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您好，您在疗养院缴纳的费用预计在这月底用完，什么时候方便续交一下呢？”

红灯在人行道对面一闪一闪，车辆川流不息，低低压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身形如松柏般挺立修长，等在路边，对着手机另一头轻嗯了声，道：“知道了，我会尽快交过来的。”

人行道红灯转绿。

乔问星挂了通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眉头微蹙，包裹在浅蓝色牛仔裤的长腿大踏步地往前走去，街道对面一栋高耸的写字楼巍峨矗立。

刚从旋转门进去，大厅宽阔，枝形吊灯垂着层层叠叠的灯饰，闪耀着迷醉光芒，打扮新潮的俊男美女们闲闲站着，交头接耳碎碎闲聊，每个人都精致到头发丝宛如在发光，简单打扮的乔问星被衬得有几分突兀，招来周围好奇打量的视线。

乔问星下意识压了压帽子，刚想拿出手机联系工作人员，有个年轻面孔步履匆匆迎上来问：“是乔问星先生吗？”见乔问星点了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迅速道：“太好了，参加生活助理面试的人员只差您了，我是樾哥的助理，叫我小北就行，请跟着我从这边上十二楼。”

一听是来面试助理的，落在乔问星身上的目光嗖地都收了回去。

小北领着乔问星往电梯的方向走，突地周围人群隐约躁动起来：“到了到了！车来了！”

原本三三两两逗留在大厅们的靓男靓女们宛如嗅到饵食气味的鱼一般激动地四散游动起来，往大门的方向匆匆而去。

乔问星回了头，便见着一辆亮红色的酷炫跑车停在了大厦门口，少年下了车来，个高劲腰长腿，银色发丝流动着光，眉眼深邃凶悍，鼻梁上架着个落日橘渐变色墨镜，下颔线条紧绷，一副勉强按捺着脾气，即刻就要爆发的模样。

他将跑车钥匙扔给了一旁的泊车员工，身影迅速被拥挤而来的人们遮挡了个完。

“樾哥怎么过来了？”小北有些无语地嘟囔道，“不知道这次又是被谁泄出的消息，新来的练习生估计都来凑热闹了……”

乔问星收回视线，假装没有听见小助理的咕咕叽叽，保持了沉默。

他们等在了电梯前，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减小，小北低头在手机上噼噼啪啪打字地发着信息，一边语气飞速地介绍流程：“今天的十五人都经过了第一轮的简历筛选，十点开始一场二十分钟的问卷测试，现场等待十分钟，我们会宣布问卷答案评估后进入最后一轮面试的人，终面由经纪人和你们见面，确定最后录取哪位……”

旁边的嘈杂声像是被摁下了放大键，逐渐接近，几个保镖簇拥着为首的少年走了过来，乔问星一抬眼就瞧见了众星捧月的关山樾。

耸动人群间，乔问星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和关山樾遥遥对视了一瞬，下意识转过头，抬手压低了帽檐。

小助理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立马接通，恭敬道：“樾哥怎么了？——哦哦好的。”挂了电话对乔问星道：“樾哥刚看见我们了，让别在这儿等，走专门电梯一路上去，那边人少。”

乔问星迟疑了下，道：“好的。”

“樾哥不喜欢工作人员有粉丝混进来，虽然我们线上筛过几遍了，但还是需要再向你当面确认一遍，你不是樾哥的粉丝吧？”

乔问星果断摇头，道：“不是。”

小北带着乔问星往另一边的专用电梯去，站在关山樾不远处打了声招呼：“樾哥。”又稍微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乔问星，道：“这位是今天来应聘生活助理的乔问星。”

乔问星跟着喊了声樾哥，声音清凌凌的，仿佛玉石相击。

叮——电梯到了。

关山樾懒懒地应了声，抄着手臂，带有侵略性的视线在乔问星身上一寸寸扫过，一抬下颌：“你先进电梯。”

待乔问星进了去，关山樾对小助理道：“经纪人还没到，小北去门口等他一起上来，我带乔问星去面试的地方。”而后抬步进了电梯，摁了关门键。

厢门关闭，电梯上行，极轻的咔咔齿轮声回响在封闭安静的空间，敲击着耳膜。

“帽子摘了，”关山樾收了墨镜，夹在了自己的衣领上，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乔问星，语气随意道，“看看脸。”

这话说的流里流气，又好似合乎道理——哪有应聘的藏着掖着的？只是看着关山樾俊朗锋利的眉眼，乔问星恍惚一下，觉得该自己对关山樾说这句更为合适，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抬了手，将自己的帽子揭了下来。

茶色的蓬松软发被压得几分凌乱，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额角，眉目温和，长睫微垂似不敢看人，白润的脸色微微泛红，抿着淡红的唇，显出几分局促，颈项修长，肩颈白皙平直，简单宽松的白t隐隐显出腰身，腿又长又直，是校园里最受追捧的干净温柔的学长模样。

关山樾问：“毕业了吗？”

乔问星道:“我已经毕业四年了。”

“那怎么跟着叫我樾哥？”关山樾挑了挑半边眉宇，声音含着若有似无的打趣笑意，唤道，“哥哥，我今年24了。”

他的声音本就偏低沉的磁性，含着调笑逗弄在封闭的空间这么喊一句，酥得人脸热，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尾椎蔓延至后背。

乔问星耳根微红，面上神色不变，镇定道:“关先生不必在这方面打探，不用担心，我不是gay。”

关山樾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你最好是。”

乔问星头回对自己的阅读能力产生了一分怀疑——关山樾这句你最好是，到底要他是还是不是？

关山樾走近一步，本就不大的地方距离一靠近，将关山樾本身的压迫感极速放大，乔问星勉强抑制着后退的冲动，微抬起头，有些磕巴地问：“怎、怎么了？”

“你身上的气味好像有些熟悉，”关山樾语气若有所思，“闻起来像我以前代言过一款的香水——绮梦星空，哥哥不会是我粉丝吧？”

怎么四五年前的香水牌子都还记得……

乔问星本就是主业摄影师，兼职拍图运营站子，平时也没有搞追代言刷销量那一套，有时候刷到了关山樾新出的代言产品，正好是自己需要的，就自己买一套。

香水对他来说本不是必需品，这款价格豪奢，乔问星没打算买，是圈里同好转发抽奖，他随手一转，结果抽中了。

乔问星心中有些懊悔，也不知为什么偏偏今日早上出门前鬼使神差喷了回香水，还被认了出来，面上装傻充愣道：“是吗？我也不知道这款香水叫什么，朋友送的，味道比较清新，我就一直用着了。”

“朋友的品味不错。”关山樾唇角微勾，道，“这款已经绝版了。”

电梯轿厢轻颤一下，语音提示十二层楼到了。

关山樾领着他到了个透明小会议室，隔着单向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年轻人居多，打扮得都很正式。

提前得了消息的负责人早早守在了门外，朝关山樾打招呼，客套地说了几句诸如樾哥又帅了的场面话，关山樾敷衍了几句，走了。

负责人这才把目光放在乔问星身上，若有所思打探问:“乔先生和樾哥以前认识？”

“……”乔问星道，“不认识，路上碰到，樾哥顺路带着我一起上来了。”

关山樾能这么好心？负责人眼神越发高深莫测，帮忙开门的动作都透了几分恭敬。

小会议室里大概坐了十来个人，乔问星挑了个空位坐下，负责人依次发下几张白纸，简单介绍道:“辛苦大家来这儿跑一趟，由于生活助理岗位比较特殊，需要平时跟吃跟住照顾艺人，定时拍生活照传给工作室，我们前期几次背调的筛查确保没有粉丝或黑粉的混入，也看了各位的摄影水平，还需要再了解一下各位的生活习惯，来确认一下是否和艺人比较合拍……”

负责人说着话，乔问星低头匆匆扫了眼手上的第一页的几个问题。

[对关山樾的印象是？]

[知道关山樾哪些作品，你的评价是？]

要求一个来应聘生活助理的非粉来说，回答这些问题的程度还真不好拿捏，太谄媚太了解了显得像粉，太谨慎或者不了解则显得没有诚意，毕竟他们经过了前期的筛查后进入线下面试之前，就被告知了是要应聘关山樾的生活助理，再不了解‌‎‌‍‍娱‌‍‎‎乐‍‎圈‎‍‌‌，也会临时恶补个几天信息。

哗啦翻页声响起，随意往后一翻的乔问星神情一滞。

[喜欢咸豆花还是甜豆花？喜欢咸粽还是甜粽？]

……有病？

乔问星往后一看，问题愈加离谱，宛如小学时代风靡互写的花绿背景同学录，甚至问得更为花里胡哨。

[喜欢的颜色是？]

[咖啡奶茶饮料喜欢什么口味？]

[喜欢的度假游玩方式是？]

“……自第二页开始，后面的问卷由樾哥亲自设计，填写的答案影响着最终录用的结果……”负责人道，“限时二十分钟，现在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