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有毒,爹和戚叔叔他们……拼死也只送出个给我们报信的人。娘……娘为了护着我们离开,也没了。齐辉……齐辉去给哥哥送信,还不知道信能不能送到。”
“没想到这样快,晋朝内部便如此不堪了。”萧宸叹息了的一声。
“萧哥哥……你救救我哥哥吧!”
“我帮不了他,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他武艺高强,也并非蠢人,不管齐辉能不能活着把信送到,冯兴业要对付他,他也未必全无防备。如今我在南方势大,冯兴业一时也腾不开手对付旁人,他要担心的是我渡江。
“你哥哥身边总跟着些得用的人,他只要发觉不对,保住性命不难。”
“萧哥哥,你说为什么啊?本来还好好的,忽然就……周长康他们揭竿而起,不就是因世家压迫,没了田地无法存活吗?一切都在变好,为何他们反倒大肆圈占田地……”
“今日朱门者,曾恨朱门深。他们恨的从不是朱门,怨的是住在里头的不是自己。乍然富贵,有时是可怕的。他们的品行、心境往往掌握不住滔天的富贵。
“他们只记得以前怎样见权贵欺压人,反倒数倍的学了那等下作手段。富贵又愚蠢,他们的身边便会聚集无数的奸佞小人,撺掇着他们胡乱行事。”
蠢人作恶,反倒更出人意料。
但凡周长康不那么蠢,会为晋朝的长远打算,便该知晓晋朝如今腹背受敌,最是用人之际。
只要戚烈等人不是真有反心,仅仅是因着私事上有了龃龉,便该忍下来,将人安抚住才是。
像是冯闯,冯闯不知裴家、卢家、谢家这样的大族树大根深,子弟遍布各处,多有出息。只以为能镇守青州,青州便自己独大,谁都能欺凌,能处置。
不知动了人家祖籍的根基,人家在各地的子弟便会疯狂反扑,为家人报仇。
叶蓁进来禀报,说跟随蓝星瑶来的人,受伤者皆处理过伤了。
只是有个叫钱小六的,伤的极重,一直昏迷着发热,虽用了药,却不知能否活下来。
“给他用最好的药,让大夫守着,尽力把人保住。”
萧宸又让人将蓝星瑶带去歇息,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走出大帐时,天已暗了下来。
寒风瑟瑟,一张口,便呼出大口的雾气。
“天这样冷,站在这里作甚?”萧宸看向明显在大帐外站了好一会儿的梁泽。
“来寻你,又怕打搅了你。”
“手脚冷的厉害,梁公子给本殿暖暖床吧!”萧宸懒洋洋的,示意梁泽抱他。
梁泽抱着萧宸去歇息,萧宸在床上躺好,梁泽便给他四处揉按一番。
“我同一个老大夫学的手法,可还舒坦?”
“挺解乏的。不过我现在……想要你。”萧宸伸着食指在梁泽的喉结处轻轻的滑动。
梁泽喉结上下滚动,呼吸霎时粗重起来,“这几日不是很累吗?你眼里都是血丝。”
“想更累一些,好生睡个觉。”
“今日被抓进营里的那几个人,很要紧吗?你在为这桩事烦恼?”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萧宸苦笑。
凌云楼的一众高手,他原本是有些烦恼的。想着若是战场上遇到,自己这一方必然损兵折将。
虽说战场上死人是难免的,可他终归希望能少死一些人,少流一些血。
何况心里,也实在不想同蓝霄斗个你死我活。
蓝星瑶的到来,倒是解了他的困境。蓝昭和戚烈一死,凌云楼的人大多都不会再效忠于冯兴业。
何况戚烈跟了冯兴业那么久,战功赫赫,却落得如此下场。此事也定会引得其他将领寒心,晋朝的分崩离析几乎能够窥见。
晋朝越乱,于他越是有利。
可这个利,却是蓝昭等人的死换来的,一时间蓝星瑶家破人亡……
“于大局算是坏事吗?”
“不是,于大局是桩好事。只是心里有些闷而已。凌云楼众人虽说是江湖草莽,却正经做过不少好事。蓝昭为人仗义,在江湖中名声极好。这样的人,可以死在江湖的纷争里,也可以死在战场上,可死于那样的算计里,未免窝囊了些。”
“选怎样的路,付怎样的代价,真要怨怪,也只能说自己眼瞎,选错了路。既是于你无害,便不要多想了。”
“我只是在想,我也曾愚蠢过。我以为我于云国是柄最利的剑,哪怕为了江山社稷,我护在身后的人也不该往我后背捅刀子。可人心难测,并未过河便要拆桥,总有人这般急不可耐。”
忙于战事,日日疲累至极,便会无暇顾及背后的阴谋诡计。
历来名将多遭人暗算,到底可悲。
“都过去了,今后我都在你身后,若有人想往你身上捅刀子,总还有我给你挡。”梁泽吻住萧宸的唇,两人很快裸裎相对,紧紧绞缠到一起。
蓝星瑶在军中,萧宸也无闲暇照顾,留人住了两日,他便安排人将蓝星瑶等人送往附近安定的城里。
“等一切安稳了,我让你哥哥来接你。”萧宸揉揉蓝星瑶的头,“没有长辈在身边,你要学着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我总是累赘,若不是为了救我,娘或许也不会……”
“别胡思乱想,父母之爱子,但凡能让孩子好好的,他们情愿豁出性命去。你娘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是希望你好好的。”
才送走了蓝星瑶等人,霍准便让人来找萧宸。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大抵摸清了江北的驻兵情况。
如今晋朝视他们为劲敌,故而浊江边一带重兵把守,势必要让他们无法渡江。
“将一排大船用铁索连在一起,打头阵。到了近处,弃了大船,游水登岸。只要前军撕开他们的防守,第二批船便可陆续登岸。近日雾大,第二批船稍小,跟在大船之后,并不容易被察觉。
“等到察觉之时,船已经靠岸了。第一批人水性和功夫都要好,这一战动作要快。”
萧宸的手指在舆图上点着,起程之地,和大概估算出的靠岸之地都点了出来。
“我仔细询问过当地的人,每年这个时候,一连多日,风都差不多这样大。”
为渡江做准备,萧宸找过一些总在浊江上往来的船把式。
在江上飘荡多年,哪个时节风的方向、大小如何,都十分清楚。
“渡江之后才更是有硬仗要打,殿下好生歇息一日吧!”
“舅舅不必忧心,我的身子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