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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初夏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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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曼哈顿葛玛西公园这栋雅緻的房子中,时间以倍速的方式流逝着,初夏的到来让周围的花园都富有生机了起来,克莱蒙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那个黑色头髮的男人的行动样子,他在与定期来整理的园丁打招呼,洒脱地微笑着,也许是在閒聊一些天气或者植物的话题,住在不远地方的拉布拉多犬咬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子跑了过来,几乎是直奔着韩宋而去的,连动物都知道什么样的人安全无害,大型犬猛地扑倒那人身上,让他一个踉跄,然后他却笑得更加开心地抱住了狗狗。

「布兰蒂,你又来了啊。」布兰蒂是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妇人的狗,因为她主人的体力不足,狗狗经常会自己先跑得很远,好在是隻上过狗狗学校的温驯的动物,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韩宋也是在某一次外出时看到那位鲍德温女士被活力满满的狗狗拉得快要跌倒,而上前帮忙的,从那次之后,布兰蒂经常就会往韩宋所在的地方跑,不过只限于他人在室外的时候,狗狗高兴地舔着韩宋的脸,因为力气太大了,韩宋不小心脚踩到了园丁放在一边的水管开关,水瞬间就喷了出来,然而狗狗认为这是一场遊戏反而更加兴奋了,上蹦下跳的样子,韩宋只好一边安抚着摸着布兰蒂的头,说着「乖孩子,乖孩子」,一边拧上水管的开关。

水淋了一身,白色T恤黏在皮肤上,勾勒出整个身形,因为是初夏,还很凉爽。

「哦,亲爱的韩,这孩子真是太喜欢你了。」鲍德温女士此刻也走到了这边的花园。

「您好,它可真可爱。」韩宋一边摸着布兰蒂,一边将牵引绳递到对方手裡。

「好了,布兰蒂,韩要去忙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吧。」老妇人拉着她的大型犬和韩宋告别,而园丁这时候也修整完毕了,绿意和生机盎然的花园让人心情真好,韩宋走回房子,在门廊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自己,他就像是正在甩着身上的水的大型犬一样,二楼窗前的那位先生也不自觉地因此而露出了微笑。

还在走廊上,韩宋便看见了自己房间门口摆放着一个盒子,他知道那裡面是什么,一套精緻的定製西装,前几天有裁缝来过房子裡,是克莱蒙要出席的晚会,而作为私人保镳的他也被要求量好尺寸,毕竟他得跟着克莱蒙去,韩宋加快了脚步,可不能迟到了。

换好衣服之后,韩宋匆忙地走下楼,看到克莱蒙已经在客厅裡了,正低着头系上最后一颗袖扣,他抬起头望向韩宋,两个人的衣服有着某种关联感的类似,但又不尽相同,都是白色的府绸衬衫,柔软的天鹅绒材质黑色西装,在领子的一侧用木兰色刺绣和水晶缝製着生命之树和佩斯利花纹,只是花纹的造型图样略有不同的排列,十分低调同时又带着某种别出心裁。

克莱蒙将头髮向后梳了过去,露出整个五官,棱角分明的面孔,韩宋感慨金钱所能带来的美丽也许真是有限的,毕竟美丽的人本身根本不需要过多花俏的修饰,只是简单的衣服就穿出来别样的气质,有些人说一件衣服所能让人看到的价值也许并不在它本身,而是穿着它的人身上,对于克莱蒙来说正是如此,他是不需要聚光灯,也能夺得他人目光的人。

「你穿起来很合身,韩宋。」克莱蒙朝韩宋走过来,伸手抚上了韩宋的衣领,为他整理了一下,这简单的动作让韩宋呼吸一滞,韩宋在心裡想,克莱蒙大概是他在现实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我们该出发了,法耶克先生在等着。」他在克莱蒙身边倒是练就了一些转移话题的技能。

外表看起来和蔼又亲切的法耶克先生今天也依然穿着米色西装,彷彿已经焊在了身体上的他的配色似的。

「克莱蒙先生,今天中心画廊的凯先生也会在,他是我们的有力买主,我会介绍您去见面。」克莱蒙轻轻点着头,不发一言。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韩宋总觉得在房子裡的克莱蒙,和外出时的克莱蒙像是两个人,当他和韩宋单独在一起时,对方常常表现得和年龄不相符的样子,像个孩子,甚至每次靠在他身上时,有些撒娇的意味,而因为外表看起来也实在是只有二十几岁,所以毫不违和,但一旦有其他人在,就算是法耶克先生,克莱蒙就又变回那幅生人勿近的模样了,韩宋实在是不解,温和的一面是克莱蒙,冷漠的一面也是克莱蒙。

车子从街道飞速驶过,很快便到达了晚会所在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一间高级酒店,韩宋好像在米其林餐厅评分的杂誌上有看到过,他跟着克莱蒙一起走进现场,华丽的水晶吊灯让整个空间的无比明亮,不知为何韩宋觉得刺眼的并不是那灯光,而是周围人不约而同聚过来的探询的目光。

啊,看克莱蒙就够了,不要看我啊,我只是来工作的,韩宋默默地想。

「哦,亲爱的杰弗瑞,好久不见了。」法耶克先生大声地向旁边的一位白髮苍苍的绅士打着招呼,还示意克莱蒙过去,大概是某些乡绅巨擘之类的客户,克莱蒙拉了拉韩宋的衣角,用口型说着「在这儿等我回来」,便跟着经纪人走了。

留下韩宋一个人,在这完全陌生的场所不知所错,他之前也有去做过宴会的安保工作,但是实打实地参加还是头一回,那些华丽的晚礼服和觥筹交错的样子让他一阵迷茫,远远地看着那些人兴奋地向克莱蒙说着什么,但是克莱蒙依然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只是点头回应,偶尔才会开口应答一两句话,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韩宋在心裡偷偷笑了,只要认识得久一些,克莱蒙就会很容易亲近人的,请这些人别觉得克莱蒙不近人情就好。

一直一动不动反而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可疑,韩宋又看到了旁边的香槟塔,朝放酒和食物的地方过去了,在这种场合也许酒精和谈话才是最重要的,食物往往变成了一种装饰品,但对韩宋来说,他可迫不及待去嚐嚐米其林的供餐是什么样的了。

精緻的餐盘中摆放着香浓的可丽露,韩宋刚刚放尽口中,还没来得及咀嚼,身旁就靠近了一位女士。

「您好。」

「您好。」匆忙地咽下,韩宋也和对方打着招呼,是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棕髮女士,棕色皮肤,棕色的眼睛,也许有着南美血统。

「您是克莱蒙先生的......?」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显然是等着韩宋回答。

朋友?保镖?雇员?韩宋在几个回答中选择了最安全最适合公开的一个,「克莱蒙先生是我的老闆。」韩宋笑了笑。

「原来如此,您和克莱蒙先生一同出席,我几乎要认为您是他的男伴了。」

怪不得刚刚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一直盯着他看,原来大家都误会了啊,不会明天的本地八卦就会有艺术家克莱蒙携男友出席这种离谱的小道消息吧。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阿米莉亚,在我们的画廊有很多人期待着克莱蒙先生的作品展出。」红髮女士伸出了手,韩宋也大方地握了上去,「我是韩。」

看来这场晚宴中有着不少想要得到克莱蒙青睐的画廊,但可惜,韩宋想着和自己打交道可不会有任何帮助。

「韩,所以你也是个艺术经纪人吗?」阿米莉亚不知为何看起来对韩很有兴趣。

「哦不,我不是,您误会了。」对方大概是将自己误会成了法耶克先生的下属,「不瞒您说,我是克莱蒙先生的私人保镳而已。」

「原来是这样。」阿米莉亚抬起手,落在了韩宋的上臂,「怪不得,我觉得韩和这裡的人都不一样,更加地,怎么说呢,比古板的资本家们清爽多了。」

「哈哈哈哈。」这话把韩宋逗笑了。

身后一位单手端着酒杯的侍应生走过,韩宋下意识地伸出手,隔着空气朝阿米莉亚的背后护了一下,而这个动作却让他发现对方美丽的晚礼服裙子,大概是不经意间勾到了什么锋利物品,单薄脆弱的肩带岌岌可危,「失礼了,阿米莉亚小姐。」韩宋就顺势搭着肩膀靠近了对方,「您的礼服带子好像挂到了什么要脱线了。」

阿米莉亚的脸红不知是因为韩宋突然的肢体接触,还是因为对这事一无所知的窘迫,「我送您出去处理一下吧。」韩宋就维持着这姿势护着对方出去,于他人看来彷彿只是一对情侣共同挽着对方离开一样。

没错,所以从克莱蒙的视角看起来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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