覆没。
他们中了圈套,本来是想趁着士兵们睡着时,用消音枪击杀一批,俘虏一批。结果刚潜进大门,还没进入宿舍楼,立刻被埋伏多时的弹雨垂直穿透。
问题大致出在哪里,周泽林能想通,有一瞬间他的两边太阳穴炸出筋脉。
他能想通,可又想不通,那个女人明明说过,他是她最大的靠山。
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你们都走吧。”周泽林走向漆黑的军委办公大楼,对身后两位亦步亦趋的心腹道:“都走吧,四个城门口已经大乱,你们很容易出去 。”
“政委。”一个心腹狠狠握着枪支,大声道:“同生共死,我们绝不离开。”
嗤——
利刃入肉,心腹的枪支重重砸在地上,哐——
“谁?”另一个心腹紧张转身,手指连连扣动,对着夜色没有着落的打了几枪。
风刃割开空气,在心腹有所反应之前,斜插进他的脖子。
倏地。
喷射状的血柱在空中肆意飙溅,由直到弯,血液顺着脖颈流下胸口,很快浸透了大半个身体。
周泽林脸上满是血点,五官扭曲,一动不动地盯着从阴暗中现身的背叛者。
“你太渴望权力了,我清楚。”
尚玲月穿着平底鞋,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她脸上裹着纱布,纱布下,那道血肉外翻的伤口已经缝线上药。
“你一定会到这个地方,真好。”
语气里,有一丝小女孩的俏皮,尚玲月眨了眨美眸:
“在你死之前,我得告诉你。你的私人部队死了大半,剩下的一些选择投降。不过我和沈随说好了,很快,我会送那些投降的家伙们下去陪你哦,亲爱的。”
尚玲月的态度与语气,彻底打破了周泽林之前的推测。
他想到了是尚玲月背叛,并以为她是在沈随、厉临的胁迫下选择背叛,可看她现在的态度,他的惨状似乎是她期待已久的乐事。
“为什么?”周泽林脸部肌肉抖动,松弛的眼袋更显衰老之相,“我是你最大的靠山,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在基地里混得风生水起?”
“对……”
盯着恨怒上头的老男人,尚玲月嘴角微勾:
“正是因为你是我最大的靠山。还不明白吗?就因为你是我最大的靠山。”
“那你的脸?”右手慢慢握紧,周泽林问:“你的脸是自己毁的?”
“是哦。”
尚玲月享受着猎物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挣扎,她整个人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这是她在周泽林面前从未展现过的一面。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需要这张脸了。”
宽松的蓝色病号服被风吹动,尚玲月抬起手臂,指尖点在脸部前,模拟着匕首割开的路线。
她扬起下巴,傲然道:
“自尽吧,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一点情分。”
“玲月,我的家人……”
周泽林语气软下来,勉强露出一个和善温柔的笑意。殊不知这种落败者的笑容最是可怜,激起尚玲月无边的恶意。
“当然会让她们活着,你的老婆,两个女儿……”
尚玲月语气怨毒,眼中也淬了恨:
“你自己硬不起来,不是很喜欢看那些男人肏我吗?放心,她们一定能活很久,活着品尝我受过的痛苦。”
“婊子!”
枪口对准,子弹尖啸着冲向女人的面门,周泽林脸色乍喜,又骤然表情剧变。
“啊!”
两只手腕被齐腕割下,鲜血喷涌,周泽林直接痛晕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