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秀在尹席心里埋了个疙瘩。
他真的小心又小心,场馆租赁、现场安保和应急服务都谨慎到了极点,但外场还是有面玻璃碎了,蛛网状的裂痕中间有个孔,工作人员在房间里找到一枚弹头。
当时没有惊扰客人,也就没有声张。
对尹席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找一枚弹头的主人何其容易。但是不蠢不傻的话,有一桩宿怨倒是该了结了。
他把一个两头骑缝签名的信封给了秦池鉴,信封上没有其他标注。
秦池鉴摸了摸信封两端,都被胶封死了:“这是什么?”
“该打开的时候你会知道的,最好是永远不开。”尹席整了整大衣,“帮我安排行程,去Chrono总部。”
秦池鉴突然觉得手里的信封有点沉:“你跟时盛矜联系过了吗?”
“没有。”他不是没联系过,而是时盛矜不想听他狡辩。
成年人的交际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为什么”了,不管尹席有多强烈的表达欲,都掩盖不了伤害他们十二年交情的事实。
秦池鉴不想他去:“颜微尘怎么办?”
Theophil和Ethel的斗争根生在家族脉络里,凡席家的孩子都躲不过宿命,他们祖上又是一家人,想跟玫瑰战争似的以联姻终结都不可能。现在再卷进一个Chrono,尹席去了只怕凭白受场羞辱。
秦池鉴不看好尹席的这次出行。
尹席的眼睛有些许闪躲:“你找借口跟他拖一拖,我很快就会回来。”
秦池鉴抱怨道:“借口这么好找你怎么不直接跟他说?”
“他一瘪嘴我就不忍心,”尹席也很为难,“但我必须得去。”
哪个omega能受得了孩子一出生alpha就老不在身边,不管忙的理由有多正当,那总是一种缺失。颜微尘发现尹席人没了也找秦池鉴,秦池鉴这才想起来忘了问尹席“很快”是多快。
估计再快也要一天,前提是事情顺利。
颜微尘把秦池鉴叫到家里,秦池鉴站在门口不想进。从知道尹席跟颜微尘那档子事开始,每次跟颜微尘打照面,他都觉得怪尴尬。
他是尹席的omega,不管把他当做朋友妻还是老板娘,他们之间都有种看不见的隔阂。
颜微尘看秦池鉴僵在门口傻笑,知道他有事瞒自己,故作大方地把门敞开请他进来喝杯热茶。
环境给人带来的变化不小,他不是一年前那个苦于生计的小医生了,穿着量身定制的衣服,跟在尹席身边耳濡目染,气质上也学了尹席的几分从容和强势。
客厅里有家佣,颜希的摇篮也在,秦池鉴寻思应该是出不了岔子,结果刚一跨进来,门就让颜微尘推上了。
完了,秦池鉴脑壳嗡了一声。
颜微尘绕到秦池鉴面前,也不招呼他坐下:“尹席呢?”
秦池鉴后退两步,眼睛瞟到了天花板上:“他……”
颜微尘问道:“他去找时盛矜了是吗?”
“额……”秦池鉴心想,这可不是我说的。
颜微尘说:“帮我安排行程。”
“不行,”秦池鉴断然拒绝,他压低声音,“启用私人飞机要走公司流程,不然就得找尹席审批。”
颜微尘压根不在意被谁听到:“那你帮我订张机票。”
秦池鉴泄气地垮下肩膀,赔笑道:“我不敢……”
“……”颜微尘赌气道,“那我自己订。”
“别别别,你别让我为难,尹席要知道你去找他,回来得剐了我。”秦池鉴慌张地找借口阻拦,脑子快转出cpu的运行速度来了,“你看颜希还在家,你走了谁照顾她,有什么事情谁做主?当然我没有不好的意思,但是尹席那么大个人了,你做不到什么事情都盯着他的。而且你现在坐不了飞机,等你到的时候,他可能都回来了。”
颜微尘歪头问道:“时盛矜会报复他吗?”
他前天在尹席的口袋里摸到一枚弹头。
这话秦池鉴哪敢说,他迂回劝导:“你要是担心他,就更应该守在颜希身边。后面的话不中听,但我必须告诉你,大家族去父或者去母留子的事情我见多了,你的下半辈子在颜希身上,不在尹席身上。”
“我自己能赚钱……”颜微尘想想又不对了,席家面前哪有钱不钱的问题,席轻池家里就有前车之鉴呢。
“是吧,”秦池鉴以为自己说通了,大松一口气,“你就安心在家等他,很快他就回来了。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过俩礼拜又要举办春夏高级定制时装秀,我这忙不开。”
颜微尘说:“为什么时装秀这么密集?”
秦池鉴去年抱怨过,今年已经习惯了:“我也不知道,席简心定的。”
等秦池鉴离开,颜微尘跑到楼上窗口张望了一圈,把证件塞到包里,又下楼把颜希从摇篮里抱出来亲了亲,跟管家说要出门。
这栋别墅的管家跟颜微尘不熟,没胆量干涉席尹席的家务事,只知道他是Theophil现任执行官的omega,不管名正不正言顺不顺的,颜微尘想要的都得满足,他要走就让他走了。
可是颜微尘一坐上飞机就有点后悔了。
他还没有一个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而且他还把颜希丢在家里,尹席知道了会着急吧。
太冲动了。
看到舱门关闭,他无力地把脑袋靠在舷窗上,祈祷肚子上的刀口不要因为高空飞行出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