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夏某一处的平原地带,天上残霞正娇美得如同嫣红姹紫的花团,远方有肃穆庄严的不祥塔影,那是一夜之间在世界各处拔地而起的群塔之一,人间到处有流言,说那是加雷马国邪魔太子的手笔。
不过对于生活在这附近零散村落的人来说,帝国的动乱远在天边,抬头可见的漆黑塔影即使有魔龙环绕,只要不影响一日三餐,也就不过是山景间的些许点缀而已。无二江的清水在行人脚下潺潺流淌过去,行人腰间挂着一壶酒,一把防身残剑,他刚刚跳上浅水区的一块岩石上,低头看着水里一抹血红。
江水中,是一件布料属于上乘的武士袍卡在水里两块岩石之间,正被水流冲成了一个奇怪的,颤抖的形状。要不是还能勉强看见一些棕色的头发,几乎看不出武士袍里还包裹着一个人。
在多玛人普遍的认识里,现在仍然算是战争年代。在他们祖祖辈辈延续至今的记忆当中,但凡是战争年代,无二江便多得是顺江而下的尸体。这地块远离战场,飘来这里滞留的尸体从来都是已经肿胀发臭的一团团烂肉,在水里散发着让人憎恶的毒气和晦气,静静等待着一些愿意蒙住口鼻去把他们捞起来的苦命人。通常,捞尸人是要花钱雇来的,附近的村民很害怕尸体传播瘟疫,也害怕尸体污染江水,因此一旦发现水里有尸体,村长便会在早会里提出这件事,让每家每户按人头出几块钱捞尸费。任何人严禁私自接近尸体,触碰尸体的人要到村外小屋隔离独处一个月。要是捞尸人来了,也是只能住在村外。有许多瘟疫导致的空村做前车之鉴,这码事已经是有一套固定的流程。
夕阳把江水染成一片血红,站得太接近尸体的这名行人虽然佩剑,却不是武士或剑客。他是近年移居在这附近的异乡人,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不知道他以前是做的什么营生。多玛人喜欢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却没人成功从这个人嘴里撬出话来。乡人们背地里说他“可能是个白痴,不记事,不会说话”,对他很是疏远。乡下人总以为这算是一种惩戒,却不知道这正合他意。有的人你不和他聊天,他就能三年不说一句话,在安静的日子中过得悠然自得。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白痴”的名声早已经在乡间流传开来了,一贯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村人们在这样远远取笑了两年后,今早在晒谷场的村民大会上看见这“白痴”在人群中走出来,自告奋勇说要去捞起在江水里浮了两天的尸体,一个个的都是张目结舌。
村长当时站在人群中间打量着这个人——一副路过的样子,人站得远远的,深色的衣着,全身都非常整洁,干净的黑布裹住了脖子和手腕,哪里有智力低下的模样。斗笠下,露出白皙的下巴和几缕冰蓝色的头发。
东方人一般都是黑发黑眸的多,但这个人是个精灵族。精灵来自冰天雪地的地方,头发和眼睛也被染上了冰雪的颜色。这是多玛人相信的说法。
村长捻着胡须,道:“……你说你要去捞那具尸体,你有听大伙刚才在议论什么吗?”
精灵漠然轻点一下头,要不是目光一直留在他身上的人,绝不会察觉到他有动作。
“你真有听?”人群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走前一步,看了看他的烂剑,又看了看他俊俏的下巴,眼中流露出几分紧张。“……也不知道那个大魔头芝诺斯是不是丢了老婆,那些帝国僵尸兵和妖魔鬼怪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沿着河搜索,说不定马上就要搜到这里来了。你要是一个不走运,一定会有去无回!你真的明白这个风险吗?”
精灵又点点头,说道:“明白。所以,我要收钱。”
精灵要求的钱不多,尤其是在附近的捞尸人都罢工不干的时候,他的标价让村民们又是欣然,又是提心吊胆的解囊付了定金。欣然的是可能不用再忧心尸体污染江水带来瘴毒了,怕的是也有可能尸体没捞起来,江水里反而再多一个死鬼。
精灵站在岩石上,解下酒壶,喝下一大口浊酒。
人在世上走,就会需要钱。尸在水里漂,就会被泡烂。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他在这个距离就看得很清楚,水里的人不是烂的,也一点都不肿。甚至,那轻轻扬起的手,虽然布满了伤疤,却很是好看。
一个人,在水里泡了几天,却仍然好看。这要么是个假人,要么是个水鬼。
精灵收的是捞尸的钱,不是驱鬼的钱。他又喝下一大口酒。乡下地方的人都相信人一旦看见了鬼,就没几天命了,他大概是在喝自己的践行酒。
喝完酒,他纵身一跃跳进水里,水流很急,他却站得稳稳的。水面到他胸襟,他伸出左手抱住这具尸体,右手一撑岩壁,就这样带着尸体跳回了岩石上。
他把尸体放下来,跪在一旁看这具尸体的脸。
尸体有一张英俊的脸,胡须剃得干干净净,脸上有被刮胡刀划伤的痕迹。这是第二件怪事。因为这具尸体穿着武士袍,一身的伤痕,手掌上又有常年用刀的人才会有的茧子,这种武者,怎么会在刮胡子的时候笨手笨脚把自己的脸刮伤。
除非是另外一个人给他刮的胡子。
精灵继续检查男人的身体,果不其然,男人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有被铁链捆绑过造成的淤痕,这样看来,要么是给他剃胡子的人动作粗暴,要么是他用力挣扎,害得自己的漂亮脸蛋被刮花了。
要搞清楚这一点很是简单。精灵动手解开尸体的朱红袍服,仔细端详这个男人赤裸的身体。
这是一具布满疤痕的身体,但也是很罕见的漂亮肉体。
除了疤痕以外,还有很新鲜的咬伤,精灵的手指从男人的胸肌间划过去,滑落到男人的两腿之间,手指向前一戳,一下子伸进了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
一个泡在水中几天的尸体,肉体里面怎么会是温暖的?这一点,就和这具尸体明明是男人,却有一个女人的阴户,现在正柔媚的含住他的手指一样奇怪。
不过要是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些怪异的地方,或许就是一系列谜团的答案。一个有漂亮的男人,长着女人的阴户,曾经被人囚禁过,被咬下了泡在水里几天都不消退的伤痕。这样的一个异人,他泡在水里几天却没有变成一具膨胀的腐尸,他还被加雷马帝国搜捕,不算奇怪。
这人间里从来多得是异人,而潜入水中可以如鱼儿一般摄取氧气的人,即便是在这种乡下地方,人们也是听说过一两个的。譬如说,某个来自西方的艾欧泽亚大陆,被芝诺斯重视的大英雄……
精灵斗笠下睫毛细长的眼睛很快的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抚摸男人西方式的棱角分明的脸,手指轻按男人的鼻下,马上,他触碰到一缕微弱的呼吸。
×
在一开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失去了记忆。
他在醒来之前,只是坐在梦境里的凳子上,以为自己是理所当然的没有来处和归处,也没有名姓。
有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他身前,是个披红袍的华丽战士。这个人留有一头长长的柔顺的金发。很少有男人会把头发保养得这么好,还梳理得一丝不苟,所以在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个女人。接着,他马上发现这个人身上的漆黑盔甲精致得很——上面有昂贵的雕花,而质地散发出更昂贵的光泽——一个非富即贵的男人。他在仔细端详男人宽厚的胸部后得出结论。
至于金发男人的脸,一直被一团诡异的迷雾笼罩着。后来他想起来,怀疑自己是刻意的不想回忆起这个男人的一切,尤其是脸。
“不错……”男人对他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穿着这套衣服。”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他心里想,你管我衣服做什么。他用寥寥无几信息分析情况:既然会在意外表,难道他们是正在约会的老相好吗。他有一个有钱的老相好?这不好吧。
在他心底,沉淀着一层“常识”,这层常识正在对他言说:他是普通人,千万别招惹这种有钱公子哥。因为按照常规剧情(是他以前看过很多地摊文学才会留下这种顽固的记忆吗?)的发展,接下来他就会成为炮灰来衬托这种公子哥的不靠谱。比方说,他会怀孕,然后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他会在破木屋里饥寒交迫,九死一生的生下孩子,之后,他要为了抚养孩子没日没夜的工作,最后患上重病,撒手人寰,而他的孩子沦落在云雾街挣扎求生……等等,云雾街是哪里?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首先他是一个没有办法怀孕的男人。
想到这里,他嘴巴自己动了起来,说出一句话:“玩够了吗,还要玩找你妃子去。”
他的声音很冷,他从中听出了自己的郁闷。
华贵的男人俯视着他,他有一种正被食物链最顶端的捕食者盯住的感觉,手脚一阵发麻。他还发现自己很生气,因为他手脚都被铁链缚得牢牢的,武士袍耷拉在他身上,勉强用绑带束住腰。他要是自己穿的衣服,他绝对不会穿成这副模样。
他的胸口甚至几乎完全裸露出来了,胸肌和乳头在和秋季凉爽干燥的空气亲密接触着。他突然产生了奇怪的联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准备哺乳的妇人。
“我还没有娶妻。”就在他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听见华贵的男人这样说道,“你这个提议很好,非常的好……我想要你以后都陪在我身边,你就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选。”
猎食者的目光贪婪的在他身体上裸露的地方打转。他的皮肤很冷,乳头很冷,脑子却越来越热。
他气笑了,道:“的确,你为了抓我大费周章,光是让我陪你打架,给你打扮着玩当然不太够。最好是让我再当你的妻子,给你生几个孩子当继承人。可惜啊可惜,我是个男人,就算你能生,要嫁给我可还要先好好排队。”
他自然是满嘴胡话故意气这个男人,然而,男人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被气着的样子。男人的声音既平静,又冰冷,而且坚决。
“你是男人,这不是问题。”男人说道,优美的红唇向上扬起非常愉悦的角度。“我果然没看走眼,我很喜欢这个主意,我很想看我们会生下怎么样的孩子,我也很想尝试跟你交媾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心里毛毛的,徐徐升起一种极不祥的预感。接着,他看着男人抬高声音唤了一个叫“法丹尼尔”的人进来,然后坦然自若又斩钉截铁的吩咐道:“马上去准备安装子宫和女性器的手术。”
*
当他冷汗淋漓的在噩梦中惊醒时,有好一会儿,他在被子下像虾一样蜷起身子,仔细抚摸自己的手脚腕。黑漆漆的,他摸到自己手脚的皮肤有点凹凸不平,但至少上面没有铁链,也没有绳子。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很粗糙,粗糙得让他安心。在那华贵男人方圆十里以内应当没有这么粗糙的被子。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伸手进自己的内裤里,摸两腿之间的皮肤。他一摸,发现自己腿间是一块绑起来的布,武士袍的兜裆布,他自己不常穿,就感到有点陌生。在这块布下,他摸到了自己的阴茎,他刚松下一口气来,就感觉到自己手指插进了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绝不是肛门。
他的心提了起来,手指在那热洞里转了一圈,马上就让他感到一阵快感,忍不住的想要合上腿。
他眼眶变热了,还没有到哭的程度,但是他慢慢的感受到彻骨的恐惧,同时有了一种痛不欲生的心情。
他有女人的生殖器了,他怎么会有女人的生殖器?他想起刚刚的梦。他这是真的被那个纨绔公子给玩了?他是不是真的给人弄大肚子,然后被抛弃在破屋里头了?
他越想越不安,他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总是不由得怀疑里面已经有一个生命,他徐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倒是不冷。他嗅到不远处家禽粪便的气味,还有菜花的香气混着田间粪肥的味道随风飘来。这里像是……的农舍——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这句话。然后他注意到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像是”和“农舍”中间,到底是应该有什么名词。
他舔了舔嘴唇,扶着墙站起身,想点起灯,找点水喝。他摸索着向前走几步路,很快就摸到了桌面,还有温热的茶壶。说明不久前还有人在屋子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喝着,茶水的味道也很粗糙,但不算难喝。
喝完茶,他还是摸不到点灯的火柴,便站了起来,想着这屋子里黑漆漆的,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到外面去,至少还有月光。
他走出两步,听见门扉被推开的声音,但是他的眼前仍然没有一丝光亮。他开始觉得怪异了。他又向前走一步,这一步还没完全踏出去,他感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他嗅到了雄性的气味,他的身体和这个男人衣服下结实的肌肉紧贴着,男人流了一点汗,但是身上更多散发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像是刚干完农活过来。
男人的嘴唇就凑在他耳边,他却什么都没看见。他听着男人说:“不要动,有蛇。”
是很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他听得心神不宁,男人覆在他手背和腰间的手指也让他几乎要发起抖来了。他想不明白原因。他于是很烦躁,甚至没有那么在意为什么男人进门的时候,他会看不见外头被月光照亮的土地。
“如果有蛇,我怎么看不见?”他说道。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抱住他腰的手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按住他手背的手掌把他的手抓了起来,让他伸手过去,摸了一样东西。
冰冷,凉滑,柔韧,长长尖尖的物体,在他手心里扫过。
他的身体僵硬了。
“真的有蛇,你摸摸看,活的。”男人说道,“尖头,是一条毒蛇。”
“……我看不见。”
他没有去摸那条蛇,他反应过来了,他眼前的黑暗太彻底了。
他喃喃着重复道:“我看不见。”
他摸到自己的眼球,他用力隔着眼皮揉自己的眼球。
“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身体发软,那个男人抱住了他,轻轻拍他的背。男人的肌肉很热,很紧的贴在他的身体上。
“冷静下来。”
“我甚至感觉不到……”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瞎了,我还……可能……”
“你受伤了,还在水里泡了几天,身体很虚弱。我跟你保证,养好了就会复明。”男人抱得他更加的紧,青草气味涌进他鼻腔里,出乎意料的对他起到了一些定神的作用。“别害怕,我会治好你。”
他慢慢深呼吸一口气,又再深呼吸多几次,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或者说,他只是暂时遗忘他所在的处境,他对自己的情况感到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轻易能够摆脱的。
他想对男人表示一些答谢,他搜刮脑内,回想自己拥有什么。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在什么地方有家,有财产。这个时候,他苦笑起来,甚至一点也不激动了。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说道,“是你救了我吧。要是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就好了,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瞎子。”
说着,他突然想到“无以为报还能以身相许”这句话……他以前到底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连忙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又想到自己腹内可能怀有胎种,愁了起来。
“你不用报答,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救你。”那个男人说道,“你很好看。”
“啊……谢谢。”
“脸很好看,肌肉也很好看。”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样的甜言蜜语,他以为自己压根儿不会在意。他记忆里残存的常识告诉他,有些爱撒网的男人说这种话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说完自己都不记得了。偏偏,他听着这声音,却跟个十来岁的少女一样脸颊发烫。
这搞的什么鬼……
他更愁了。他失明了,失忆了,长出了女人的性器,可能肚子里揣着一个纨绔子弟的私生子,现在又对男人的甜言蜜语脸红心跳,他这个人究竟怎么了,是被妖异诅咒了还是附身了?
……说起来,妖异是什么?
他收敛一下思绪,说道:“这怎么好意思,等我眼睛好了,我一定要回报你。”
男人说道:“嗯,先治好你的眼睛,再说其他。”
他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奥尔什方。”
听见这个名字,他脑海里骤然像是有一阵闪电掠过,他捂住头,感觉脑壳里一抽一抽的痛。不时有一抹血色,一抹冰蓝,一匹独角兽,好像在他视网膜上漂浮着,漂浮着……
“怎么了?”奥尔什方问他。
“没,没什么。”他喘了两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那些幻象敲碎。
*
一个人,失忆了,瞎了,身上没有半分钱,感官也退化得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毒蛇的气息,那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废物?
最近他经常抱着肚子,坐在他醒来的房子前多愁善感。农田慢悠悠的水声和稻花的清香不足以抚平他的情绪。他想了三天三夜,想到了他之所以如此烦恼的原因:无论如何他都得确认他肚子里有没有怀着孩子,而他无法向救他的人开口提这件事。
“你好,我可以需要验孕”,“你好,我需要一些堕胎药”……他想他要是不瞎,大概还能硬着头皮去打听一下所需的药物,但现在他还要找奥尔什方帮忙。这让他总是支支吾吾,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奥尔什方的声音会让他听得愉快,奥尔什方把饭碗交到他手上时,触碰过来的手指会让他耳根发热。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迷恋奥尔什方,才会在男人面前特别的不自在。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毛病,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没理由这么轻易就动心。更重要的是,他要是这么多情善感的人,是不是他肚子里怀有那纨绔的孩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呢……这太可怕了。
“你经常在这里发呆,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奥尔什方回来了,他早就有听见脚步声。他脸上微微笑着,鼻翼翕动,嗅到空气里多了一缕鱼腥气。
“有鱼。”
“嗯,抓了一条肥鱼。”奥尔什方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路上捡到一本不知道是谁掉的书,今晚可以念给你听。”
“是什么书?”他的心脏雀跃的跳起来,“故事书吗?”
“封面写着……《红莲宫迷情》。”
听起来是非常烂俗的地摊文学。
“谢谢,应该会很有意思。”他想他可能会更喜欢《勇闯红莲宫》这样故事,不过,能有故事听就不错了,他兴高采烈,道:“把鱼给我吧,我刮个鱼鳞应该没问题。”
“你看不见,容易伤到手。”
“我会小心的,我总觉得我能干好用菜刀的事。”
“那要是你伤到手,就没有下次了。”
奥尔什方让步了。他这几天察觉到这个精灵男人很安静,很会照顾人,有时候有些被动。这偶尔会让他心里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觉得“奥尔什方”应该是更积极主动一些的人……这种想法既古怪又冒犯,他总是努力忘掉。
晚饭和前几天一样,香蒸鱼,炒青菜,都是很朴素的农家菜,但是味道非常香。夜里,在用浴桶在田埂上露天的洗过澡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在屋前长椅坐下来,等着听奥尔什方读书。
《红莲宫迷情》讲述的是一个在江湖成名的侠客被来自异域的金发魔王看中,以决斗为名诱入红莲宫奸淫强暴的故事。
在故事的开头,就是魔王在战场众目睽睽之下强暴侠客的戏码。小说的文笔不出彩,对不堪入目的场景的描写却有些太过细腻了,例如说侠士“被肏得股内津津作痒,遍身焰火如烧”,写魔王的男茎“尘世无双之物也”,侠士竟然在战场上被肏到神魂颠倒,对魔王“相公,相公”的叫着,魔王也管侠士叫“好哥哥”。
读完了前面的铺垫,后面大半本书剧情没多少,重点是在写侠士红莲宫里如何戴着脚镣和魔王翻云覆雨。奥尔什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的在讲这个故事。他呢,他头晕眼花,不知道为什么,他也“遍身焰火如烧”,整个人却是冻僵了一样的状态,说不出什么话来。
尽管他和奥尔什方都是男人,一起看艳情小说没什么好尴尬的,然而,他却发觉自己的状况完全不对劲了。
其实,这明显是根据某个现在失去了记忆的大英雄他解放多玛的经历改编的故事。多玛在脱离加雷马帝国的控制以后,英雄和芝诺斯之间的故事让人们津津乐道。食色性也,这种不入流的改编艳情小说在下里巴人当中非常受欢迎。
而他,他在听到后面奥尔什方讲到“得仙丹阳转阴鱼水多欢”的时候牙齿微微打颤(尤其是听见说魔王阳物劈入牝户时),故事的下一回则更要命,叫“梦仙鹤受神胎男身生子”。
这下子完全戳中了他的心病,他攥紧身上的袍布,头晕眼花。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腿间一阵濡湿。
有明显比尿水要黏腻的东西,正在他腿间缓缓流出来,同时,他还嗅到一股腥味。他愣住了,晴天霹雳,像是中了妖异的石化术一样,他的肌肉僵硬,一动也不能动了。
奥尔什方也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读。
“你还好吗?”奥尔什方问道。
“我……”
他结结巴巴,奥尔什方走过来,抓住他两边大腿,扳开,道:“湿了。”
“是……”
“是血。”奥尔什方淡然的说:“会痛吗?”
“没有痛,我……其实……”
奥尔什方安静的等他说下去,他伸手捂住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像变得很脆弱,他想起以前听说孕妇会变得很敏感,很情绪化,不由得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但是我好像……被人弄……”
“你的女性生殖器是被人弄出来的,对吗?”
奥尔什方的口气太寻常了,他闻言都没能反应过来,呆呆的“嗯”了一声。
然后,一阵耻感又连同高热一起涌到他的脸上。他居然现在才想到,奥尔什方从水里救过他,当然知道他下体的情况。
事情走到了这个阶段,他开始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了。
他不再支支吾吾,说道:“我可能怀孕了。”
“确实是有可能。”奥尔什方说道:“那个人让你长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为了让你怀孕。你记得他是谁吗?”
“不记得了……”
“这件事很有可能跟帝国人有关系,等你眼睛好点再说吧。”
他点了点头,以他现在的状况,去找仇人(也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完全是以卵击石,这就是为何他现在还坐得下。
奥尔什方问他:“你想打胎吗?”
奥尔什方这句话,完全没有去管他没有怀孕的可能性,同时在无形中,更让他相信自己已经怀孕。
他面对这方面的事情时心乱如麻,闻言居然一点也没有听出问题,只是感到更痛苦了。
“我生什么孩子啊。”他苦笑。“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没想过要有孩子,再说,孩子这样来到世上也太不幸了。”
“要是你最后生下来,我会照顾好你们两个的。”奥尔什方说道:“……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他们有心让你怀孕,这个胎可能不容易打下来,最近这附近也不太平。”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什么意思?”他问道。
“没事……最近加雷马的傀儡兵和合成怪物封锁了这一带,可能不容易弄到药。不过再过一阵子联盟的人应该会过来,到那时候就好了。”
奥尔什方改了口吻,安慰了他,他却更不安了……对啊,既然他体内的女性生殖器是被安装进去的,用传统的方法真的能堕胎吗?
如果他不是瞎了,他大概会绝望得眼前发黑。一个人流落异地,失去记忆,失明,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甚至忍俊不禁,捂住眼眶笑出了声音。
“你笑起来很好看。”奥尔什方说道,口气很诚恳,听起来像是向女人求欢。
他想他已经昏头了。
奥尔什方去烧了热水,夜风习习,男人要他脱掉下半身所有穿着,他就乖乖的全脱了下来。散发着血腥味的衣物被放在一边,奥尔什方过来用热水给他擦洗下身,温热的手指伸进他女穴的洞里,很长,很硬。
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的皮肤透出了一层情动的红色,他的脚趾都散开伸展着,生涩的肉体被灵活的手指操控出享受情欲的模样。一缕一缕的血沫从粉红的女穴中被抠挖出来,被热水冲走,直到干干净净。
他失去了记忆,对女性的月事一无所知。
另外一个人却未必是一无所知。
奥尔什方把插进他女穴里的手指抽出来,给他再洗干净下半身,把自己的贴身布裤给他穿上,便倒掉了热水。
接下来继续读书,没过多久,他又两腿是血了。奥尔什方毫无怨言的再去给他烧热水擦身,又给了他一条新布裤。
这样来了三次,再意志坚强的人也消受不起来。“附近有河吗……”他痛苦的问道。
“河里凉。”
“那不是问题……继续这样下去,可能明天太阳出来之前我就会疯掉。”
奥尔什方沉默了一会儿,把他上衣也脱了,打横抱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被移动了约莫一百步,然后身体泡进了流动的河水里。
他终于得以松一口气,河水冰凉刺骨,却一点都不让他觉得难受。他正要蜷起身子,霍然有股热气贴到他身前,雄性的气息包裹住他。
健硕的雄躯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两具肉体之间霎时暖意融融,他感觉到放在他后背的手掌,慢慢在抚摸着他的肩胛骨。
“还冷吗?”奥尔什方问他。
他早已经愣住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奥尔什方摸到他的腹部,“肚皮很凉,对身体不好。”
“……那也没有办法。”
“有办法,你愿意吗?”
“什么办法?”
“让我进去,再弄些热的进去。”
他没听明白,今天他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于是随口说:“好。”
他话音未落,一条滚烫的肉质巨物已经挑开了他的牝穴小口,长驱直入,胀满在他的肉宫里面了,囊袋紧贴着他被压得凹下去一点的穴肉。
*
他愣住了,他也有根肉棒,自然立即猜到插进自己体内的是男人的阳根,他本来却没有那屄口,现在只觉得腰下被粗大物体捅穿了,他却没有剧痛,这很奇怪。
这完全超出他预料的发展使得他晕头转向,脑子里思绪纠成乱麻,在他脑子不清楚的时候,男人已经在他体内抽插了数百下。不管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如何想,他的身体很快就得趣。
他只觉得通体舒泰,快感的巨浪在每个毛孔里滔天翻腾,男人又把他抱得这么的紧,这么的温暖,肌肉的形状给他一种既是安心,又是怀念的感觉。
等他反应过来,肉穴里已经被硬肉棒插软了,插出了水。不仅如此,肉棒还烫得他下体从内部深处发热,身体也暖和起来了。这倒确实是个取暖的好方法。他茫然了许久,才惊觉自己方才居然是亲口答应了受奸。
肉棒插得又急又猛,把他的呻吟都捅得支离破碎,更让他居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事到如今,他拒绝又有什么意义……他被插得摇摇晃晃的时候想:反正他都已经怀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被插几下也没什么吧,再说这个人也是好心给他取暖。
他对这个人有一些好感,他伸手去摸不断地挺动悍腰的男人的头,摸到了凉滑的发,只沾了一些湿气,又摸到精灵的尖耳……他摸上了男人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你怎么了?”
男人有些着急的询问声好像从远处传来,尾音越飘越远。他昏了过去。
*
他感觉到雪落在肩膀上的重量。
他抬起下巴,看着精致木门里面的那个伏案签写文件的男人。
那是一个很英俊,很有气质的精灵,像一般的骑士那样穿着锁链甲,但是身上散发出同时作为优秀的武者和领导者的人特有的尊贵气度。
“你要打进那个要塞里面去了吗?”他旁边的人跟他说话,“那你直接找奥尔什方阁下要一队兵马就好了啊,他会答应的,他太喜欢你了。”
*
他醒来的时候,觉得下半身整个都麻木了。如果他经验再丰富一些,他会知道这是因为他被人肏太久了,肏了过头。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身上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只要不是瘫痪,就引不起他的注意力。
“喝口水。”
他听见奥尔什方在身旁说话,然后他被扶起上半身,喂了一口温水。知觉开始回到他身上来,他觉得下半身痒痒的,一摸过去,是很多黏糊糊的水。
又是血吗……为什么他会流这么多血,是因为他怀孕了,肚子里的胎儿在长大,挤出他体内的血吗?他对怀孕过程的无知让他充分发挥了想象力。
他嗅了嗅自己的手,却没有闻到血的味道,而是精液的气味。
在他手指上的精液非常黏,他摸了一下肚子,发现自己肚子圆滚滚的,一按进去膀胱有些尿意,那他肚子里面的……他猜想都是精液。
“灌很多精液进去之后,你没有再流血了,应该是暂时堵住了。”奥尔什方说道,粗糙的大手摸了一下他的腿间,“流了一些出来。”
“嗯……”他的思考能力暂时消失了。
“把腿张开。”
奥尔什方握住他的脚踝,他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很快,那根长长的肉棒再次完整的进入了他体内。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被插得身体一耸一耸的时候还在想,他居然就这样接纳了被男人奸肏雌穴,用陌生的女性器和男性淫媾……
虽然反正他也已经怀孕了……
之前被肏捣到麻木的穴刚休息没多久,又被大肉棒肏了几百下,酸痛在他的下半身扩散开来,而灼热的快感烧到他的脑子里,他的眼眶变得湿润。
可能被插得有两千多下之后,他想让奥尔什方停下来,他要受不下去了。他甚至失禁了,还闻到自己的尿味。
一个男人,怀孕了,再被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精灵,肏捣得失禁,难道还要哭着喊不要吗?
他眼圈发红,因为失明没有焦点的眼睛呆滞看着床帘,咬牙吞下了求饶的念头。
奥尔什方好像不会疲惫似的,整张床摇得吱呀作响,最后,他在这样的吱呀声中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
总的来说,他下体流血这个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精灵族的精液很浓,很黏,完全可以堵住他肉穴里面的精液。奥尔什方还会用布把他下体包起来,防止精浆流出。这样一来,只要奥尔什方每天射精液到他肚子里,他就能活动自如。
他和奥尔什方平平淡淡的这样生活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最近,来自北国的冷空气来到了群山之间,天上降落下来的东西从雨水变成了飘雪。
距离他失忆醒来,已经过去几十天了吧。他发现最近他的肚子即便是在排干精液之后仍然会鼓起来一点点,可能是他胖了,更可能是他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了。
到了现在,他心里的恐惧已经消散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平静。
昨天奥尔什方带了打胎的草药煮给他喝,他喝完睡了一觉,身体没有一点不适,好像他只是喝了一碗普通的菜汤,肚子也仍然隆起着一块。
他没有感到特别难过,当时他只是愣了一阵子,就提出帮奥尔什方一起去埋做纳豆用的黄豆。
冬季到来了,据说加雷马帝国的兵士和怪物仍然在附近肆虐,市场上还是买不到多少东西。尽管如此,对他们两个所求不多的男人来说,物资一点也不算匮乏。用干稻草把煮熟的黄豆包起来,埋进雪里一阵子做出来的纳豆,敲碎河冰钓上来的肥鱼,地窖里长期储存的土豆,酸菜和皮蛋,秋天时做好的果酱,山里猎到的野猪,用取暖的炉子烤好的新鲜面包……每天光是变着花样做菜就能颇有乐趣的消耗一段时间。到了晚上,则是惯例的听奥尔什方读故事书的时间。冬天来了,很多人把自己看完的小说拿出来以物易物,于是他们家里的地摊文学多了起来。
《幻狐染情》讲述的是志异类的故事。说有一个经历过一段悲恋的大侠在雪山迷路,他在奄奄一息之际,遇见自己已经死去的恋人。恋人把他抱下了山,答应永远不会再离开他身边,但是,要求他和自己一起隐居。他欣然应允,从此和恋人琴瑟和鸣,却不知道这个恋人其实是雪山白狐所幻化。他长期和妖物共处,自己也化成了妖,居然怀上了狐子。分娩之日,他趁恋人转过身的一会儿看了一眼孩子,骇然发现襁褓之中的是一只湿漉漉的幼狐。他第二天趁恋人出门逃了出去,回到家乡,大概是因为受惊过度,没几天就疯掉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儿。有天,一个人路过他家,从门缝看进去,看见他正傻笑着在和一个长有白尾巴的小孩玩跳格子游戏,而更远处有个锦衣的狐媚男子在一边择菜,一边和两人说话。
他听了这个故事,长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肚子隆起来的肉,感受着暖烘烘的阴道里那些精灵的精水。他心里想着,看来多玛这地方男人生子的故事颇多,害了他的那个人应该要么是多玛人,要么是久居多玛,被民风带歪了思想。
真是可恶……那混球怎么不自己生孩子。
“明天我们要收拾东西。”
讲完故事之后,奥尔什方一如既往的打来热水给他清洗干净下体,用手指和肉棒挖出他体内混着血的精糊,再插入他女穴里肏捣他千百下,往他肚内灌入新鲜精液,用干净的布块垫住他下体。当他身体温热,干爽的躺在床上,奥尔什方在他身后抱住他,道:“这两天我要带你回家了。”
“回家?”
“嗯,这里是村子外隔离的地方。”奥尔什方跟他解释了附近捞尸的规矩。他理解怕尸体传播瘟疫是很合理的事情,所以这里面只有一个问题,他不是尸体。
“加雷马帝国的人一直在找你。”奥尔什方解释道:“他们在找一个穿朱红武士袍,可能跳进水里逃走的犯人。”
“……那大概是我了。”他叹气,看来他肚子里怀的真的是一个小加雷马人,他想等他身体恢复过来他一定要推翻帝国,找到孩子他爸,让那个混球赔抚养费赔到倾家荡产,再剁掉阴茎,然后碎尸万段。
然而他现在只是一个瞎子,幸好奥尔什方假装他是一具尸体。要不是奥尔什方,现在他肯定已经死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满是感激。
第二天,奥尔什方一大早起来,和平常一样,先握住他的阴茎,把晨勃的阴茎插进他屁股里肏弄,等他精意上来后,仍然用指腹堵住他的马眼,直到他屁股里的肉棒出精后才放开,让他同时喷出精液和宿尿。
据说这是为了健康着想。他觉得有点道理,也很快就习惯被插屁股和被玩弄阴茎。
既然雌穴都已经被插过不知道多少千万次,那么何必还要在意屁股呢。反正布块也能包住他后穴里的精水,不会弄脏腿裤。
奥尔什方今早在他屁股里射了两泡精水,结肠里装得满满的精液挤压到他的膀胱,让他有了点尿意。接着奥尔什方就起身忙活起来,去收拾东西了。在这件事上,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好心怀愧疚的坐在家里,抚摸自己装了一个胎儿和一堆精液的肚子发呆。
有脚步声接近过来的时候,在一开始,他以为只是路过的行人。没过一会儿,他听见门被推开了,有个粗俗的声音说:“肏他奶奶的,还真的是金屋藏娇啊!”
接着,又有一个轻浮的声音道:“你看……这个打扮,还有棕色头发,蓝眼睛,这不就是那个,那个红头发的公猫魅打听的那个……”
“隔壁村听说还有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在打听他,连芝诺斯都在找他,兄弟,我们可要发财了……这什么美人啊,勾引了那么多小白脸。”
“把他给帝国人吧,帝国人比较有钱。”
“好啰,我们一起抬他出去,钱对半分!”
他屏住呼吸,感觉到气息靠近,伸手就擒拿住一个人的肩膀,把这个人的关节缷了下来。在惨叫声中,另外一个人的拳风逼近,他用手肘挡住,肚腹却同时挨了一击。
他痛得耳鸣,连忙举拳把这个人打飞出去。他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开始脱力,他这才注意到,可能因为怀孕,他下身的能力大不如前,才居然让这种宵小得手。
他刚有点犯愁,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气飘来。
刺骨的冷在他体内扩散,又很快的消退了。接着,他听见奥尔什方好听的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些人……”
“已经没事了。”
屋子里没有了其他声音,奥尔什方可能把人打晕了,也可能杀了。他懒得问。能做出把人绑架给侵略者这种事情的流氓的下场,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关系,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奥尔什方伸手过来搀扶他,他微微笑了起来,发现自己在男人皮肤的温度上,居然触摸到一丝幸福的滋味。
*
马车在山间小路走了两天,这两天里,奥尔什方也没有忘记往他体内灌精。漫长的路途中百无聊赖,奥尔什方几乎是一直把阴茎放在他体内,抱着他给他读那些艳情故事。等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他在奥尔什方家里住下来之后,他们之间的性事更多了。有时候即使不是为了解决他体内的血,他们也会交媾。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奥尔什方已经有点索求无度了。他经常被肏得昏过去,或者在醒来后晕乎乎的,又肿又胀的穴里含着一根肉棒往床下爬。
他既然看不见,自然就没有办法经常走动,活动身体,何况他还经常沉浸在性事里面,便很快就有种自己双腿的肌肉在萎缩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每一次他试图爬下床,都会被奥尔什方拖回去,男人会咬住他的后颈肉,继续肏他成千上万下才勉强愿意放过他,他们的床单每天都要换,却还总是泡满了精水。
在一开始,他的阴茎总是硬邦邦的,最近有些软了,像女人阴核一样敏感,被奥尔什方碰一下都会让他发抖,还会经常漏尿。而他前后两个肉穴,要么是酸的,要么是麻的,反正永远是湿的,胀满的。
他的身体变得有时候没被插入都会痉挛,甚至,竟然会凭空陷入雌性高潮,阴茎喷着精液和尿,雌穴喷着混有精液的水,后穴喷出混有精液的肠液,而奥尔什方人甚至还在屋外。
他被男人用了太多次,被用得太厉害,已经坏掉了。使用者却仍然不知节制,反而变本加厉。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他脑子长期泡在快感里,想东西经常不清不楚:在睡着的时候也会被插入射精,醒来后都不知道自己被肏捣过多少次……这又会怎么样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的肚子越来越大,既然没有办法打胎,那就生下来吧。他现在只会头晕眼花的这样想着,不怎么在意受胎生子的事情了。他同时也没想到自己挺着皮球一样的孕肚还天天被肉棒闩着两个穴,甚至被顶得满床哭着乱爬乱逃有什么问题。
山中无岁月,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更加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几乎永远在体内律动的肉棒,无数喷进体内的精柱,以及越来越大的肚子。
最近,他开始能感觉到肚子里的胎动……他是第一次怀孕,不知道别的孕妇体会到的胎动是怎么样的。他听说过是小孩子在肚子里拳打脚踢,但是他感觉到的,却像是流动的东西在腹部里面爬着,爬着。
可能是因为他肚子里有太多精水了吧,还总有一跳一跳的肉棒。他没多在意,他最近甚至脑子不清楚到已经快忘记自己是瞎子这件事了,有时候他还以为世界就是黑暗的。反正他也不用下床,甚至不用合上腿。
这样的日子结束——也有可能是暂停——得非常突然。当时,他正在分娩。
早上破了羊水,就继续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样岔开双腿,没有感觉到孕妇会有的阵痛,也没有撑破内部血肉,在阴户撕裂开一个巨大血洞的惨烈剧痛和血腥味。他下体红肿的穴口泡在精水里,一抽一抽的,他感觉体内在爬出什么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要说有哪里难受,就是有点痒了。
奥尔什方本来握住他的手,阴茎插在他后穴里,慢慢戳着他内腔,后来却抽身出去,走前亲吻了他的额头。
“我很快就会回来。”这是奥尔什方走前说的话,“你要等我。”
他继续分娩,下体越来越胀,越来越痒,痒得他流了几滴眼泪,想去揉又没有力气抬手。很快,他就高潮了。阴茎,女穴和菊穴都在喷出含有精液的透明液体,喷成一道水柱,就在这个时刻里,有几个人闯了进来。
他听见有至少三个人进来了,然后是寂静。这些人好一阵子没说话。
又有一个轻盈的脚步声推开门,然后他听见一个男人说道:“等一下。”
“……我没关系的,桑克瑞德。”最后进来的人是少年的声音,很冷静。“我看看他,你去拦住阿莉塞,可以吗?”
有人快步走了出去。
另外三个人在朝他走近,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体内一阵翻腾,然后是猛烈的抽搐,收缩。他呻吟着,产道终于把卡在体内的生物排了出来。
*
古·拉哈和阿尔菲诺用了七天就治好了他的眼睛,在接下来一个月的休养里,他慢慢恢复了记忆。
他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一个冒险者,最近几年有人叫他光之战士,海德林的使徒,艾欧泽亚的大英雄,帝国的隐患,结束龙诗战争的人,红莲的解放者,第一世界的拯救者,暗之战士……在种种夸张的头衔之下,他现在还是一个做过“母亲”的男人。
他生下来的生物,在他分娩的那天,阿尔菲诺抱着给他摸,他摸到了黏糊糊,在手心密密麻麻的不断蠕动的东西。他恢复记忆之后,古·拉哈才答应给他去看一眼,然后他在培养皿里看见了它,一种黑色一大团,长满触手和眼睛的妖异。
他认识的奥尔什方是一位圣洁的骑士,年轻的生命永远冻结在那个飘雪的北国里。至于在他误以为自己怀上了芝诺斯的孩子,让他怀孕的那个奥尔什方到底是妖异,还是把妖异放进了他的体内,这件事恐怕暂时会是一个谜团。
但不会永远是谜团。
他每天都会在梦里想起那句话,在那些梦境里,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出现在覆盖一层白雾的玻璃窗上,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那个男人的声音,提醒他那句话:“我很快就会回来……你要等我。”
他早上总是冷汗淋漓的从梦中醒来,然后他会检查下体,担心会发现会有特别黏稠的精液覆盖在他的女穴上。
过了两个月,有天他支支吾吾的向雅修特拉含糊说了他下体曾经流血的事情,雅修特拉扬了扬眉毛,报了个生理常识科普书的名字让他自己去读。
他立即赶去买到了书,了解到女性经期的常识,然后他注意到一件事。
他还是长有女性的生殖器,现在却已经两个月没有流血了。那么,现在他究竟是怀孕了,还是在他体内,在他手指没摸到的地方,仍然有浓稠的新鲜精液把他的子宫灌满?
他想着这件事,想起每晚的梦境,全身寒毛直竖。
fin