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枝眼见着还怀着身孕的叶春生被带走，急得焦头烂额，说到底她实在不知两人过往渊源，对由此而生的各种连锁反应也十分忐忑。

她急忙遣了下人去知会还在铺子里的许连山。

许连山正在账房看账，听了消息顿时摔了账本冲了出去。

柳毅如今身份显赫，在城中稍加打听，许连山便轻易得知了他的住处。

他叫上些人手焦急地冲了过去，却被森严的守卫拦在了大门外。

许连山一直知晓柳毅的存在，他不止抓到过一次两人私会，但后来柳毅离开，他便也既往不咎，没想到就是自己这点仁慈才引得现在节外生枝。

“姓柳的，给我出来！敢上许家抢人，怎么现在又偏要做缩头乌龟。”

许连山气得口不择言，一脚踢在大门上发出阵阵脆响。

看守的人常年催债，混迹江湖，也不是什么善茬，看着来者不善也纷纷拿起棍棒。

双方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要在这高档的住宅区械斗起来。

就在蓄势待发的时候，屋门开了。

柳毅披了条睡袍满脸不屑地走了出来，他撇撇嘴，像是极其不满被人打扰了美事。

他朝一旁的人努努嘴，“董刚，办事不力啊，怎么还让这种人在这儿大呼小叫呢。”

柳毅说完便扭头，轻蔑地自上而下扫视了许连山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杂碎。”

许连山呸了一声，“少废话，赶紧把叶春生交出来，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偏偏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柳毅嗤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按先来后到，分明是你趁我离开强占了春生，现在还敢来我这里叫嚣。”

“少废话，把叶春生交出来。”

柳毅眼珠一转，似乎是想到什么妙计，他侧着身子让开一条路，“你进去找找看？把人带走算你的本事。”

许连山瞪了他一眼，二话没说便冲了进去。

董刚看这人气势汹汹，正欲上前阻拦，柳毅却伸手挡住了他，“随他去。”

屋门虚掩着，许连山一推就开，本以为叶春生被柳毅藏了起来，可门一开，许连山便看见叶春生正恬静地睡在沙发上。

屋子里有股涩味，许连山只是轻轻嗅了一口瞬间便反应过来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有些不愿相信，仍旧迈着小步缓缓靠近。

叶春生呼吸平静，似乎并未察觉旁人的接近。他衣着单薄，身上盖着毛毯，脖颈间几点暧昧的痕迹。

许连山似乎不忍再看，便偏开了视线。

柳毅从门外走进来，轻蔑地看了许连山一眼，“人也见到了，这下满意了？春生还睡着，但凡你是个男人也该知道他现在要好好休息，就别让我请你了，自己离开吧。”

许连山没说话，只行尸走肉一般转身离开，他走出院子上了车，才迟钝地感到心上的钝痛，像是被刀剑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为什么是这样的？他用了很久才勉强让叶春生对自己敞开心扉，一点点磨合接纳自己。而柳毅只是轻巧露个面便让叶春生将自己全心全意奉上，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吗，叶春生为什么总是这样狠心，在给自己希望之后又告诉他这些东西换作其他人来也一样可以轻松获得。

许连山后知后觉，叶春生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他了，比起接纳，或许他更多的是妥协，不愿意再陷入无休止的纷争，所以坦然向自己示弱。自己在他眼里其实并不特殊，就像叶春生曾经喂养过的野猫野狗一样，给些甜头就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但执念入骨，许连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放弃，即便叶春生对他薄情，他还是没法把曾经看作过眼烟云。他只会苦恼又痴缠地降低底线，就算叶春生永远没法全心全意爱上自己，哪怕自己只是在他心底占据一片小小的位置，他也甘愿。

当晚叶春生没回许宅，安枝问许连山其中缘由，许连山也只找了几句托辞搪塞过去。

他还是日复一日充满期待，渴望在风和日丽的午后听见叶春生的声音。

等上三日，却依旧杳无音讯，最先坐不住的仍是许连山。

他单枪匹马找上了门。下人不放他进去，他只好站在门外大喊：“春生！叶春生你出来！放你这么多天，你也应该玩够了，赶紧跟我回去！”

柳毅正把叶春生压在床上啄吻，突然被人扰了好事，他不耐烦地穿衣下楼，满脸愠色地冲了出去。

“又来干什么？春生这么久不回去，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吗？在这里丢人现眼。”

许连山几日不见叶春生人影本就怒极，此刻被柳毅挑衅，几乎瞬间失去理智朝对方扑了过去。

两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很快缠斗在一起，又平日精于锻炼，打起架也是有来有回。

叶春生扶着肚子出门时，许连山脸上已经挂了彩，却还是不肯服输。

叶春生怕再打下去会生出事端，站在台阶上吼了声，“别打了，要打滚出去！”

听见叶春生的怒吼，两人果真停了下来，都灰头土脸地从草坪上爬起来。

许连山理了理衣袖，板着脸对叶春生道：“春生，跟我回去。”

叶春生站在原地没说话。

许连山仿佛被叶春生这样疏离的态度彻底激怒，他失控一样冲着叶春生大吼，“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有一点点喜欢我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对我！”

看着许连山这样歇斯底里，叶春生想辩解些什么，最后却发现要说什么连自己也不明白。

他讲不清楚缘由，明明对许连山有所改观，但逃离许宅就像本能一样刻在骨子里，或许一点点喜欢永远无法衍生成爱，他还是很渴望离开，他还是会在夜里翻来覆去回想曾经幸福的瞬间，依旧记得将自己困在牢笼中的罪恶，他没法完全说服自己毫不在意。

事情好像从柳毅回来那天就变了，他做了太多无谓的承诺，最后纠结在一起变成一个连自己也拎不清的疑团。

与眼前两个男人的纠缠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叶春生已经没法很好地处理这样畸形混乱的关系，他思忖片刻，却还是向许连山点了点头。

“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