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能让小o崩溃失控的,永远只有那个人
-----正文-----
三婶想不通:“小漾,为什么不要孩子?你生的那么水白,实打实的大蜜啊,你的宝宝肯定跟你一样讨人喜欢,我们村西头那个阿蓉,那张脸生得……比长了六个鼻子还难看,就这样人都生四个小孩了,虽说个顶个的磕碜,但人家也没放弃努力,老想着下一胎会更美,怎么你反而……”
周漾摆着碗,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我不要孩子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跟孩子亲生爸爸在一起了,所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趁早做了以绝后患。”
这一刹那,一直在低头吃饭没插话的马小迪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周漾冻到骨子里的冷漠,他那句以绝后患不像在说人,就像在对待一只老鼠甚至蛆蚁那般漫不经心、不咸不淡。
就是那一刻,马小迪察觉到周漾的变化,一股像是刻在老周家基因里的逆风生长突然在周漾血液中疯狂绽开……
时隔五天,马小迪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新的虚拟号码。
周漾一把夺过手机,接通就激动的叫了一句:“哥!”
电话那头发出一阵噪音,像是把电话递给了另一个人,片晌,响起一声低沉但温暖的轻呼:“小漾?”
周茫连说话都费力,顿时周漾心中涌起翻天覆地的巨浪,像是隔了一个多星期时间,终于听到有温度的声音了,他眼前一模糊,热烘烘的眼泪开闸似的往外冲,哽咽着骂道:“周茫你混蛋!”
对方似乎嗑笑了一声,主动承认隐瞒事实的错误:“是是是,我混蛋,我不该隐瞒弟弟受伤的事。”
周漾扑簌簌的眼泪收都收不住,紧紧握着手机:“哥,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霍潮先的事是真的。”
周茫顿了一会儿,沉声道:“他把林栖冠带来找我,分散我注意力,趁机潜进书房盗取了交易账本,全程不到三分钟。”
“哥……”周漾哭的更厉害了,追悔莫及的他像极了因为贪玩犯下大错的孩子:“密码……密码是我告诉霍潮先的。”
这下连马小迪都傻了,他早就听说浴春帮有一个交易软件,上面记录着这些年帮里大笔的交易记录,可以说这个软件是浴春帮的根基命脉,只是他一直不晓得这个软件存在在什么地方,更别提密码。他连八卦的风吹草动都没听说过,只能说保密工作做的太严苛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密码会泄露出去,而且竟然是少东家亲自把密码拱手相授给敌手的……
周茫心力交瘁,眉头深陷着:“我早猜到是你。”
兄弟俩现在面临的是四面楚歌,当务之急是一致对外解决眼前的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
周茫焦虑的捏捏眉心:“那又怎样?我可以杀任何人,你是我弟弟,我能杀你吗?这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掉以轻心了。”居然被霍潮先用一个林栖冠就能让他防备全无,想想都操蛋。
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可以总结说——这俩兄弟都是直接或间接的败在爱人手上?
“爸爸呢?我看了浴春帮那天被捕的新闻报道,我……我看到爸爸了。”
周漾清楚地记得昨天早上他在电视里看到老爸被手铐铐住,浑身脏污灰头土脸的被几个特警推进警车时的模样,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像个颓丧的老人,而身后就是浴春帮的写字楼,那个地方在激战过后已是一片狼藉废墟,昔日辉煌不再……仅仅一眼,周漾就能脑补出老爸在被警察逮捕时有多狼狈,甚至屈辱。
周茫像是也哽咽了,隔了一阵才低低的说:“律师跟我通过电话,警方这次想用老爸的案子作典型树标杆,拒绝一切调解合议,他们手上有充分的证据定罪,所以也没必要接受我方的交换条件。”
周漾紧抓着电话的手指骨节发出阵阵胀痛,他却浑然不知:“所以……爸爸没救了,要坐牢是不是?”
“不只是坐牢,现在警方手上的证据足够判死刑,我们要尽量拖延审判时间,赶紧找关系打成死缓或无期,之后再给老爸改成保外就医,这是目前比较乐观的想法。”周茫说,看来这些天他虽然受伤却没闲着,一直在操持着老爸的事。
“那要怎么做?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周漾不想再像个废物一样成天在渔村喝汤吃肉。
“你保护好自己就是给我帮最大的忙,”周茫说:“警方手上没有你参与帮派活动的证据,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还是收敛一点,现在吾赦堂的人到处在找你,企图利用你来对我落井下石,你可千万别太高调,要是你出什么事,我在日本一时半会儿也没辙。”
“嗯,我知道。”
周漾才发现自己就真是个废物,二十几岁的人成天混吃等死好逸恶劳,自以为活的孤高倨傲,其实也就是粪坑里的填充物——一堆屎而已,做了错事连自己善后的能力都没有,跟个还需要家长帮他擦屁股的小孩有什么区别?他岂止是丢脸,他人都丢尽了……
“孩子你有什么打算?”周茫问。
“我明天就去流了。”周漾说的很平静,但话语中隐隐透着难以察觉的恨意。
“连跟霍潮先的孩子都不敢要?”周茫不阴不阳的笑道:“我该理解为你是太爱他,还是太恨他?”
周漾愕然,干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周茫短短一句问话就像深奥的人生哲学般拷问他的意志,把他彻底难倒了。
周茫没有逼问答案,换了个话题。
特殊时期,以防通话时间太长被人监听,兄弟俩互相嘱咐了几句就挂电话了,临了周漾问了一句杨晃现在的情况,他知道马小迪这些天心里始终惦记着杨晃的伤情,但迫于职责在身,他一直憋着没主动开口问。
挂断电话,马小迪一脸着急加期待的盯着周漾,周漾强挤出个轻松的笑脸:“我哥说了,杨晃伤势恢复的不错,你不用担心,他有什么状况以后都会告诉你。”
“不不不,”马小迪受宠若惊的摆摆手:“我只是个小保镖,茫哥用不着这么宽待我。”
“杨晃是我哥的兄弟,你是杨晃的对象,怎么着也算半个嫂子,不用这么客气。”
半个嫂子……马小迪心里嘟囔,他跟杨晃还远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周漾站在阳台上,面朝大海看着广袤无垠的天际,他背对着马小迪,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我真的犯了个不可挽回的大错误,是吧?”
马小迪垂眼看着脚边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盆栽,微微叹息道:“确实是,但你这个错误搁谁身上都会犯,谁都逃不过,包括我、茫哥、雷鸣、晃哥、林医生……会犯这种错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咱们都是人,都有弱点。”
周漾低头笑笑,笑的凄哀无奈。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周漾就来到圣约翰医院,比跟肖医生约好的时间早了近二十分钟。
“小漾,你坐在这儿休息,我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他们一大早就驾车从渔村过来,都没吃早点,马小迪担心一会儿做完人流他主子会体力不支。
周漾点头,一个人坐在走道的排椅上等着。
这时候,一个灰黑的影子踱到他面前,像个笼络的阴霾,遮蔽了他面前的光。周漾不设防的一抬头,那张熟悉的脸几乎让他在一瞬间就四分五裂。
“周漾……”霍潮先战战兢兢的注视着他,声音崎岖不平。
才十来天不见,周漾脸上已然没了之前娇惯跋扈的光采,一身普通的素色装扮更加突出他优越惊艳的五官,干净蓬松的头发乖顺的垂在眼前,眼神温润,像个阳光俊朗的大男孩。
他在这里从早到晚守了六天,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人了!
谁知周漾倏地站起来,冷漠中带着满满的惊恐,双手紧紧贴在裤缝上:“你要干什么?”
这五个字满满显出了他对霍潮先的抗拒,霍潮先当然知道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今天他和周漾之间不可修复的矛盾,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痛心了,非常痛。
“我看到你的信息了,所以你今天……是来做产检的吗?”说到后半句话时,霍潮先胸口又涌上一阵悸动,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在周漾小肚上来回流连。
“不是,”周漾嘴角抽出一抹冷笑:“是来做流产。”
霍潮先一口气冲上来刚要说话,马上又沮丧的把话咽了下去。他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才发现这是个自取其辱的问题。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说了:“不做行不行?”
周漾脸上还是溢着笑:“关你什么事?你怎么有脸问我这种问题?”
霍潮先再三踌躇,壮着胆子说:“因为……我想要孩子。”他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因为说一句话而感到害怕,感到羞耻。
周漾终于忍不住失声笑出来:“你想要孩子关我什么事?我肚子里的小孩没有爸爸。”
“怎么会没有,”霍潮先还是忍不住激动了:“我就是……”
“你他妈是个屁!”周漾失控的一耳光甩在霍潮先脸上,他还是失控了:“畜生!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不配!!”
他一边骂人一边就上手打,霍潮先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支楞在原地任他的巴掌如雨点般扇在自己脸上,他知道自己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罪孽,要杀要剐,他都悉听尊便。
过道上的人都被这突然炸开的动静惊动了,都不约而同的往外站开,诧异的目光围聚在俩人周围。
周漾虽说是个omega,但毕竟本身还是男人,手上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拳打脚踢还不到一分钟时间,霍潮先就被他打的眼框淤青、嘴角溢血、脸颊肿胀,衣服被撕扯变形,脖子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指甲抠掐的血印。但他却犹如一个视死如归的烈士,闭上眼睛,安静的承受着皮肉之痛,这样他心里还好受点。
“你给我滚,要是你再不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周漾此时的情绪无疑是极端的,说着就不由分的往走道尽头狂奔,企图从窗户跳下去。
只是现在的医院在保障病人安全防范方面是很严谨的,窗户仅能开半掌,根本不可能供一个成年人跳楼自尽。
意识到这点的周漾马上转身,他想从安全楼梯滚下去,顺便也把孩子给了结掉,但霍潮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他追上周漾,一个熊抱不管不顾的把人牢牢紧箍在怀里。
厚实的胸膛紧贴着周漾僵硬的脊背,雪松的温暖香调从鼻尖擦过,电光石火间,曾经那种熟悉且迷恋的感觉在脑子里一晃而过,但就仅仅是一瞬间。此一时彼一时的落差,让周漾更加崩溃,他抱起霍潮先勒在他胸前的手臂,张嘴一口狠狠咬在他小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